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沈月剛用完早膳,正準備去榮禧堂看望祖母。便聽到門外的如意朝裏喊道:“小姐,榮禧堂的常嬤嬤來了。”


    “外頭風大,快請了進來。”沈月抱著暖爐說道。


    常嬤嬤進屋後朝著沈月行過禮後,直直說道:“大小姐,老夫人差老奴過來請大小姐。”


    沈月不緊不慢的問道:“常嬤嬤,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迴大小姐的話,宮裏來人了,皇後娘娘下了帖子,請大小姐進宮敘話,現在就得去。”常嬤嬤不敢耽誤時辰,長話短說。


    沈月點點頭,說道:“待我換身衣裳,還請嬤嬤去暖閣稍等片刻。”


    常嬤嬤行過福禮,隨著如意出了屋子。


    彩雲一臉雀躍,“皇後娘娘召小姐進宮,可得好好打扮一翻才是。”


    沈月坐在銅鏡前若有所思,陳音此次召她進宮絕不是敘話拉家常這般簡單。


    淡淡施過脂粉,碧綠色的長裙和同色的坎肩,月牙白的上裝,瀑布秀的秀發綰成繁複的飛仙逐月髻,細細的珍珠散步其中,兩根玉簪點綴得恰到好處。


    “小姐真美。”彩雲驚歎道。


    沈月淡淡說道:“走吧。”


    一席人快步朝榮禧堂走去。


    進了內屋,便看到一位身穿絳紫色宮裝的宮女筆直的坐在沈老夫人的下首。


    看到沈月進了屋,還沒等沈老夫人開口,這位紫裝宮女便站了起來,福了個禮:“沈大小姐,萬福。皇後娘娘知道沈大小姐迴京,很是想念,特地差了奴婢來接沈大小姐進宮。”


    沈月這才看清,她是陳音出嫁之前的貼身丫鬟莫心,如今在宮裏可是有頭有臉的大宮女,趕緊避開了這個禮。


    “沈月何德何能,能勞皇後娘娘掛念,這就隨姑姑進宮。”沈月乖巧迴道。


    莫心應承了幾句,不敢耽擱時間,便朝沈老夫人行禮拜別,隨常嬤嬤去暖閣等著。


    等莫心走後,沈老夫人覺得事出突然,一臉忐忑,說道:“月兒,皇後娘娘這般著急宣你進宮,你怎麽看?”


    “皇後娘娘隻是想與月兒敘敘舊,請祖母寬心。等月兒迴府,再來給祖母請安。”沈月拜別。心中卻想著:至從陳音嫁入三皇子後,兩人就斷了音信,如今自己剛一迴來,便召她入宮,絕不是敘舊這般簡單。


    沈老夫人瞧著遠走的背影手裏撚著佛珠,心神不定。


    常嬤嬤上前寬慰道:“大小姐是個有福之人,老夫人莫憂心了。”


    沈老夫人歎了一口氣,便朝佛堂走去。


    馬車一路駛離將軍府,穿過人來人往的市集,沿著護城河一路向北走,人煙越來越少,守衛越來越森嚴。如意掀開車簾,遠遠看見高高的紅牆曲曲折折、蜿蜿蜒蜒,猶如一條儲紅色長龍盤踞著,宮牆的頂部覆蓋著黃綠相間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熠熠的光芒。他們覲見皇後是從東華門走,正門隻有在皇帝出入的時候才會打開,尋常情況皆是從左右兩邊的小門進入。


    馬車在左邊的小門前停下,門被打開,立刻便有兩個太監迎上來,他們身穿葛布箭衣,係白玉鉤黑帶,神情畢恭畢敬。一路順著甬道往內走,腳底下是整整齊齊的大塊青石,高大的紅色宮牆從兩邊夾裹而來,給人一種沉沉的壓迫之感。此刻太陽已經升起,將宮牆照得亮燦燦,到處晃眼極了。


    金瓦朱牆,簾幕重重,金碧輝煌的宮殿外表瞧著光鮮亮麗,卻不知深埋了多少白骨。


    路上的宮女皆是清一色的粉色宮裝,終目不斜視、麵無表情。巧蓮一直引著她們走過重重宮牆。


    鳳鸞宮位於皇宮東南角,此處環境幽靜,毗鄰大片大片的牡丹園,是皇帝特意令人從洛陽快馬加鞭送來的牡丹,以匠人精心侍弄,移栽此處。每逢牡丹花開季節,牡丹園中姹紫嫣紅,最為美豔。


    居住此處居住的便是當朝的皇後娘娘,一年前誕下了長公主。


    皇帝還是三皇子時,陳音便已嫁了過了,做了兩年的皇妃。此人溫柔婉約,生的美貌,又頗負才情,從不與眾位美人爭風吃醋。


    最後進入一道朱紅色的大門,門內有一溜長排的房間,外表看一模一樣,推開其中一間請她們進去,道:“請沈小姐在這裏稍候,奴婢去通稟皇後娘娘。”


    進入屋子,沈月舉目四顧,裏麵陳設十分華美,清一色的紅木家具,博古架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古董、玉器。牆上掛著高雅的畫,大多是前朝大師真跡。太監們不時捧著各種花樣繁多的點心送來。


    過了大概一刻鍾的工夫,莫心再次走了進來,口中念道:“娘娘懿旨,著沈家小姐覲見。”


    沈月微笑起來,對如意道:“走吧。”心中卻想道:皇帝之位來的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朝廷中風起雲湧,而這鳳鸞宮卻一片溫暖繁華,仿佛此處遠離了勾心鬥角,爭風吃醋,有的隻是歲月靜好這四個字。


    屋中白玉塌上鋪著厚厚的純白羊毛長毯,細長潔白的毛絨絨的鋪著。四名貼身侍女皆是眉清目秀,靜靜的垂頭站在原地,外頭的輕風微微吹來,掀起簾幕一角,真如九天宮闕之上的仙女一般。


    座上的頭戴鳳釵身穿錦衣鳳袍的女子正認真的打著絡子,芊芊玉手沒有塗一星半點的蔻丹,指甲散發出淡淡的粉嫩光澤,芊芊玉指上下靈活的翻飛。她咬下一節絲線,露出一張白淨的俏臉,五官生的清秀美麗,沒有絲毫咄咄逼人,有一種如水般的溫柔。仿佛她並不是什麽宮中高不可攀的皇後,隻是江南一隅某家人家待字閨中的芳華少女,清冽,甜美,溫柔,婉約。


    沈月向前行了一個大禮,匍匐在地上,念道:“臣女拜見皇後,皇後娘娘千秋萬福。”


    陳皇後放下了手中的絡子,淺笑盈盈道:“秋芝,快去將月兒妹妹扶起來。地板上太涼,別涼了身子。”


    沈月借著秋芝的手順勢站了起來,淺笑盈盈迴道:“謝謝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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