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後溫婉一笑:“月兒,這裏沒有外人,不必拘束。在這兒,我還是你的音姐姐。”


    沈月不敢抬頭,“皇後娘娘高貴大方,端莊典雅,月兒隻是一介草民,高攀不起。”


    陳皇後麵上一怔:“這是哪兒的話?月兒,你是否忘記咱們可是從小一塊兒的玩伴?”


    “月兒沒有忘。隻是現在地位懸殊,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月兒隻是一介草民,不敢有逾越之心,還請皇後娘娘見諒。”沈月恭敬迴道。


    陳皇後見沈月油鹽不盡,神情微微一怔,可麵上還得維持下去,朝莫心使了一個眼神,殿內的宮女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隻剩下自己與沈月二人。


    沈月默不作聲。


    陳音從座位上走了下來,順勢在沈月的身側坐了下來,親昵的握住沈月的手。


    沈月突然間接觸到陳音的手,本能的想抽開,奈何對方握的很緊,隻覺得那一雙手冰涼徹底、柔若無骨,她卻也不緊張,隻是似笑非笑地對上了陳音的一雙眼睛。


    陳音似真情流露,自顧自地說:“人人都說我命好,羨慕我,可是又有誰知道這大殿內的冷清和寂寞。”


    陳皇後出身書香名門,父親是有著實權的洛陽刺史,其祖父曾入職尚書閣。


    當時的三皇子劉顯是華昭儀所出,上有太子殿下壓著,左有貴妃娘娘所出的二皇子。梁皇後便將娘家不是很強勢的陳音指給了三皇子。誰知道最後竟是三皇子勝出,各世家大族的姑娘們自是嫉妒死了陳音,白白撈了一個皇後之位。


    沈月說道:“皇後娘娘身處高位,俯視蒼生,我等草民隻能仰視。”


    陳皇後嫣然一笑:“闊別三年,月兒妹妹變得如此能說會道了。”


    “皇後娘娘繆讚了。”沈月垂下眼眸。


    陳皇後微微挑眉,輕咳一聲後麵不改色地低頭品了一口茶,突然話峰一轉:“月兒妹妹年紀也不小了,家中可有給妹妹說項?”


    沈月眸光微冷,心想:陳皇後鋪墊了這麽久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輕聲道:“臣女迴府不久,還未曾提起。”


    “以妹妹的容貌才情嫁入皇家也未必不可。”陳皇後麵露喜色。


    沈月眉頭微微一皺,輕聲道:“臣女蒲柳之姿何德何能,不敢肖想,還請皇後娘娘莫要取笑臣女。”


    陳皇後繼續說道:“月兒妹妹,你我都知那件事是意外,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沈月繃直了身子,緊緊拽著手中的錦帕。就因那個意外,害得原主的親娘生下了早產的弟弟,最後一屍兩命,女主因太過自責,用一根腰帶結束了自己花一般的生命。被救下時,已是自己了。對於她和沈家,外祖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可在皇後娘娘這裏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沈月抬眸涼薄一笑:“這個意外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的紮在了我的身體裏,永世都拔不出了。”


    梁皇後為了鞏固太子的地位,不惜與沈將軍撕破臉皮,也要去先皇那裏求取聖旨,納沈家嫡女為側妃。就當所有人都覺得這件婚事已是板下訂釘了,卻傳來太子歿了的消息。正值壯年的太子不可能就這麽平白無辜的沒了,先皇命令徹查,終於查到是張貴妃做的手腳,先皇大怒,下令查抄張家,摘了張家上下幾百口人的腦袋。


    許氏在得知梁皇後要為太子納了她的月兒做側妃,便整日以淚洗麵,憂思過重。在太子歿了的消息傳進沈府時,產期還沒到便提前發作了,結果一屍兩命。


    陳皇後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人總得往前看在行,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準備一輩子不嫁人?”


    沈月迴道:“臣女現在過得很好,將來的事也不想去想。”她穿在這具身體裏沒多久,便跟著沈將軍和大哥去了西北,在那裏,她這一手的好醫術派上了用場。為衝鋒陷陣的士兵們接骨,處理傷口,還帶了兩個伶俐的徒弟,每日都過得很充實。沒時間去想這些兒女情長,也不想去想。生在這個朝代,女子出嫁後便隻能相夫教子,那得多無趣啊!


    陳皇後起身,挪著步子,不緊不慢的說著:“這幾日,本宮總想著咱們小時候的光景。那時候,你還那麽小,老喜歡跟在我的後邊,喊著音兒姐姐,音兒姐姐。轉眼間,我們都大了,不知道你我可還能否再次姐妹相稱。”


    沈月沉下眸子,揣著陳皇後所說的每一個字。


    陳皇後見她沉默不語,又接著說道:“月兒妹妹你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沈府打算啊,總不能在沈府住一輩子吧。”


    沈月想起前幾日沈怡說的話,便迴道:“皇後娘娘,臣女的母親雖然已經仙逝,府中卻還有老夫人的。”


    陳皇後微微一怔,她這算是正麵的拒絕自己了,心中一陣冷笑,她可能還不知自己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不到目的絕不罷休的。麵上卻說道:“說不定沈老夫人心中已有人選了,你看我這還著什麽急呢。”看來自己得早點下手才行。


    這時,一個尖尖細細又不是女子的聲音在殿外響起:“皇上駕到。”


    陳皇後暗自得意,皇上這時來的正是時候。


    陳皇後躬身相迎“臣妾恭迎皇上。”


    “臣女拜見皇上。”


    劉顯大步上前,伸手扶起陳皇後,一邊笑道:“夫妻之間,何須如此多禮。”


    ?陳皇後順勢起身,隨口笑道:“皇上是夫更是天,臣妾豈能失禮。”


    劉顯開懷一笑:“罷了,總之都是你有禮。朕說不過你。”


    待皇後起身落座之後,劉顯看了眼跪在座下的沈月,問道:“皇後,這位姑娘是?”


    陳皇後眼眸微彎,抿嘴一笑,迴道:“迴皇上,這是沈聘將軍的嫡女,沈月。她與臣妾是小時候的玩伴,前幾日隨沈將軍迴京給沈老夫人祝壽。”


    劉顯低沉的聲音響起:“起來吧。”此時腦海中閃過一張久遠的少女臉孔,沈月,可差點成了自己的皇嫂了。


    “謝皇上。”沈月起身,並未迴到座位上,而是垂頭恭謹的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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