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踏踏踏踏、馬蹄陣陣、戰馬奔騰。


    “軍情急報!”


    尼西亞守軍火速拉開路障,一騎絕塵,直達市政大廳。


    “報!”令兵翻身下馬,直直衝進去:“宋副使!指揮使已下令,三軍啟程翻越克爾奧盧山!


    馬軍無法同行,已悉數調迴尼西亞城。”


    老宋放下地圖,急忙忙走上前來。


    那令兵繼續:“指揮使有令!命宋副使整體收縮防禦,馬軍無法翻山、已調迴護衛您左右,兩三千守軍隻需守住尼西亞城,一切靜待時機!”


    “啊?”老宋一愣:“這西側撤防,穀道撤防,他們怎麽迴來呢?”


    令兵抬起頭:“指揮使有言,此行,他要定勝負,再無向後轉圜的必要。


    勝,則無憂;


    平,則接應;


    若敗...”


    眼看令兵不語,老宋急忙催促:“說啊!若敗了,我該如何調度?!”


    “指揮使說...若敗...”令兵吞吞吐吐、低下頭:“若敗,則讓宋副使立即返迴君士坦丁堡,言:之前的肥皂工坊,賬房後麵的櫃子下麵,他埋的有200金幣,請您...請您帶走迴中原,替他享受他沒能享受的...”


    咚,咚,老宋愣神,腳步不停往後,差點暈倒。


    “副使!”提多上前扶住他,安慰道:“沒事的,這段時間全羅馬人的都知道希烏納斯的勝利,他一定可以的!”


    “是...他一定可以的...”老宋打起精神。


    提多看著他,心中思索萬千:希烏納斯,你若真是天神下凡,請你一定要勝利,不然,我們這些異端也隻能再次拚死一搏了,原諒我,原諒我們...我們也失去了信任的能力...


    他和老宋一起看向遠方。


    而遲鈍的老宋,此時還沒意識到,他的兩三千守軍,早已被提多滲透完畢了。


    此時與其說是老宋在指揮,還不如說是提多在指揮。


    睿智的左千山早就想到這一點,這些馬軍正是因此調迴。


    遠處,左千山翻山越嶺。


    和浙閩地區的起起伏伏的大丘陵地區相比,這片山脈還稍微好一些。


    他們登上了山脊,沿著山脊走,高低起伏要好一些。


    可惜這裏樹木實在是太麻煩了。


    這可不是後世,在丘陵的山脊上開出道路。此時山丘多是荒涼,灌木荊棘障礙極多。


    當真稱的上一句「披荊斬棘」了。


    遠在聖宮的尼基弗魯斯三世正在和都拉奇翁將軍吵個不停。


    一旁的阿萊克修斯插不上嘴。


    尼基弗魯斯三世坐上了巴塞琉斯的寶座,杜卡斯家族要求他必須和杜卡斯家族的女人結婚,讓巴塞麗薩(皇後)的頭銜給杜卡斯。


    這一行為激怒了都拉奇翁將軍,他覺得自己被摘桃子了。


    結果被斯巴萊魯斯、尼基弗魯斯三世的親信給懟了迴去:怎麽?你也要嫁給我們巴塞琉斯?


    都拉奇翁將軍:????我特麽!


    吵到最後,迫於政治平衡要求,都拉奇翁將軍得到了「凱撒」這一頭銜,「凱撒」可以理解為「共治皇帝」。


    巴塞琉斯——皇帝;東部勢力占據。


    巴塞麗薩——皇後;西部勢力占據。


    凱撒——共治皇帝。西部勢力占據。


    這三個頭銜都是實權頭銜。


    再接下來要要好玩了,在拜占庭的宮廷可不能說什麽三角形最穩定。


    隻要有一點點失衡,三方一定會打出狗腦子。


    阿萊克修斯站著打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來者,是他的哥哥,伊薩克·科穆寧。


    “兄長!嗯?這是什麽?”


    阿萊克修斯接過信。


    “剛才在外麵,一個自稱你的好友送來的。”


    信件打開,他三兩下掃完。


    伊薩克:“怎麽?”


    “兄長,你不是之前還擔心,我們倆現在被卸了實權,又沒封地,該怎麽辦麽?”


    “是,你有辦法了?”


    阿萊克修斯把信給他:“這就是家族的外援,能征善戰的東帝國司令,尼西亞總督,希烏納斯。”


    “是他?”伊薩克也看了看信。


    “你認識?”


    “我剛從士麥那軍區迴來,一路上都是他的消息,嗬,五千打五萬,真有意思。甲士這麽多,真不知道他那裏組建出來的,不愧是賽裏斯的戰士...那片傳說的富饒之地,據說那些突厥人就是被賽裏斯人打過來的。”


    “五萬?不是四萬嗎?”


    “你的消息過時了,那是蘇丹的詭計,比萊吉克大營還有一萬預備役,那些才是蘇丹真正的家底,現在都是調集封臣的軍力罷了。”


    “你怎麽知道?”阿萊克修斯吃驚。


    伊薩克笑笑:“奧普希金軍區,布爾薩總督告訴我了。”


    “那個牆頭草的消息,能準確?”


    “就是因為他是牆頭草,消息才可靠啊。兄長我在東方征討這麽多年,別小看我的威望啊!”


    “那我們就更得借給他了,順便這一消息也要告訴他。”


    “嗯,同意,不過他要的三萬不能給,先給一萬。”伊薩克想通過金錢、打造一條狗鏈子,拴住左千山。


    “不,兄長你的方法不行。”阿萊克修斯立刻迴絕:“我了解希烏納斯,他這種人吃軟不吃硬,越是不爽快的手段,越是會影響聯合。他這種人要用友誼捆綁住,我看的出來,他對我,我們家族有好感。”


    “聽你的,外交你在行。”


    兩兄弟的聊天,被巴塞琉斯的一句話打斷:“科穆寧凱撒的子嗣,伱們說呢?”(科穆寧家族出過巴塞琉斯和凱撒)


    “...”兩兄弟對視一眼,上前而去。


    隨後,錢財隨著船隻漂洋過海。見到是科穆寧家族的使者,格爾居克的拉齊奧熱情的邀請他們在城中歇息,然後,軟禁了他們...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們走?!”


    “抱歉了。”拉齊奧出來賠禮:“改日,一定向兩位貴公子道歉。”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這是阿萊克修斯將軍,親自要求運送的!你這是在挑戰科穆寧的威嚴!”


    “抱歉,我會向偉大的伊薩克將軍賠罪的。”


    蘇丹的勸降已經暗中聯絡到了尼西亞全境。


    蘇丹:你以為我隻和打仗?小子,這是政治!軍事上我四萬打一萬,外交上我擺平了羅馬的巴塞琉斯,在你軍區上我收買了你的下屬,後方還有一萬預備役。


    無論怎麽講,優勢在我!


    蘇丹更像是鴛鴦陣,刀盾、長槍、火氣齊備——全麵。


    左千山更像是僅拿一把劍的絕世高手——血勇。


    究竟是「大勢不可違」,還是「任憑千般神通,無窮妙術,我自一劍破之」。


    在這場轉進的結果敲定之前,都無法說。


    左千山的大軍已經穿過30公裏,距離右路軍的大營,塔拉克勒僅僅隻剩下了最後10公裏。


    “停!”左千山揮動手掌。


    大軍在山嶺之中停下。


    “修整10分鍾!”


    嘩啦啦,士兵們坐下,拿出衣兜裏頭的特製鹽塊,舔舐幾口,然後打開水囊,往嘴裏灌著水。


    然後解開綁腿,活動腿腳。


    經過昨夜左千山的抽筋之後,他想到了行軍神器,綁腿。


    “指揮使!您看!”親兵指向遠處,隻見那狹長的穀道之間,正有4騎飛奔而來。


    左千山推開人群,立刻探出身體:“快!快堵住他們!要活的!”


    “是!”


    ——————


    “駕!”“駕!”


    矻ku蹬蹬、矻蹬蹬。


    “射馬!”“射!”


    咻咻、堂堂堂、弩矢箭矢發出。


    “哎!”戰馬摔倒,騎手一拉馬韁,整個人向後挺起。


    可這並不是戰馬低下,用身體的後仰可以對抗。


    戰馬摔倒,騎手被甩飛,左腳勾著馬鐙讓他沒飛出去,在空中轉了一圈,重重摔到地上!


    “啊——!”


    “上!”“控製住!”“別動!”“別動!”“投降不殺!”“草擬嗎,叫你別動!”


    砰!


    刀柄砸中那反抗者的後腦,那騎手的頭趴下,全身在一瞬間失力——死了。


    “誒!說了要活的!”十夫長推開那砸人後腦的士兵,將死者翻過來,檢查鼻息。


    “我...”士兵沒話說,被推開後站著看著。


    “嘖、死了。”十夫長站起身來,不滿的看著士兵。


    啪!


    十夫長一掌推在士兵的胸口,讓他一個踉蹌:“出了差錯,怎麽跟指揮使交代?!蠢貨!”


    “對...對不起...十夫長...”


    “收隊!”


    士兵們拖曳戰馬的屍體,打掃戰場,將俘虜押到左千山麵前。


    三人跪著,悄悄打量麵前的人,沒敢說話,隻是低著頭。


    左千山站著,雙手別在身後,滿臉都是暴虐、殘忍、陰狠的表情。這是對敵人的恐嚇,掌權者勢必要具備一些演員的本事。


    “你們三個聽好了,接下來,最先說出實話的那個人活,其他人死。或者,都說出實話”


    “...”三人相互看看。


    “我知道。”左千山走到他們麵前,他們一個個的抬起頭,左千山惡狠狠的表情,讓他們不敢言語:“你們一定在想,你們三個人都不說,或者都說一樣的假話。


    沒用!


    因為接下來,你們會被分開!


    把他們三個分開。”


    “是。”“起來!”


    眼看兩名同伴被抓走,留下的那名士兵惶惶不安。


    既然先說出來的人活,那麽自己必須第一個說!


    如果說謊會怎麽樣?


    說謊的話,左千山會和其他人應證,自會證實。


    難道他們三個人會同時說同一個謊話?


    這種概率很低——囚徒困境。


    待2人一走,那家夥跪著膝行走到左千山麵前:“我說!我說!”


    左千山掏了掏耳朵,對著小拇指吹了一下。


    “蘇丹已經撤軍,埃米爾卡拉曼率領大軍前往集結,我部是傳令的信使,前往告知卡拉曼埃米爾,告知他蓋伊韋已經清空!”


    “沒用!”左千山不耐煩,他向左走到一名親兵的麵前。


    那親兵站的筆直,左千山伸手握住親兵的劍柄,也不使力,就是輕輕拽出,突出一個慢刀折磨。


    親兵的刀鞘因為左千山緩慢的拉動而放平,刀刃一寸一寸出鞘,俘虜的壓力驟增!


    “我...我!還有!還有!門泰謝埃米爾因為在首戰被賊寇重傷,所以和卡拉曼有嫌隙!”


    “賊寇?”左千山皺著眉頭!


    “不不不不!是貴軍!是貴軍!是將軍您的親自衝鋒,不僅救出了伊赫桑尼耶的勇士,還以區區400騎,重傷了右路軍!”


    “hmmm,你小子挺會說話啊。”左千山戲謔的笑著。


    “嘿,嘿嘿嘿嘿嘿嘿!”俘虜笑了起來,以為自己撿了條性命。


    “不——夠——!”


    俘虜的臉瞬間垮了下去!


    “我我哦我..不..他...還有...殺沒...”


    噌!


    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說點我不知道的,


    俘虜前我知道這些,俘虜來了之後,還是這些,


    那我不白俘虜你們了麽??你們的命沒有價值的嗎?!


    昂!?!”


    “還有還有!卡拉曼埃米爾之前不滿意蘇丹的分兵,他對自己的損失很看重。並圍困蓋伊韋,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有意思,說說,蘇萊曼下麵幾個阿米爾都是誰?”


    “蘇丹蘇萊曼,領格爾米楊、錢達爾兩位埃米爾走左路。


    埃米爾卡拉曼,領埃米爾門泰謝走右路。


    埃米爾庫塔爾米什·奧斯曼,領薩魯汗、艾登走中路!”


    既然內部有嫌隙,那就可以分解他們。既然不滿意自己的士兵被殺傷,那左千山就專門盯著小貴族殺!


    殺到小貴族無法再對蘇丹忠誠!


    左千山敏銳的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機會,隨即繼續問道:“如何區分?旗幟如何?”


    “蘇丹是黃黑對半的旗幟,上麵一個月亮。


    格爾米楊是綠黑對半的旗幟,加月亮。


    錢達爾是紅綠對半,加星星。


    卡拉曼是白綠對半,加星星。


    門泰謝是紅底,上星下月。


    庫塔爾米什·奧斯曼是白底,雙刀。


    薩魯汗上白下綠,加麥穗月亮。


    艾登是純紅色,加月亮!


    將軍!這些,能換一條命吧?!”


    “不錯不錯。”左千山拍了拍手,將刀還過去。


    隨後帶著人前往下一個俘虜,那俘虜嘴硬,張口榮譽,閉口忠誠。


    左千山讓人按著他的手,用腳後跟剁碎了他一個手掌,親切的幫助這個大義凜然的俘虜,認識認識什麽是現實。


    “早說,不就省了這些了麽?”左千山的腳在泥土上蹭了蹭,抹掉血和一些肉沫。


    看著還在哀嚎的士兵,他繼續前往下一個俘虜。


    等他一到,那俘虜激動地馬上就要開口。


    可沒想到,左千山一過來隻說了一句話,讓他直接破防!


    “沒用了,殺了吧。”


    “是!”


    “哎!哎!哎!不是!我!我有消息!我有消息!嗚嗚嗚嗚嗚!別殺我!別殺我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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