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淩星,紀帝第三子,生母為慶貴妃辛靈,據傳聞道,慶貴妃與紀帝起初相識民間,不久紀帝便將她迎入了宮中,慶貴妃身份卑微,又來曆不明,朝中眾大臣皆對她有所非議,後宮眾人也對她十分輕視,盡管如此,多年以來,紀帝對她的寵愛卻不曾減少一分一毫,甚至還封她為皇貴妃,在北炎所有女子的眼裏,慶貴妃是一個傳奇的女子,有了她的例外,那麽她們飛上了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就再也不會遙不可及了。


    馬車內,素魄警惕地看著對麵的人,對麵的人顯然有些坐立不安,眼神閃躲。


    “咳咳咳”紀淩星故意咳嗽了幾聲,希望先打破眼前尷尬的局麵。


    “你是誰?”素魄冷冷地問道。


    聽到女孩的話,四處亂看的紀淩星方才轉過頭來,端端正正坐好,認真地看著她。


    她長得很漂亮,就這麽直直地坐著,一動也不動,甚至到了緊繃的地步,麵無表情,眼裏透著極冷的隔絕,在她的麵前仿佛豎著一堵冰冷的牆,正隔絕著他的一切觸及。


    紀淩星看了半晌才迴過神來,卻發現女孩盯著自己的眼神更冷了。


    他連忙笑著解釋道:“我……我正在躲一個人,情急之下才躲到馬車裏的。”


    “你是逃犯嗎?”素魄問道。


    紀淩星想了想,如今他的處境倒跟逃犯差不多,他笑了笑說:“逃犯?算是吧。”


    她的神色逐漸變得陰沉,放在大腿上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偷東西?”素魄又接著問。


    “哈哈,你是不知道,”紀淩星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家裏呀什麽都有,根本不需要去偷別人的。”


    “你殺人了?”素魄盯著紀淩星的眼睛說。


    紀淩星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女孩會這樣問他,他呆呆地搖搖頭說:“沒……當然沒有。”


    別說是殺人了,平日裏他一見到血都暈得不行。


    “母妃說過,世上的每個人都是母親最寶貴的孩子,孩子哭了,母親會哭,孩子痛了,母親也會痛,當你想傷害別人的時候,就想想我,想想被你傷害的那個人的母親會有多痛。”


    素魄瞬間鬆開了一直緊握著的雙手,身體微微發怔,失神地望著他,隱約間在那琥珀色的瞳仁裏她看到了自己。


    過了半晌,她挪了挪位置,輕輕拉開右側的車簾,探出半個身子。


    紀淩星歪著頭悄悄湊近車頭偷聽,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心中疑惑,見車簾一動,他又立即縮了迴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你跟車夫說了什麽嗎?”紀淩星忍不住問道。


    素魄往角落裏挪了挪,好離他更遠些,她直接避開了他的視線,將頭靠在後邊,閉上了眼睛。


    她一臉的平靜,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他應該知道我在車裏了,那他會怎麽做?該不會要把我送迴宮裏吧?”紀淩星扯開窗布,往馬車外緊張地望了幾眼,接著便鬆了口氣,欣喜道,“還好不是迴皇宮的路……不過……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麽呀?”


    “一會兒我下了馬車,你就趕緊跑吧。”


    “你們說了什麽?告訴我唄。”他笑道。


    不知道馬車撞到了什麽,車廂內陡然一震,整個車身向上猛然一抖,紀淩星覺得腳下輕飄飄的,身子順勢往前一傾,便踉踉蹌蹌地倒向了一旁。


    素魄清澈的眸子微微一怔,他的臉竟然離她那麽近,他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陌生的氣息就像一股劇烈而莽撞的風。


    馬車慢慢地穩了下來,一切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紀淩星整個人趴在了坐具上,他的手終於不再顫抖了,一片狼藉的車廂內卻多了一雙極深的小手印,可見當時手印的主人使了多大的力氣。


    “啊……”紀淩星揉了揉額頭,眼睛和鼻子都快揪在了一起,看起來就像個皺巴巴的小核桃。


    他的頭很痛,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你沒事吧?”他一邊走迴原來的位置,一邊看著素魄說。


    “剛剛我倒向你的時候,幸好你躲得快,要不然我會把你砸死吧,我可是很重的……痛死我了。”


    他動了動尤為酸痛的左肩,笑著笑著就皺起了眉頭,別扭的表情顯得有點滑稽。


    “你……太囉嗦了。”素魄淡淡道,隨後嘴角露出一抹笑,卻轉瞬即逝。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你們到底說了什麽呀,我要好奇死了……你就告訴我吧。”


    素魄沉默了半晌,說:“秦叔他聽不見,他也不會對你怎樣的。”


    “哦,原來是個聾子啊,怪不得……哈哈哈哈太好了,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紀淩星放聲大笑,一抬頭卻正正撞見了素魄的眼睛。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神色尷尬地垂下了頭,開始把弄起自己的手指來。


    “謝謝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今天你幫了我,以後你有了麻煩事,盡管來找我,我也一定會幫你的。”他仰著頭笑著說。


    “不必了,我不過在幫我自己罷了。”素魄冷撇過頭冷冷道。


    “剛剛你進來馬車看到我的時候,沒有大喊大叫,而且也沒有叫人來抓我,這會兒還要放我走,”他兩眼發光,眼裏還又多了幾分好奇的雀躍,“你不是幫了我嗎?怎麽成了幫你自己了?”


    素魄瞅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低下頭閉著眼睛,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見她沒有搭理自己,紀淩星立刻變成了一副鬱悶的模樣,安靜地躺在了角落裏。


    過了一會兒,馬車在一座宅子前緩緩地停了下來,一個中年男子攙扶著素魄下了馬車,那個男子便是車夫秦林。


    素魄迴頭看了馬車一眼,隨後她對著秦林做了個手勢,秦林立即變得眉開眼笑,他點了點頭,將馬車拉在了一旁,隨後便跟在她的身後一同進了宅子。


    另一邊,一直在馬車內偷看的紀淩星,趁沒人注意,迅速跳下了馬車,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宅子前悠哉悠哉地走著,抬頭一看,宅子的牌匾上刻著明晃晃的四個大字。


    “昆……國……公……府。”紀淩星歪著腦袋,指著牌匾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接著便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素魄剛進府中,走至長廊,便瞧見一個陌生的叔叔正迎麵走來,那個叔叔,身材魁梧,胡渣滿麵,穿著一身破爛陳舊的衣服,麵容陰鬱,雙眼無光,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缺了一隻至關重要的右臂。


    她稍一迴頭,卻發現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偏院位於國公府偏僻的一角,院裏沒有一個丫鬟小廝,院外更沒有守門的護衛,算得上是昆國公府的禁忌之地,陸鳶早已下令,若無許可,任何人不得入內。


    院內除了幾棵的枯樹,還有些許零落的盆栽,便別無其它瑣碎之物,顯得冷冷清清,聽不見一絲風吹草動,令人仿佛置身於荒原之地。


    “舅舅。”素魄朝麵前之人拱手行禮。


    “你迴來了,事情辦得如何?”


    陸鳶輕撫了一下琴弦,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她垂首道:“我已經按照舅舅吩咐的,把那封信交給了左掌心有三顆痣之人。”


    “你怎麽穿如此之少,現在雖然已是三月了,可這天還是很冷,你若因此受了寒氣,生病了,就要吃那又臭又苦的藥,到時候可就難受了。”他脫下身上的貂毛鬥篷,將它圍在了她的身上,鬥篷太大,他便又圍多了一圈。


    “現在暖和多了吧。”他拍了拍素魄的肩膀,便笑了起來。


    “舅舅……爹爹是怎麽死的?他真的是被人殺死的嗎?”


    素魄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他停下來手上的動作,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像僵住了一般。


    “您說過,隻要我完成了您交給我的事情,就會告訴我的。”


    “你很想他嗎?李明冉毀了你娘的一生,你出生的時候,他在哪?你娘親病重的時候,他又在哪?你娘到死都沒有機會見到他,他讓你在府中活得像個丫鬟,他從來就不像個父親,如此之人,你還會想他嗎?你不恨他嗎?”他陰沉道。


    “恨……我恨死他了”


    一滴又一滴的眼淚從她的臉上流了下來,流進了嘴巴裏,落在了鬥篷上,那麽苦澀又那麽冰冷。


    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是恨他嗎?真正恨一個人是不會為他流淚的。


    陸鳶就這麽一直盯著她看,似乎是在看她的臉,又似乎是在看她的心,他歎了一口氣,低沉道:“也罷,我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應該失信於你。若你知道了他的死因能安心些,對你而言也是件好事。”


    見她不語,又道:“他去連郡談生意,路上遇到了幾個劫匪,被匪刺了一刀後跌進了深潭裏……被活活淹死了。”


    陸鳶的語氣極為冷酷,仿佛他訴說的不過是一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素魄,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真是個聰穎的孩子。”


    眼淚又止不住地從她兩頰滑落,陸鳶的聲音變得柔和,麵容也沒那麽陰沉了。


    “你知道國公府裏的人為何為我做事嗎?僅僅是因為我的身份,我所擁有的權利?還是我威逼了他們?我陸鳶從來不會勉強他人,國公府裏的人為我盡心辦事,我自然也會護他們一世周,他們入府之時,便與我簽下了契約,我與他們的命運也就綁在了一起,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生死與共。”


    素魄愣在了原地有些失神地看著他,他又接著道:“你知道,其實我與你並沒有半點關係,我本不用如此待你,無論你是好是壞,將來如何,均都與我無關,但如今你進了我國公府的大門,成了我府中之人……你便是我陸鳶的人了。”他的語氣裏透露著不可違背的堅決。


    “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願意待在我的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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