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十三隨叫隨到:“怎麽了?”


    “將趙連娍之前盤的賬目捧過來我看看。”李行馭吩咐。


    “是。”


    十三心裏覺得奇怪,主子是不相信夫人還是怎麽的?怎麽想起來查看賬目了?


    他心裏好奇,卻也不敢問出來,很快便搬了一摞賬本進門。


    “主子,這些是家裏的賬目,後來夫人不是管了一陣子家嗎?就是這些。”十三一邊將賬本分開,一邊解釋:“還有這邊的,是夫人以前盤的鋪子的賬目,夫人走的時候都沒有搬走,屬下都拿過來了。”


    李行馭坐到趙連娍常坐的靠窗小幾邊,翻開了一本賬冊。


    他之前幾乎從未仔細看過趙連娍的字,今日才察覺,趙連娍竟寫得一手好字,不四尋常女子那種簪花秀氣的小字,她的字四四方方,勾橫撇捺處處落落大方,就像她的人一般明豔昳麗。


    李行馭手指摩挲著那些字,禁不住抬起手指描摹起來。


    “主子,屬下給您取筆墨來吧?”十三很有眼力見的提議。


    “嗯。”李行馭抬起眸子看他:“此番事已了,你收拾一下,明日清晨動身去揚州。”


    “主子要親自去嗎?”十三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不然呢?”李行馭皺眉。


    “屬下知道了。”十三一個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轉身跑了出去。


    主子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呢?離開夫人都快不能活了。


    李行馭提筆臨摹著趙連娍的字,一筆一劃,幾乎傾注了全部的心神。


    不知不覺,天光大亮了。


    “主子。”十三坐在門檻上,猛地驚醒了:“您又一夜沒睡?”


    “馬車準備好了?”李行馭放下筆,伸了個懶腰。


    “屬下先給您準備早飯吧,您吃了早飯再動身。”十三忙起身。


    “不必,帶著路上吃吧。”李行馭活動著手腳,走出了屋子。


    十三猜,主子大概是因為要去找夫人了,所以雖然一夜未眠,但心情看著還不錯。


    “要不要給夫人帶點什麽?”十三問他。


    李行馭抬眸望天,想了想麵上露出些許笑意:“將她那個妝奩盒子捧過來。”


    那裏頭,裝著趙連娍全部的家當。


    當初趙連娍要帶走,他擔心趙連娍一去不複返,便讓她將這個盒子留下了。


    那女子那麽喜歡賺銀子,怎麽舍得不要這些銀票?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


    “誒。”十三笑著答應了。


    李行馭接過妝奩盒子,拉開抽屜看了一眼,裏頭是滿滿當當的銀票,他不由笑了一聲,將盒子收好:“出發!”


    *


    在往迴走的路上已經七八日了,趙連娍幾乎有點絕望了。


    朱平煥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哪怕她解個手,朱平煥也要叫好些人在外圍站一圈,名義上說是為了保護她,其實誰不知道,是監視她,防止她跑了?


    離生產的日子,也就大半個月了,到帝京用不了多久,孩子就會落地,到時候她更跑不了。


    想想,這一段路應該是她最好的逃跑機會了,如果這都跑不了,她怕是要死在朱平煥手裏。


    “娍兒在想什麽?”朱平煥語調輕輕的,像是怕嚇著她一般。


    趙連娍避開他的目光:“沒什麽,隻是擔心到了帝京,陛下要是發現我還活著,可怎麽辦。”


    快來個人救救她吧!


    哪怕是李行馭也行啊。


    這一路,除了睡覺,朱平煥都這麽一直盯著她,她哪裏就有那麽好看了?


    這已經是病態了好吧?


    她甚至有時候想劃花自己的臉,擺脫朱平煥這個不正常的人。


    “你不用擔心,我來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朱平煥寬慰她。


    “但是陛下手眼通天,誰又能保證不被他發現呢?”趙連娍心不在焉,就差將“你放了我”四個字明著說出來了。


    “不會。”朱平煥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倘若真有那一日,能和你一道赴死,我死也瞑目。”


    趙連娍感動的淚意盈盈:“煥哥哥,有你真好。”


    她麵上情意綿綿,心裏卻在咆哮:我不瞑目啊!我憑什麽陪你死!我根本不想死!


    現在的朱平煥根本不是從前和她情投意合的朱平煥,她對他的最後一絲情意也被這種病態耗盡了,她現在隻想擺脫他,遠離他!


    朱平煥低頭貼著她額頭,滿是溫情:“我們一路走來不容易,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我相信你。”趙連娍望著他,烏眸水光瀲灩,心裏煩躁的要命。


    朱平煥看得情不自禁,低頭便要去吻她的唇。


    趙連娍忙躲開了,連連擺手:“別,我這幾日上火,有口氣。”


    “我不嫌棄你。”朱平煥掰過她的臉。


    “煥哥哥。”趙連娍兩手抓住他的手,眼淚在眼圈裏打轉:“我想將用最好的一麵對你。”


    她說著,眼淚恰到好處的順著瑩白的麵頰滑落下來,她生的明豔,哭起來卻又是另一番風景,宛如嬌嫩的牡丹經了風雨,別提多叫人心疼了。


    朱平煥心一下便軟了,忙給她擦拭眼淚:“娍兒別哭,我依你就是了。”


    趙連娍啜泣著,靠到他懷中,思量著也是時候該探探朱平煥的口風了:“煥哥哥,你是怎麽知道我在揚州的?”


    在十四沒有鬆口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揚州,李行馭不可能透露消息出去,那麽朱平煥的消息從何處而來?


    這裏麵,定然有蹊蹺。


    “是母妃的人打探出來的。”朱平煥對她不設防,當即便說了出來。


    “你哄我。”趙連娍抬起頭,撇著唇:“惠妃娘娘在深宮之中,拿什麽打探我的行蹤?你不想說就別說,何必編個瞎話來騙我?”


    她說罷了,擰過身子,做出生氣的模樣來。


    實則,她自然知道惠妃是個有本事的,否則又為何徐娘半老了還能留住嘉元帝的寵愛?


    她之所以這麽問,不過是激朱平煥幾句,好讓他說出更多內情來罷了。


    “我怎會騙娍兒?”朱平煥急於剖白:“我對娍兒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母妃手底下是有些人的。


    分散在各個府上,但母妃沒有告訴我更確切的線索,這次的消息,就是他們搜集的。”


    趙連娍撲閃著鴉青長睫:“分散在各府?那我家也有嗎?”


    她問的,自然是平南侯府。


    朱平煥皺眉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個妾室,母妃一直沒有和我說是誰。隻是說當初想拉攏你父親,但你父親剛直不阿,沒能成功,那女子就留在平南侯府做妾了。”


    “原來是這樣。”趙連娍點點頭,關切道:“那惠妃娘娘不會傷害我的家人吧?”


    “怎會?”朱平煥摸摸她頭頂:“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會保他們無虞的。”


    “煥哥哥,你真好。”趙連娍重新靠迴他懷中,心裏急速思索著,父親的妾室裏,到底哪一個是惠妃的人?


    父親已經幾十年不娶妾室了,家裏的妾室都是老人了,這個人隱藏的真深啊,居然這麽多年都沒有被發現。


    如果不是朱平煥說出來,可能這個人這輩子都不會被發現。


    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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