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飛非常不解。


    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為什麽陳有酒還能揮刀,還能出手?


    是不是計劃的某一個環節出錯了。


    這種事情,方玉飛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方玉飛沒錯,他的計劃確實天衣無縫。


    陳有酒也幾乎要被幾次邂逅的丁香姨騙了,隻可惜丁香姨露出了一個不是破綻的破綻。


    丁香姨自稱丁香姨。


    丁香姨當然不叫丁香姨,她隻是自稱丁香姨。


    可這個自稱卻令陳有酒明白,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圈套,一場針對他的可怕陰謀。


    方玉飛的計劃天衣無縫,丁香姨的表現也堪稱出色,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陳有酒竟是穿越者,竟在沒有見到丁香姨之前便已知道了丁香姨這個名字。


    如果丁香姨不自稱丁香姨,而稱自己為其他的名字,陳有酒或許就上當了,隻可惜丁香姨稱自己為丁香姨,所以陳有酒便來了個將計就計。


    陳有酒知道飛天玉虎的陰沉、狡詐、冷酷。


    他知道自己若不露出致命破綻,方玉飛絕不會現身。隻要方玉飛不現身,他也沒有法子殺方玉飛。


    陳有酒隻好冒險來一個將計就計。


    陳有酒幾次三番將自己一些要害穴位暴露在丁香姨麵前,讓丁香姨有機會出手拿下他。


    先前他也用這種方式對付過牛肉湯。他因病情的原因,全身穴位都已挪移了方位,所以丁香姨不可能點住他的穴位,可丁香姨必定想不到這一點。


    丁香姨一旦得手,勢必會通知方玉飛現身。


    這種情況下,正是他殺飛天玉虎的好機會。


    飛天玉虎有一點完全正確:不到最後一刻,生死分曉的時候,誰也不知道誰是殺人者,誰是被殺者。


    飛天玉虎自以為勝券在握的一擊,卻碰上了陳有酒的刀。


    刀與飛天玉虎的成名鐵爪碰在一起。


    飛天玉虎的鐵爪是請當世最有名氣的鑄造大師精心打造而成,非常堅韌,縱然神兵利器想要毀掉也困難。


    陳有酒的刀並非神兵利器,他的刀法雖然可怕,卻也沒法子毀掉飛天玉虎的鐵爪。


    飛天玉虎連退七八步,這才卸掉力量。


    飛天玉虎隻是心血沸騰,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可是他沒有戰,而是選擇逃。


    飛天玉虎雖然還有一戰之力,可他的心亂了。


    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竟失敗,而且對方似乎給自己設下陷阱的時候,縱然這人是上官金虹那樣的梟雄,心也一定會亂,更何況飛天玉虎遠比不上昔年的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敢於正麵對決,他先擊敗天機老人,後迎戰李尋歡,若非他太驕傲,也不會死。


    可飛天玉虎卻不一樣,他雖然自稱飛天玉虎,其實和老鼠差不多,最喜歡偷偷摸摸暗算人,縱然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也不敢與人正麵迎戰。


    飛天玉虎錯了。


    他又錯了。


    他若鼓足勇氣和陳有酒硬拚,或許還有機會殺了陳有酒。


    陳有酒已經受傷。


    陳有酒當然不是為飛天玉虎所傷,而是為丁香姨所傷。


    丁香姨雖然沒有點中他的死穴,可丁香姨出手又兇又狠又毒,陳有酒血氣不暢,傷得不輕。


    如果飛天玉虎決定與陳有酒生死搏殺,結果會大不一樣。


    隻可惜他怕了,他心亂了。


    更可惜的是,陳有酒竟料算到飛天玉虎怕了。


    飛天玉虎跑,陳有酒追。


    飛天玉虎速度很快,且自信能逃過陳有酒的追殺。現在他的心雖然有些亂,可腦子還在穩定且高速運轉。


    他有一個好習慣,每一次動手之前,都會為自己準備後路,都會徹底了解四周的環境,以方便脫身。


    這次也不例外。


    飛天玉虎衝出房間,尋到一處最好脫身的路。


    可他沒有脫身。


    他和陳有酒的距離非但沒有拉開,反而拉近了不少。


    飛天玉虎心頭一沉,他知道陳有酒和他一樣,已將四周的環境徹底了解,而且也已研究過如何最快最好的脫身。


    換而言之,他的一舉一動均在陳有酒的預料中。


    飛天玉虎全身冰涼,他現在才發現陳有酒竟是這麽可怕的一個人。他開始後悔了,後悔不應該這麽早對付出陳有酒,至少應該多了解陳有酒這個人,然後再出手。


    同時,飛天玉虎還想到了一件事——丁香姨是否已背叛了他?


    如果丁香姨沒有背叛他,陳有酒又怎可能還能動彈?又怎可能還有與他一戰實力?


    想到這裏,飛天玉虎大恨。


    他最恨的人,反而變成的丁香姨。


    飛天玉虎一直認為女人就是母狗,如今卻被一頭母狗背叛了,他如何能不恨呢?


    陳有酒的聲音後麵傳來道:“你太相信女人了。”


    飛天玉虎聽到這句話,心中最後一點懷疑也消失不見了,他知道丁香姨背叛了他,他發誓隻要能脫身,一定將那個賤人千刀萬剮,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陳有酒繼續追擊。


    為了擊殺飛天玉虎,他耗費了不少心血精力。他在這件事上所用的心機,比起這一年多來所用的心機還要更多。


    他料準飛天玉虎定然懷疑丁香姨,所以故意說出這番話亂飛天玉虎的心,他也乘著這個機會運轉玄功,修複被丁香姨所傷的軀體,等傷勢完全恢複,就是飛天玉虎的死期。


    飛天玉虎盡管想拉開距離,可始終無法拉開。他覺得陳有酒就是狗皮膏藥,無論怎麽扯也扯不掉,而且神經稍微鬆弛一下,陳有酒就拉近了距離。


    飛天玉虎煩透了,也後悔死了。


    不過他很快不必後悔了。


    因為陳有酒的傷勢已恢複。


    兩人距離快速拉近。


    飛天玉虎也察覺到了,他鼓足功力,輕功運轉到了極致,可惜還是沒能拉開。


    飛天玉虎手一揮,他的手上帶著銀光閃閃的手套,十多道帶毒的銀針便從手套中射出,精準打向陳有酒。


    他不認為銀針能傷得了陳有酒,隻希望能阻止陳有酒一會兒。


    陳有酒揮刀。


    那些帶著劇毒的銀針遇上陳有酒的刀仿佛冰雪遇上太陽一般,瞬間融化。


    這已不是飛天玉虎第一次發出暗器,而是第七次。


    每一次都被陳有酒輕描淡寫化解,


    飛天玉虎本來想乘著陳有酒應付暗器的機會,反守為攻的。


    可是見到陳有酒神乎其技的刀法,就不敢了。


    飛天玉虎終於停了下來,停在一片草地上。


    已是十月,草地已枯黃。


    飛天玉虎就站在這枯黃的草地上,冷冷盯著前方七尺外的陳有酒。


    他不是不想跑,而是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他現在隻有拚命,不拚命就是死。


    他不想死,他沒有其他選擇。


    飛天玉虎陰沉的俊臉,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徹底放鬆下來,聲音溫和道:“陳兄,我開始有些佩服你了。”


    陳有酒提著已出鞘的刀,悠然道:“你佩服我什麽?”


    飛天玉虎道:“自然是你對付女人的本事。”


    陳有酒笑道:“我在這方麵的本事確實不小,比起我的刀法,我更自信我這一方麵的本事。”


    飛天玉虎歎息道:“我原本以為你最厲害的是刀法,現在才發現你對付女人的本事比你刀法更可怕,丁香姨跟了我那麽多年,我對她那麽好,她卻背叛了我。”


    陳有酒淡淡道:“一個男人若將一個女人當成母狗,被女人背叛也是正常不過的事。”


    “不錯。”飛天玉虎笑道:“我不該生氣,我也隻不過丟了一個睡了千把次的破爛而已,沒有什麽好生氣的!更何況這個破爛還被陳兄這樣大英雄大豪傑撿走了,我實在應該高興。”


    陳有酒臉色陰沉,眼中射出寒光。


    飛天玉虎露出快意之色,笑容更燦爛了,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算是連襟。”


    “連襟?”


    飛天玉虎哈哈大笑道:“不錯,如果你將丁香姨當做一對姐妹,我睡了姐姐,你睡了妹妹,我們豈非就是連襟?其實我們的關係比連襟更親密,因為我們睡了同一個女人,或許你身上已有了我的氣味,這不是很好的事嗎?”


    陳有酒身體開始發抖,穩如泰山的手也在發抖。


    任誰聽到這種無恥的話,都會生氣的。


    陳有酒似乎很憤怒。


    飛天玉虎也瞧見了陳有酒的憤怒。


    他當然知道這是殺陳有酒的好機會,所以他毫不遲疑,立馬出手。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永遠相信這句話。


    方玉飛知道,如果不把握這次機會,非但殺不了陳有酒,反而會被陳有酒所殺。


    所以,他出手。


    方玉飛全力一擊,攻向陳有酒。


    他不給陳有酒任何機會。


    正在這時,方玉飛全身一涼,他發現了一件事。


    陳有酒那陰沉的麵龐上露出一抹笑意,眼中閃過一抹憐憫之色。


    他生出不好的感覺,難道這一切都是陳有酒設下的陷阱?


    飛天玉虎想撤,可無法撤。


    當他不給對手留有後路的時候,也等同於斷絕了自己的後路。


    陳有酒出刀。


    這一刀並不快,這一刀的力量也並不大,可這一刀卻擊在飛天玉虎殺招最薄弱的地方。


    這是轉瞬即逝的機會,沒有人能把握的住。


    哪怕西門吹雪、葉孤城也把握不住。


    可陳有酒能。


    他的刀法本就是以此訓練出來的。


    飛天玉虎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鮮血飛濺。


    飛天玉虎右手一涼,一生與他形影不離的右手,為他創立黑虎堂霸業的鐵爪,齊腕斷去。


    陳有酒冷冷盯著滿是絕望卻又帶著強大殺氣與恨意望著他的飛天玉虎,淡淡道:“一個人若是已學會了容易的法子求勝,就不願再多費力氣了!你似乎就是這樣了,縱然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是想用投機取巧的方式取勝,如此安能不敗?”


    飛天玉虎不得不承認,他內心也在懊悔。


    如果他不選擇這種投機取巧方式,以他本事未必不能與陳有酒一戰,可惜後悔也無用。


    不過他更多的卻不是後悔,而是憤恨。


    方玉飛沉聲道:“我隻是錯看了你。”


    陳有酒道:“你想不到我會用這種法子對付你?”


    方玉飛沉聲道:“據我所知,你出道江湖一年多來,還從未用這種卑鄙的法子對付人。”


    陳有酒沉吟一下,道:“你的資料很正確。”


    方玉飛道:“我本以為你不會用這種法子的,而且任何一個男人聽到我那一番話都會憤怒的,所以我的判斷出錯了。”


    方玉飛說的也是實話。


    那一番話對男人來說,確實是極大的侮辱。


    陳有酒淡淡道:“你說的很對,我本應該憤怒的。”


    方玉飛道:“可你。”


    陳有酒打斷了他,道:“我卻不必憤怒。”


    “為什麽?”


    陳有酒說了一句令方玉飛幾乎要吐血的話:“因為丁香姨沒有背叛你,她不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女人。我隻不過睡了你的女人,所以我又何必為你的話而生氣呢?”


    方玉飛感覺心仿佛被劍刺中一般,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恨不得將陳有酒千刀萬剮,一雙眼睛已布滿了血絲。


    方玉飛深深吸一口氣,才壓住怒火,沉聲道:“丁香姨若沒背叛我,為何你還能對我出手?”


    陳有酒淡淡道:“她雖然點了我的死穴,隻可惜我的穴位早已挪移過,所以她並沒有點中!”停頓一下,“她雖然沒有點中我的死穴,可她的力道實在太狠,以至於我的血氣不暢,如果那個時候你敢和我硬拚,死的人很有可能是我,可我知道你不敢,因為你本就是個不喜歡冒險的人。”


    方玉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可他感覺出這就是事實,一個非常殘酷的事實。


    他竟錯過了殺陳有酒最好的機會。


    此刻他也忽然明白為何後麵的時候,陳有酒速度居然比先前更快,豈非正是陳有酒血氣暢通了,功力盡複嗎?


    方玉飛呆呆看了陳有酒半晌,苦笑道:“看來我確實該敗,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


    陳有酒淡淡道:“你不明白我明明我有實力殺你,為何還要裝作上了你的當,再一刀斬斷你的手?”


    方玉飛道:“不錯,那種情況下,你不必聽我任何話,隻要對我出手,我勝少敗多。”


    陳有酒平靜道:“很簡單,我是個公平的人,你用什麽法子殺我,我就用什麽法子殺你。”


    方玉飛呆呆看著陳有酒,過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我錯了,我實在不應該招惹上你。”


    陳有酒悠然道:“喝不完的杯中酒,割不盡的名人頭,我又要重操舊業了。”


    陳有酒提起了刀,朝方玉飛揮出。


    方玉飛本來一副已認命的架勢,這一刻卻動了其來。


    他將左手上的銀色手套甩了出去,千百點寒光從手套中射出。


    他的人毫不遲疑後退。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他發誓,隻要逃出生天,一定對陳有酒展開最殘忍的報複。


    他沒有報複的機會。


    刀光一閃。


    方玉飛發現自己飛了起來,然後看到了已倒在地上的身體。


    難道?


    他的意識被切斷。


    陳有酒右手提著滴血的刀,左手提著方玉飛的頭,望著方玉飛那滿是恐懼的眼眸,淡淡道:“我很了解你,可你卻一點也不了解我,直到最後關頭,你還想要用在這種容易的法子取勝,又怎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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