月影幽幽,福寧宮外的海棠花落在窗牗上,婉約旖旎。


    而殿內,沉悶昏暗。龍鳳燭快燃了半隻,散發著一絲曖昧的氣息,可奇怪的是,李鄭在殿外守了半夜,迷迷糊糊的,卻隻聽聞了貴姬的嬌唿和求饒聲。


    聲音可謂宛如天籟,昆山玉碎、鳳凰泣露。


    黃鳥數聲殘午夢,尚疑身屬半山園。主子二人應當是半夜無眠。


    皇上當真是坐懷不亂,即便是臨禦美人,也是不動聲色的克製姿態。


    直到天剛破曉,露了半個太陽,鳥也開始嘶啞纏綿時,門內才傳來了啞到極致的唿喚聲:\"抬進水來。\"


    \"嗻。\"李鄭瞬間清晰,揮手讓宮女抬進了溫熱的水桶。


    福娘跟進去伺候,隻瞧見了半露的帳簾內,皇上露了緊實的上身,狹長的眸子緊闔著,唿吸勻稱。


    而主子則在半繪鳥鳳紗的木桶中沐浴,嫋嫋白煙中曲線窈窕,膚白如玉,姝麗璨若春桃。


    \"娘娘,奴婢進來伺候了。\"


    福娘拿了皂角替主子擦拭著身子,見主子身上青紅交加、渾身玉痕,隻覺得心疼,手下的動作也輕柔了些。


    隨即又拿了桃木篦子梳發,烏鬢柔順,一梳梳到尾,直到發尾隱入水中。


    \"好了,下去吧。\"


    即便動作再輕,可身上這些痕跡還是疼痛無比,像幼時犯錯,被嬤嬤暗自擰了嬌嫩的皮膚,難以吭聲。


    她悶聲撞了桌邊四腳,才撞出了這些看似曖昧的痕跡。不然隻是學了話本中纏綿時的喁喁細語,實在是太假了。


    索性藥效極好,讓人立即便睡了過去,並且一夜過去,猶如陷入真實般的夢境。分不清他人說的虛實,被帶進入幻想的世界,並且信以為真。


    即便日後逃不了真正的侍寢,她也不想初次行巫山之禮,是同虛偽的天子。


    越貞姿此番真正有孕,倒是給了她一個極好的例子。


    周元鶴得知庶妹有孕,想來會對自己還能有子嗣這件事,多幾分信任之態。


    那麽她若是一朝有孕,想來應當不會懷疑。


    雀鳥鳴叫,清晨難得涼爽些。


    周元鶴醒來時,隻覺得身上微抻,不太爽利,可想到昨晚因娘極力討好,身體如玉,滑嫩無比,隻覺得食髓知味,連帶著心頭也多了幾分繾綣之情。


    側眸看去,少女長發微卷,如玄山溝壑起伏,濃密,和白瓷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堪為最極致的豔色。


    他無意的拘起捧秀發,又很快滑落下去,弄醒了因娘,對方則柔柔一笑,眸色帶了股破瓜的媚意,神色嬌羞:\"皇上,您醒了。臣妾昨晚累壞了,實在伺候不了您了。\"


    \"無妨,今日多睡會,朕讓宮女伺候就行。\"


    愛憐的摸了摸她的小臉,周元鶴伸開長臂,讓宮女伺候著穿衣。


    早膳,周元鶴喝了些乳鴿湯,幾塊水晶餃,便去上早朝。見皇帝終於走了,越容因方放鬆了身子,懶怠的倚在貴妃榻上,讓福娘關了日影窗的月紗小憩了會兒。


    \"娘娘,宮外來信了。\"


    過了會兒,她才悠悠轉醒,接了信箋,字裏行間溫玉痕都對她能高調迴宮和三妹有喜的事情不可置信,質疑兩人聯手,又暗含了挑撥之意。


    可最後,還是轉圜,提到了阮青微。


    大抵是越長山的示意,朝堂之上,誰也沒料到阮青微這寒門狀元—正五品的小官,猶如瘋狗一般執著,死死咬著越氏一族不放,私底下去養心殿議政時,也同皇上提及了越氏一族出龍嗣,如今越貴人有孕,來日若誕下皇子,豈非外戚權柄過重?


    以及越長山本為太史,開設學堂門客眾多,桃李滿天下,包括如今反咬一口的阮少卿。越家大公子又是青雀將軍,一家文武雙權並重,越思忖越是心驚。


    雖然單看權重,並不算掣肘,可若考慮著四個皇子有兩個是越氏女生,那便毛骨悚然了,來日龍爭虎鬥,越家如何能不涉其中呢?


    合了信箋,任由它被火舌吞噬,越容因反倒笑了起來,難得暢快。如今,溫玉痕怕是頭都大了,兩個庶女全然不受控製。


    不過,她還有更大的禮物要送給溫玉痕。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知道了自己接近絕嗣的身子是躺在榻邊的發妻所為,那麽會如何看待越家和太子呢?


    不過在此之前,她需得有依仗,無論是皇上的三分情,還有就是...腹中的龍子。


    若來日揭開這一驚天醜幕,身為越家女,她也逃不開皇帝震怒、伏屍百裏的流血慘狀,那麽靠腹中的龍子也能保住自己。


    不過,一切,都是要好好計劃的。


    單看如今,庶妹的有孕怕是讓後宮妃嬪也百思不得其解,連帶著蠢蠢欲動起來。誰也想知道,後宮多年無所出的情況下,越貞姿是如何一日有孕的。


    想來對方這些日子,也顧不得煩自己了。


    \"娘娘,西涼帝姬前來拜見。\"


    \"讓她進來吧。\"


    心下震驚,越容因從未想到這位眉眼深邃、身材窈窕的帝姬會來拜見自己。畢竟她入宮多日,兩人從未過多交涉。


    這西涼帝姬,瞧著是個冷清冷性的美人,按理說完全可以征服男子的好勝心,可誰料周元鶴幾日後便冷了下去,把帝姬擱置在明月樓便不再探望。


    明月樓是什麽地方呢?


    這是外使覲見時所住之地,可如今西涼帝姬已經承寵,住在明月樓,卻有些不合常理,過於尷尬了些。


    思忖著,西涼帝姬已然走了進來,先入鼻中的便是濃鬱的奇香,厚重濃鬱,混合著花果與草藥的暖調香,在炎熱的夏日,有些過於憋悶了,聞起來有些反胃。


    再往上看去,這西涼帝姬也不知想的什麽,仍舊是一身西涼胡裝,清涼的半袖繁瑣刺羅上裘,下身是層疊綻開的羅褶裙,暗紅的底色極盡奢華,腰間皮革製的鉸鏈稱作胡帶,鉸鏈下套金屬小環。


    雖然美,在大曆的皇宮中,卻顯得不倫不類了些。


    \"阿勒明珠參見越貴姬。\"這位西涼帝姬生的當真極美,璨若春桃,明豔中帶了幾分嬌憨之意。


    態度極懇切,美目中竟然有幾分卑微,與初見時尊貴無匹的姿態,變化天翻地覆。


    \"帝姬請起。\"


    入座後,福娘上了春茶,可阿勒明珠看起來沒有閑情逸致,而是滿目懇切的看著她,直接啟唇:\"實不相瞞,阿勒明珠有求於娘娘。臣女入宮多日,雖有承寵之實,卻沒有位分,惶恐無比。西涼遠在千裏之外,又隻能迴憶母妃與父王麵容,難免孤寂落寞。\"


    越容因靜靜聽著,知曉她是八十歲的西涼可汗與前幾年奪來的部落將領之妻生的庶出公主。不過是因為生的美貌,因此過繼到了王後名下,成了名義上嫡出的帝姬,老來得女,可汗和王後都寵溺的很。


    \"那帝姬來尋本宮,可是需要我幫忙?\"


    眼見這位越貴姬如此的直爽,與平素中所見的溫婉內斂的模樣大相徑庭,阿勒明珠一時有些震驚,隨即又恢複了冷靜。


    \"臣女並非想麻煩娘娘幫什麽大忙。見娘娘盛眷正濃,隻求娘娘能告訴臣女皇上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美人。臣妾也好學幾分。作為報酬,臣女帶來的嫁妝倒是有幾箱上好的東珠以及西涼的銀飾娘娘若不嫌棄,臣女奴婢給拿過來。\"


    隨即,她壓低了聲兒,鄭重的說道:\"還有,若是娘娘日後有什麽需要,臣女及西涼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到\"在所不辭\"四字,越容因眸中波光微動,隨即唇角的弧度更鮮明了些,輕柔的撫了下阿勒明珠的手背,安慰:\"帝姬莫要憂慮,本宮也感受過你的苦楚,自然願意幫你。\"


    這位西涼帝姬,難得的直頭直腦,性格純真。若來日誕下皇子,背後需要保障時,西涼倒也算是好的助力。


    \"多謝娘娘,還得麻煩娘娘助力了。\"


    阿勒明珠聽了她一席勸說,隻恨不得立即迴去準備,待到夜晚時讓皇上驚鴻一瞥,重得皇上青眼。


    送走這位西涼帝姬,她也得從自己這邊幫幫忙,正好周元鶴午時約定在勤政殿共進午膳,她也是時候該去了。


    進入殿內,禦膳房早已經端上精美的菜肴,芙蓉雞、紅燒吊鴨湯、清筍玉米粥,都是些清淡的菜品,配了香茶片清口。


    \"倒是臣妾來晚了。\"她笑著行禮後入座,周元鶴替她整理了顫動的步搖,親昵的調侃著:\"因娘來的不晚,可朕的心,卻隻覺得因娘時時都在才好。\"


    \"皇上又打貧笑話臣妾。\"


    兩人調笑了會兒,誰料李鄭在殿外,看著陰沉著麵兒的這位阮大人,一時心頭有些發怵。


    這人不過二十過一,寒門起家,如何有這麽大的威迫力,瞧著眸子,如同蟄伏盤旋在叢林中的巨蟒,冰冷無比。


    \"大人等會,皇上正和娘娘吃午膳呢。\"


    他好心勸了句,對方卻極盡禮節,音色清冷:\"微臣草芥,如何敢打擾皇上與娘娘,在門口候著就是。\"


    \"大人好心性。\"李鄭僵硬的扯了個笑。


    過了會兒,見門內突然響起了更加劇烈的調笑聲,連帶著還有衣衫卸去的身影,李鄭瞪大了眸子,有些尷尬,連忙敲起了門:\"皇上,鴻臚寺少卿阮青微大人求見,說是修繕《會典》之事,出了些岔子。\"


    長生天啊,觀音菩薩啊,怎麽皇上白日裏就要與娘娘尋歡呢。這可要了命了。


    他順勢迴頭看了眼阮大人,隻看到頎長的身影顫了顫,雙拳緊握著,似乎用了千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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