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打入冷宮


    門外,苻妄欽喚來一個兵丁,如此這般,囑咐他去宮門口傳個信,喚梅醫官來。


    兵丁答應著去了。


    梅川剛給梁帝伺完藥迴到醫官署,正心神不寧之際,見有消息傳來,忙背上藥箱出了宮,直奔將軍府。


    門打開。


    安香看到梅川,一把將她拉到榻邊:“梅妮,梅妮,你救救他,救救他……”


    梅川輕輕拍著安香的手:“你別急,我這就來看看。”


    時允的傷雖然重,但好在沒有刺中心髒。


    梅川重新將傷口處理了一遍,把潰麵縫合。


    太子上次送予她的珍稀創傷藥還在,這時派上了用場。


    梅川站起身來,看向安香:“現在,到你了。”


    安香這才記起,自己後背也受了傷。


    梅川看到他們兩人的傷勢,便知今日他們經曆了怎樣的兇險。


    她輕輕地給安香上藥,喃喃道:“我該攔著你的。”


    安香急急地問:“梅妮,時允會死嗎?”


    梅川看著她緊張的神情,心裏約莫猜到了九分。時小將的這番涉險,像是馬蹄跨過了鴻溝,踏入了安香的心裏。


    床榻上時允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梅川道:“安香,若他時日無多,你當怎樣?”


    安香沉默了一會兒,眼睛紅紅的,鄭重道:“那,我便嫁與他。這一世,總算是夫妻一場。”


    “你……你當真?”


    床榻上的人忽然開了口。


    安香又驚又喜地上前。


    “你醒了?”


    時允麵色蒼白,嘴角輕輕地抿了抿:“我迷迷糊糊地,聽見了許多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若是做夢,也一定是一個美夢。”


    安香低下頭。


    梅川起身,笑道:“時小將無有性命之憂,此生的美夢還有很長。”


    她走出去,掩上門。


    真好。


    今晚的月色真好。


    今晚的人兒也好。


    一轉身,撞上一堵肉牆。


    苻妄欽正看著她。


    梅川揉揉腦門兒:“阿季,你不聲不響的,嚇我一跳。”


    苻妄欽挑挑眉,揶揄道:“梅醫官也嚇了我一跳。不聲不響地,查破這樣一件大案。”


    “你捉住周旦了,對不對?”


    “是。”


    “他現時在哪兒?”


    “送去了大理寺。”


    梅川想了想,點頭:“嗯,這樣好。”


    一抬頭,發現苻妄欽麵色不對。


    她問道:“喂,你生什麽悶氣呢?”


    “你來了這麽久,才發現我站在門口嗎?”


    “我……”


    “從上迴在醫官署的小廚房一別,好幾日了,你便沒有念及我嗎?”


    “我……”


    “整天忙東忙西的,誰都能顧及得到,就是想不到我。”苻妄欽皺著眉。


    梅川推了他一把:“你不要幼稚好不好,剛才我一門心思想著救人呢。”


    她從懷裏摸出一個香包,香包裏縫的是白芷。


    跟苻妄欽袍子上的味道一樣。


    “我給你做了個小禮物。”


    她針線活兒做得不好,針腳有些粗糙。


    苻妄欽看著那香包道:“醜。”


    梅川複又揣進懷裏:“你不要就算了,我拿迴去再改改。”


    苻妄欽一把奪過來,小心翼翼地掛在腰間。


    “誰說我不要!!”


    梅川好氣又好笑。


    將軍府裏,李樹結子滿枝頭,半紅半青。


    梅川走到李樹下。


    苻妄欽遞給她一支簪子。


    那簪子是木頭做的,端頭細細雕成了梅花花瓣的模樣。輕盈靈巧,甚是別致。


    “你做的?”


    “嗯。”


    他夢裏的花瓣紛紛落下,成了心頭的相思,手中的梅花簪。


    梅川接過,歡喜地戴在頭上。


    一直到迴宮,梅川的嘴角猶掛著笑意。


    翌日,梁帝下了朝,在未央宮中小憩。


    周鏡央煮了碗棗湯,端給他。


    梁帝喝了兩口,讚道:“鏡央,你手藝越發好了,這棗燉化了,甜到朕心裏。”


    周鏡央柔聲道:“陛下喜歡就好。臣妾在後宮,時時惦念著陛下的龍體。陛下能多吃一口,臣妾縱是雙手粗糲,都是心甘。”


    梁帝放下碗,拉過她的手,細細地打量。


    果見那雙嬌嫩的手上,起了泡。


    他歎氣,道:“鏡央,你定是又自己剝棗核,自己煮了。朕說過,這些事,交給奴才們去做就好。”


    周鏡央依偎在梁帝的懷裏,淺笑道:“臣妾的心意,陛下能感知,就是臣妾莫大的福氣。”


    梁帝心酸又心疼。


    “鏡央,朕想給你的福氣,還有很多很多。你等著朕。朕若有朝一日,撒手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珩兒啊。”


    周鏡央眼中含淚,伸出手指,放在梁帝的唇邊。


    “陛下春秋萬年。”


    蔡公公從外頭走進來,稟道:“陛下,大理寺卿章大人求見。”


    梁帝道:“讓他有什麽事,明日上朝再說。”


    蔡公公為難道:“奴才也是這樣說的。可章大人說,這件事十分緊急。他一定要麵見陛下。”


    “這個章震……”梁帝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大理寺卿章震大踏步走進來,跪在地上,叩首,肅然道:“陛下,臣為官數十載,未見此等驚天駭事,以致臣心頭惶恐,定要向陛下稟個明白。”


    梁帝道:“章愛卿有何要緊事由?”


    章震道:“茲事體大,還請陛下恕臣無狀。”


    梁帝不耐煩道:“有什麽話,章愛卿直言就是。”


    章震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周貴妃,道:“不日前,天策將軍周大人被陛下削職關入天牢,此事滿朝皆知。可臣昨日竟又在衙門口看到了另一個周大人。臣查過天牢中的記錄,這些日子,周大人日日受審,從未離開過天牢。敢問,怎麽會有兩個周大人?究竟是有人偷梁換柱,還是周大人是天上仙人,會分身之法?”


    梁帝猛地看了一眼周鏡央。


    章震道:“臣現已將兩位周大人帶來,就在門外,陛下可親自審問。”


    梁帝一揮手。


    侍衛押著兩個人上來。


    易過容的蘇意睦低著頭。被揭開人皮麵具的周旦不斷磕頭求饒。


    周旦身陷囹圄之時,誰能做出這等事,顯而易見。


    “砰”的一聲。


    梁帝將桌上的棗湯打翻在地。


    “鏡央,鏡央……”


    他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她為何要做這等枉法之事?


    如今被捉個正著。大梁律麵前、臣子麵前,如何自處?


    周鏡央辯無可辯。


    她跪下來,淒然道:“陛下,臣妾擔憂幼弟,一時糊塗,婦人之見……”


    章震道:“大理寺掌天下刑獄之事,請陛下明示,此事該如何處置?”


    梁帝站立了許久,頹唐地坐在椅子上。


    事已至此,他不能不給個交代。


    周貴妃被打入冷宮的消息,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在宮裏炸開了鍋。


    她自入後宮十數年,從未受過此等懲處。


    跟這個消息一同傳來的,便是周旦被流放崖州的聖旨。


    被稱作“鬼門關”的崖州啊。


    曆來被流放到崖州的犯人,不見一人迴。


    宮人們小聲議論著,周家這迴算是倒了。


    周貴妃與太子相峙多年。如今,遭了殃,太子殿下便該一人獨大了。


    東宮此次完勝。


    太子殿下該春風得意啊。


    醫官署中,梅川低聲問安香:“陛下是如何處置蘇意睦的,打聽出來了嗎?”


    安香道:“他易著容,陛下沒認出來,交予章震處置了。那章震想著他不過是被權勢所逼,才頂替受過,並沒有十分為難。帶迴大理寺,打了數十板子,教訓了一番,也就罷了。”


    梅川點點頭。


    東宮的馬之問來了。


    他見了梅川,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梅醫官,殿下有請——”


    “何事?”


    馬之問想了想,道:“碧玉親眷之事。”


    “找到了?”


    梅川連忙起身,隨著馬之問往外走。


    出了宮。


    繞了許多條路。


    梅川見不是太子私邸的方向,便問道:“馬舍人,這是去哪兒?”


    馬之問笑笑:“到了地方,梅醫官便知道了。”


    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園子外頭。


    馬之問推開園子的門,站在門外,俯身:“梅醫官請進——”


    梅川走了進去。


    曲徑通幽,花木繁盛。


    越往裏走,梅川越詫然。


    明明外頭是四月的天氣,這院子裏卻無比的清涼。


    走了數十步,梅川停住腳步。


    如此多盛開的梅花!


    有杏李梅,櫻梅,江梅,綠萼,朱砂,骨紅。


    正當中,一樹白梅,傲然挺立,超凡脫俗。


    梅樹蒼勁古雅,疏枝橫斜;梅花清雅俊逸,暗香浮動。


    那白梅就跟梅川曾經在祁連山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雪胎梅骨身,悠然下凡塵。一夜清香發,乾坤萬裏春。”


    太子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衫,從白梅樹後走過來。


    “梅醫官,本王送你一座梅園。謝你的萬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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