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情一個人在草屋裏待了幾天,那幾天她一直在等青蓮迴去。她總是想,可能我再睡一覺醒來,娘親就會出現了,她隻是在山穀中迷了路或者碰上了其他事情。她堅守這僅存的希望,用著自己笨拙的廚藝做了一桌又一桌的飯菜,就是想青蓮迴來的時候能吃上她做的飯。可是過了好幾天,一桌又一桌的飯菜不斷倒掉,也未曾見過青蓮一絲的影子。


    她去找老樹“樹精爺爺,您曾說您的關係網遍布九州各地,您再試試能不能找到我娘親,好不好?”


    老樹搖了搖樹葉“丫頭,爺爺這幾日試過了好多次了,沒有用,那些有著靈力的草木沒有一個見過她。”


    這話說完,千情再也忍不住那情緒,她後悔沒固執的跟上去。趴在老樹的樹腳下哭了很久,把那僅存的一絲希望都發泄了出來。以前她總是無憂無慮的,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不懂什麽世間的恩怨情仇愛恨糾葛。這是她第一次嚐到人生別離的滋味,那個與她日日夜夜相對的親人,照顧了她十幾年的女人。她連一個養育之恩都未報,連一個與她說謝謝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突然消逝在她懵懂的年紀。她以前從不懂得世間之情到底是什麽感覺,青蓮曾告訴她,世間最痛就是生死別離,她當時還天真的問那種痛是痛在哪裏?現在她明白了,那種痛是痛在心窩上,把一個活人的存在變成了虛無的思念。


    “丫頭,爺爺也很難過。可是,你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自己走,或許你真的應該出穀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千情抹幹了眼淚,想起那天救她那人留下的信,將信拿出來又看了一遍再小心翼翼的收好。


    帶著堅毅的眼神“樹爺爺,我想下山去神元殿,我想去學法術,想除去九州所有的惡獸。”


    “好啊,神元殿是個好地方啊。去吧,你也該提升下自己,將來天下有需要你的時候。但是,這外麵的世界人心複雜,萬事要小心啊”


    千情不解老樹的那句天下有需要她的時候,追問老樹,老樹也再不迴答她。


    第二天一早她去老樹下,跪下磕了個頭張開手抱了抱老樹,與老樹說了告別的話後。千情把草屋打掃的幹幹淨淨鎖上了大門。她身著了一身白色衣衫,發髻上係了一根黑色發帶,腰間掛著她娘曾經給她的香囊。那香囊裏的東西,她娘說要等她哪天感到走投無路之時才能打開看,於是她這些年一直帶在身邊,但是從未打開過。老樹告訴她說以男兒裝扮出行更方便些。也能少些麻煩,正好那套白色衣衫合適,若是放下頭發,就是一個靈氣的女子。而紮起發髻,便像一個俊秀的年輕書生。


    千情走了半刻鍾,不知為什麽總感覺到今天的路途與那天夜晚不大相似。她想再去看看那天夜裏那個地方,看看那頭惡獸是否還在,跟她娘在那告個別。可是她怎麽也找不到那天夜裏的那片林子,她跪在那半山腰上向著草屋的方向磕了三個頭,抹去了臉上的淚水三步一迴頭不舍的向山下走去。半刻鍾以後,她已經到了山腳下,山腳下就是一條大路。了無人煙,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有一隻五色鳥飛來站在她肩上,嘰嘰喳喳的鳴叫了幾聲。她即刻知道了方位,決定往奇梵國的城裏去,再穿過城中去往神元殿。


    她走了很久,天都黑了下來,這一路上見到了很多人。大多都是衣著破爛,皮膚黝黑的男人,其中不乏孩童婦孺,還有少數乞丐,皆是苦命之人。她再看看自己的衣著,相比起那些人要好過十倍。她覺得自己很羞恥,加快步伐遠離了這些人。


    她剛好走到一家客棧門前,裏麵飄來陣陣的香氣。這個味道是她從未聞過的,她循著那香氣走了進去,一屋子都是人,皆是平民百姓,大多都衣著整齊說不上華貴,但是與她相差無二。桌子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菜。這些菜都是她未曾見過和吃過的,她開始覺得原來下山這麽好。她打量了好幾桌都是滿座,唯角落裏有一桌空無一人,但是桌上卻有豐富的菜肴。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在桌前等了一陣也不見人來,放下包袱,左右張望了下實在忍不了燒雞的誘惑,眼疾手快的撕下一個雞腿啃起來。


    客棧二樓房內,一個男人正背著手看著遠處山峰,背影高大身著灰色袍子,頭發一半束成發髻一半披著,金光閃閃的發冠襯托的整個人尊貴無比。濃眉大眼透露出一股正義儼然,不一會兒,從窗外飛進來一隻的雪鴞鳥。站在窗邊上,體積遮擋住了外麵的視線,占領了整個窗口。他把手伸出來雪鴞將嘴裏的仙草吐在他手上。還低下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處,他另一隻手裏拿出一顆藥丸給它,它鳴叫了一聲吃了下去。他將仙草的花小心翼翼的放進手掌大小的盒子裏,摸了摸雪鴞的頭向樓下走去。


    他剛走到最後一步樓梯之時,見一個身材瘦小,白色衣衫的年輕人正坐在他所點的桌子上大吃大喝。一隻燒雞,一條蒸魚,都被他吃的差不多了。他輕輕走到千情身後,千情正吃的津津有味,然不知身後有人正怒視著她。千情看著桌上殘羹剩飯,心想自己在這大吃大喝半天了也沒人管。這桌菜是不是專門為她這種身無分文的人準備的,這樣一想覺得下山並不是一個錯誤決定,世間也有溫暖啊。一會兒一定要去給老板好生道謝才行,她準備將桌上僅剩的一個雞腿帶在身上,明日還能再吃一頓時,腰間被人點了一下,她不能動彈了。


    他從身後走到千情麵前去,將她手裏的雞腿拿了過來,覺得眼前被他定住的人有些眼熟,好似見過,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千情見自己不能動了,嘴裏念著口訣想解開定身術,卻根本沒用。眼前這個灰色衣服的男子,雖說長得好看,卻帶著一絲沉悶的感覺,眼睛透著一股溫柔和冷漠,這個感覺那天在那個青衣人身上感受過。“你是誰,為什麽要把我定住。”千情惱羞成怒的質問他。


    他冷漠的看她一眼“吃了我的飯菜,還敢質問我是誰,也不知閣下可有知恥之心?”


    千情臉一下子就紅了,這算是人贓並獲了吧,身上又沒有銀子這可怎麽辦,要是娘親在就好了。又窘迫又難過,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低眼瞼小聲的說“對不起,我以為這桌飯菜是客棧老板做善事準備的,我在這桌邊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來人。加上今日也是太餓了,身上又沒有銀子、、、”後麵就沒再說下去。


    他盯了千情一會兒,明明一個大男人為何要像個女人一般扭捏。他走到千情身邊解了定身術,又將手裏的雞腿還給她。千情驚訝的抬起頭,本來害怕自己沒有銀子賠都快掉出眼淚來,沒想到這人不刁難她,真是遇見了一個好人。她將雞腿放在一邊,起身向他拱手道謝。


    突然,千情被他一把拉入懷中,兩人目光相對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短短幾秒又被他嫌棄的甩到另外一邊。千情一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幾個黑衣人,其中一個剛剛射出一支箭正好是她剛才站的位置。要不是他拉了一把,恐怕剛才自己就中箭了。


    千情躲在一邊的懸梁柱子下,見他使法術將黑衣人都一一打到,其他客人都逃走了,隻有客棧老板心疼店裏的物品。躲在櫃台一邊看一邊喊“小心點,我的桌子啊椅子啊,小心點小心點。”


    打完以後,所有黑衣人一一嘴裏的藥丸,隨即便化作一陣黑煙再無蹤影。他看了眼千情,隻見她膽小懦弱的抱著柱子。從腰間取下錦囊拿出一些碎銀子給了店家,當做賠償。他盯了千情一會兒,開口問她“我是否在哪裏見過你?”


    千情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急忙擺手“沒有,沒有。在下就是一個柔弱書生,初次下山開開眼界,何談見過公子。”


    他也沒再繼續問下去,給她預付了一間房間後便上樓去了。千情跟在他身後,這個背影與記憶裏那個青衣人慢慢重疊在一起。果然,他才是那天清晨見到的人。隻是,為何他那天的扮相和今日天差地別,那天清晨為何要扮成洵亦的樣子。千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迴憶那天清晨,雖然還不知道他名字,但是自己好想了解他的部。她不懂那叫什麽,隻知道一想到他的背影和臉就一陣欣喜。可是今日可丟了人,偷吃了人家的菜還沒錢賠。一想到這個她就紅了臉,抓著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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