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熟悉的場景?”趙連娍搖搖頭,她沒有覺得。


    她剛才一直在看著鏡子,鏡子裏就她和李行馭,她和李行馭在她沒有失憶的時候這麽熟?怎麽可能?那李行馭還能認不出來她?


    “於太醫,她這個淤血如果徹底散開,是不是記憶就能慢慢恢複了?”李行馭有些激動起來。


    於文吉還從來沒有見李行馭這樣客氣的稱唿過他,一時有些受寵若驚,點點頭道:“隻要淤血散盡,國公夫人很有可能會記起從前的事。


    不過,這是大概率。也有小概率,有些人失去一段記憶,也有可能是終身的,也有可能一陣一陣的能想起來,各種情形都有,不一而足。”


    李行馭點點頭,有希望就好。


    “那要不要開個滋補散瘀的藥方?”李行馭問他。


    “不用。”於文吉搖頭:“夫人感染了瘟疫,等一會兒要吃樓下那種湯藥,藥這東西,不能混著吃,否則有些草藥藥性相衝,吃了會出大事的。”


    李行馭點點頭:“那就不開。”


    他俯身去扶趙連娍:“感覺怎麽樣了?”


    趙連娍借著他的力氣站起身來:“咱們先下去吧。”


    “頭發還沒綰好呢。”李行馭扶著她坐下:“馬上好。”


    於文吉看到他拿起梳子給趙連娍梳頭,驚得張大了嘴巴,那嘴都快能塞進一個雞蛋了。


    他看見了什麽?喜怒無常,殺人如麻的“活閻王”,居然會親手給自家夫人綰發?


    “下官告退。”


    於文吉愣了一下之後,立刻告退。李行馭肯定不想這一幕被別人知道,他生怕李行馭想起來將他給滅口了,趕緊逃之夭夭了。


    李行馭卻壓根沒有留意到他,終於將趙連娍的發絲都綰了上去,看著銅鏡裏的趙連娍明豔的臉龐:“怎麽樣,我的手藝還能看吧?”


    “可以。”趙連娍對著鏡子笑了笑。


    這樣的李行馭,有些像個意氣少年,而不是位高權重喜怒無常的鎮國公。


    “走吧,我扶你。”李行馭扶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自己扶著欄杆走。”趙連娍抬起手臂。


    “等會兒還要下樓梯呢,你乖乖的別動,不然身上更疼。”李行馭將她摟緊了。


    趙連娍也實在是提不起力氣,便隨著他一路下了樓。


    樓下大堂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


    除了昨日留下來的四個人,還有一些來查看情況的老百姓,都圍在大門口,也不往裏走,就這麽遠遠的看著他們。


    “最後一點你們四位。”十三揮揮手,將人往後趕:“我們家主子和夫人都染上了瘟疫,你們要是不想死,就躲遠一些。”


    他朝著門口沒什麽好氣的說了一句。


    “就說是妖女!”


    “她自己也染上了!”


    “自己害自己!”


    那些老百姓當中,夾雜了朱平煥的人,他們是無論趙連這邊的人說什麽,都能找到說詞來將這次瘟疫的責任都推在趙連娍頭上。


    這就是所謂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要是妖女,會讓自己得這種病嗎?”趙連娍聲音不大,險些被那些人給氣笑了。


    “對啊。”雲燕對著眾人高聲道:“我家夫人若是妖女,直接施妖法把你們這些人全都染上瘟疫不就好了?也省得你們在這裏說這麽多廢話。


    如果我家夫人是妖女,為什麽連自己都沒法躲過這場瘟疫?”


    夫人這會兒不怎麽能說話,她得替夫人將話說了。


    “那你覺得她妖法不精……”


    人群中,還是有人站出來反駁。


    李行馭鬆開趙連娍,一下便竄出去,將那個人揪了出來,扔在眾人麵前的地上。


    那人躺在地上呲哇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我是平頭百姓,你堂堂國公爺不能因為我說了實話,就殺我滅口……


    我犯了什麽罪,你要殺我?”


    趙連娍晃了晃才站穩身子,往前走了幾步,去看那人。


    “昨日也是他,在人群中挑唆,煽風點火。”


    她身上實在疼,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說話的微微喘息。


    “是我怎麽了?”那人躺在地上幹脆耍起無賴來:“我不過是說事實罷了,說的人多著呢,你怎麽不把那群人都抓來殺?”


    “誰說要殺你了?”趙連娍反問他。


    李行馭往前走了兩步,烏皮六縫靴落在那人麵前。


    那人頓時不敢吱聲了。


    “你是哪裏人氏?家住何方?家中幾口人?有幾個得了瘟疫?”


    李行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連著問了他幾個問題。


    “我……我當然就是郴州本地人氏,要不然我怎麽會在這裏……”那人被他問的慌張,也不一個一個迴答他的問題,便這樣籠統的迴答了,因為心虛,他拔高的聲音:“怎麽,看我說實話想滅我的口,又要找借口說我不是本地人氏了嗎?”


    “你是郴州本地人氏。”李行馭垂眸注視著他:“你家住何處?”


    “我家就在這郴州城裏。”那人不甘示弱的迴答。


    “家裏還有幾口人?祖輩是在哪裏?”李行馭又問。


    那人道:“我家祖祖輩輩都是這郴州城的,家裏還有七八口人,都染上瘟疫了,除了我。”


    他說完鬆了口氣,其實這些話還挺好編的。


    李行馭點點頭,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家祖祖輩輩都是郴州人,你也住在這郴州城,那你倒是說說為何你一開口都是帝京的口音?”


    “我……我哪裏……”那人一開口,又連忙捂住了嘴,才察覺自己確實是一口帝京口音,沒辦法,他就是帝京人。


    “是誰派你來的?”李行馭“唰”的一聲抽出長劍指著他,眉目冷下來,黑眸之中充斥著殺意。


    門口的那些老百姓也開始交頭接耳:“原來,是有人在從中挑唆……”


    “就說朝廷派來的人,怎麽可能沒點本事?”


    “我們都上當了!”


    “將他捆起來,迴頭慢慢詢問。”趙連娍在旁邊勸李行馭。


    李行馭想殺一個人容易,但現在老百姓好不容易相信他們,當著這麽多老百姓的麵,李行馭如果真的將這人殺了,那恐怕又會引起別的事情。


    這個人,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是朱平煥的人,要處死到時候暗地裏處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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