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斷了她一臂。”李行馭抬眸看她,意味明確。


    他不想再另外處置溫雅琴。


    趙連娍默了默,纖長的眼睫覆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她想要我的命。”


    的確,在李行馭看來,斷溫雅琴一臂已經是很重的懲戒了。


    她最初也沒有想到,李行馭會對溫雅琴下這樣的狠手。


    但此刻冷靜下來,她便覺得隻是斷溫雅琴一條手臂,遠遠不夠!


    溫雅琴綁架了她的小葫蘆,想要她或者要小葫蘆的命,倘若今日她輸了,真從三樓跳下去,溫雅琴也不見得就會放過小葫蘆。


    憑什麽溫雅琴斷了一條手臂,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溫雅琴對她的仇恨隻會變本加厲,再住在同一屋簷下,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李行馭懶散地靠在馬車壁上,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你想要她的命?”


    “沒有。”趙連娍沉默了片刻,摟過小葫蘆:“我帶孩子迴平南侯府住。”


    小葫蘆也看出阿娘和爹爹的情形不對,乖巧的依偎在趙連娍懷中,看著李行馭。


    李行馭烏濃的眉眼便籠上了陰翳。


    趙連娍一反平日的乖順,垂著眸子一言不發,顯然不打算改變主意。


    李行馭盯著她看了片刻。


    “爹爹……”小葫蘆怯怯地喚了一聲。


    李行馭眼神落到小葫蘆雪白粉嫩的小臉上,眸色瞬間柔和下來,大掌落在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撫了撫,揚聲問:“十四,大夫人如何了?”


    “主子,大夫人止住了血,已經讓人先行送迴府了。”十四在外頭迴道。


    李行馭又看趙連娍。


    趙連娍依舊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已經斷了手臂,做不了什麽了。”李行馭手扶著膝蓋,傾過身偏頭看她。


    趙連娍往後讓了讓,沒有說話。


    “你如今脾氣見長了。”李行馭往後靠了靠,睨著她。


    “手臂斷了又不是死了。”趙連娍硬著頭皮賭氣道:“她手底下也不是沒人可用,我隻是不想小葫蘆再陷入危險之中,我有什麽錯?”


    “總要等她養好傷。”李行馭皺眉。


    “我也沒說什麽。”趙連娍摟緊小葫蘆,轉開目光:“我隻想帶孩子迴平南侯府住一陣子。”


    李行馭沉寂了片刻,吩咐道:“十四,你派人將大夫人送去菩提庵,將她跟前伺候的人一並帶過去,另外買一個醫女去伺候,讓她在那裏好生靜養。”


    趙連娍詫異地看了李行馭一眼,李行馭竟然願意將溫雅琴送到庵中去?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是,屬下這就安排。”十四應了。


    李行馭目光轉了迴來,看向趙連娍:“滿意了?”


    趙連娍垂眸躲開他的目光,小聲問他:“你送走她,李寶崢怎麽辦?你怎麽和你母親交代?”


    “你不必管。”李行馭望著前方道:“隻是,這般就不能分家了。”


    溫雅琴去了庵中,鎮國公府隻餘下他們夫婦,李寶崢還是個孩子,自然不能頂了鎮國公府的門庭。


    這個時候再提分家,就有點太不像話了。


    “好。”


    這一迴,趙連娍答應的幹脆。


    她思量著,溫雅琴不在府中了,萬氏一直守在自己的院子裏並不出來,應當沒有太大的危險。


    不過,知人知麵不知心,萬氏也還是要提防著的。


    “爹爹。”小葫蘆又喚了一聲。


    “嗯?”李行馭拉過她的小手,唇角噙著笑意,摸摸她的小臉:“怎麽了?”


    “阿娘。”小葫蘆又迴頭看趙連娍。


    趙連娍也露出笑意:“嗯。”


    小葫蘆牽起她的手,和李行馭的手放在一起,軟糯糯地問他們:“你們不生氣了吧?”


    她左右看了看兩人的臉色,有些不安。


    李行馭握住趙連娍綿白的手捏了捏,似笑非笑地掃了趙連娍一眼:“沒有生氣,爹爹疼你阿娘還來不及呢。”


    趙連娍恨不得一把甩開他,但看到小葫蘆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讓小葫蘆傷心,隻好抿唇笑了笑。


    李行馭這個狗東西,就會見縫插針的占便宜。


    小葫蘆見他們都笑了,頓時也笑起來,踮起腳尖透過簾子的縫隙往外看,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奶聲奶氣地問:“爹爹,我們現在是不是路過集市了呀?”


    “正是呢。”李行馭看破她的心思,伸手抱過她,挑開了窗口的簾子,帶著她往外看:“何止是路過集市,前麵就到八珍館了呢。”


    八珍館是專賣糖果點心的鋪子,口味在帝京城是拔尖的,李行馭有時候迴家路過真處,都會給小葫蘆帶些時興的糕點、糖果。


    小葫蘆探頭看了看,咽了咽口水沒有說話。


    李行馭見她有趣,忍著笑繼續逗她:“八珍館好像有糖賣。”


    “不能吃糖。”小葫蘆仰起小臉告誡他。


    “嗯,不能吃糖。”李行馭笑著應她。


    小葫蘆扭頭看了看趙連娍的臉色,小聲道:“阿娘說,吃了糖牙齒會疼。”


    “什麽我說的?”趙連娍好笑道:“上次是誰夜裏牙齒疼的哭,一夜沒睡覺?”


    小葫蘆聞言耷拉下小腦袋,但還有些不服氣:“我都好久沒有牙齒痛了……”


    “你忘了大夫怎麽說的了?”趙連娍問她。


    小葫蘆躲在李行馭懷中又看了她一眼,口中小聲辯駁:“大夫他說,要少吃,沒有說不許我吃……”


    “強詞奪理。”趙連娍冷下臉來。


    “停車。”李行馭忽然吩咐。


    馬車停了下來,李行馭抱著小葫蘆起身。


    “你別給她買糖吃,說了她牙齒會痛。”趙連娍蹙眉,忍不住伸手拉住他手臂。


    “少吃點沒事。”李行馭執意往外走。


    趙連娍氣不過:“下迴她牙疼你來哄。”


    “行,我哄。”李行馭笑了,抱著小葫蘆下馬車去了。


    趙連娍一個人坐在馬車裏生悶氣。


    片刻後,李行馭便抱著小葫蘆迴來了。


    趙連娍扭過臉不看他們。


    “阿娘。”


    小葫蘆貼過去甜甜的喚她。


    趙連娍瞪了她一眼。


    小葫蘆立刻將手裏的糖葫蘆送了過去:“阿娘,給你吃。”


    她黑黝黝的眸子亮晶晶的,清澈澄明,直望進人心裏,有些心虛,又有些討好,就那麽舉著糖葫蘆對著她。


    趙連娍隻看了她一眼,就心軟了,接過了那支糖葫蘆。


    “糖葫蘆是爹爹給阿娘買的。”小葫蘆攤開手心,將手心裏的糖給她看:“阿娘,我隻吃這一小顆,吃完了我就用齒刷子,把牙齒刷幹淨,可以嗎?”


    她小心的,滿懷期待地看著趙連娍。


    “吃吧吃吧。”趙連娍見她如此乖巧,一時心都要化了,哪裏舍得叫她失望。


    “謝謝阿娘。”小葫蘆歡喜起來,將糖放進口中,迴頭看李行馭,大大的瑞鳳眼彎成了小月牙。


    李行馭看她開懷,也愉悅地勾起唇角。


    馬車尚未到鎮國公府,便被人攔住了:“國公爺,陛下請您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


    來人嗓音尖細,顯然是宮裏的內監。


    李行馭挑開簾子看了一眼:“你先迴去複命,我等等便到。”


    “是。”


    那內監快快的去了。


    李行馭陪著趙連娍母女到鎮國公府門口,才下馬車策馬進宮去了。


    趙連娍牽著小葫蘆,還未來得及進明月院,便被萬氏跟前的素嬤嬤攔住了去路。


    “二夫人,老夫人請您去一趟。”


    素嬤嬤說著話,悄悄地打量趙連娍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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