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霍休臉色變了。


    他發現一件事,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他發現自己竟輕易奪走了陳有酒的刀。


    按照到來說,他雖然能拍中陳有酒的刀,可想要奪走陳有酒的刀絕不容易。


    這是為什麽呢?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不可思議的可能。


    這個時候他的目光落在陳有酒那仿佛永遠不會變的冷淡麵龐上。


    這個事實得到了驗證。


    陳有酒手中還有一口刀。


    刀不在右手,而是左手。


    這其實也不算是一口刀,而是刀鞘。


    漆黑的刀鞘,黑如死亡。


    這一刀確實也帶來了死亡,因為刀鞘已刺進了霍休的小腹。


    陳有酒右手本來是有刀的,這一刻卻沒有。


    陳有酒那口殺人無數的雪白之刀已落在霍休的手中。


    霍休麵容已在扭曲,他的想法終於得到了驗證:陳有酒果然在最後時刻鬆開了刀。


    他拍住刀之前一段時間,陳有酒就鬆開了刀。


    為什麽陳有酒會鬆開刀呢?


    霍休不明白,他瞪大眼睛看著陳有酒,可是他無法從陳有酒臉上看出什麽。


    陸小鳳十分驚訝。


    事情的變化實在太快了。


    陸小鳳想不到霍休竟然能拍住陳有酒刀,也想不到陳有酒竟用刀鞘捅進霍休的小腹,更想不到上官飛燕居然會朝陳有酒撲了過去。


    上官飛燕看上去被點住了穴道,竟沒有被封住穴道。


    這一刻,他想到了陳有酒說過的一句話:愛與恨不過一線之間,上官飛燕雖然恨霍休將她當做棋子,可霍休未必不能讓上官飛燕由恨轉愛。


    陸小鳳的心忽然冰涼。


    想不到陳有酒一語成讖。


    上官飛燕真由恨轉愛,再度愛上了霍休,竟在這關鍵時刻殺向陳有酒。


    陸小鳳不殺女人,這一刻他卻想殺了上官飛燕為陳有酒報仇。


    可是他沒有這麽做。


    因為這一刹那,又發現不可思議的事。


    霍休忽然慘叫了一聲,胸口居然多了三口毒針。


    上官飛燕雖然撲到陳有酒麵前,手中的匕首也指著陳有酒的胸口,卻沒有刺下去,本來梨花帶雨的麵龐此刻居然變得無比冷漠,那雙如夢似幻的美眸變得也無比冰寒,冷冷看著陳有酒,一字一句道:“你想到了?”


    這句話任誰聽了都很奇怪,陳有酒卻並不奇怪。


    陳有酒盯著神情痛苦卻滿臉不敢相信的霍休,淡淡道:“霍休太高估太對你的魅力了,他以為你由恨轉愛,願意再一次為他做任何事。可事實上,在你眼中他隻不過是上官瑾的替代品而已,而且他更忘記了一件事。”


    霍休眼珠子幾乎都要凸了出來。


    他絕不笨,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原來上官飛燕愛的人竟是上官瑾,上官飛燕會愛上他,隻因他和上官瑾長相相似,僅此而已!


    這世上竟有如此畸形的愛情。


    霍休想不到,做夢也想不到。


    他想不到,所以他敗了。


    上官飛燕冷冷道:‘什麽事?’她冷靜極了,且掌握住了陳有酒的生死。


    陳有酒淡淡道:“世上有一種女人是絕不會上同一個男人兩次當的,而你就是這種女人。”


    上官飛燕笑了,天地仿佛都明亮起來,道:“看來你很了解我,不愧是我迄今為止唯一的男人,隻可惜世上很快就沒有你這個人了。”她的匕首朝陳有酒胸口又移動了一分,已頂在陳有酒衣服上,在前進一分便可刺穿陳有酒的身體。


    上官飛燕笑的很燦爛,她很想看到陳有酒害怕的樣子。


    可她看不到。


    陳有酒淡淡道:“你想殺我?”


    上官飛燕恨恨道:“你用卑鄙的手段占有了我,我難道不該殺了你嗎?”


    陳有酒淡淡道:“那一場公平交易,若你覺得不公平,可以殺了我。”


    他的語氣是那麽平淡,仿佛隻不過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上官飛燕很厭惡陳有酒的這種態度,這令她想起了不好的迴憶。


    上官飛燕恨恨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陸小鳳開口道:“你若殺了他,我一定殺了你。”


    上官飛燕卻看都沒有看陸小鳳,死死盯著陳有酒。


    陳有酒看著上官飛燕,忽然笑了起來。上官飛燕見過陳有酒笑,她隻覺得他的笑容簡直是天下間最美妙的東西,如今又再一次瞧見了,這一刻甚至有些出神,腦海又想起了一些記憶。


    陳有酒淡淡道:“我說過一句話。”


    上官飛燕聽著。


    陳有酒道:“我說我若要死,就隻會死在兩種人的手裏:絕代佳人以及絕代高手!你的心腸雖然狠辣一些,可任誰也不能否認你是個美麗的女人,且和我有過肌膚之親,死在你手上對我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他的語氣是那麽平靜,那麽從容,甚至說不出的悠然自得,這不是準備要死的人該有的心態。任誰也感覺得出他不怕死亡——或許死亡對於他來說,就像迴家一樣,又有誰害怕迴家呢?


    上官飛燕惡狠狠盯著陳有酒,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過了好半晌,才慢慢道:“你隻是個隻有一年壽命的人,我沒有必要為了殺你而放棄到手的富貴,這不值得。我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如何做出正確的選擇。”


    她果然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收起了匕首。


    緊接著她又道:“你很聰明,很冷靜,幾乎算是我見過最可怕的人,可你也有錯的時候。”


    陳有酒道:“我哪裏錯了?”


    上官飛燕道:“我對祖父確實懷有一份獨特的情感,我會愛上霍休也是因為這一份情感,但我並未因這份情感對霍休由恨轉愛。”


    陳有酒淡淡道:“看來他還是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上官飛燕淡淡道:‘他沒有高估自己的魅力,他本就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或許會由恨轉愛,再次幫他。’


    陳有酒不明白,霍休也不明白,陸小鳳也不明白。


    上官飛燕轉過身去,望向霍休那痛苦的神情,淡淡道:“霍休和我祖父隻是形似,而你和我祖父卻是神似,你們的性情太像了,我一度將你當成了他。”


    陳有酒驚訝的望著上官飛燕,過了很久才慢慢道:“原來我才是上官瑾的影子。”


    上官飛燕淡淡道:“否則我未必會幫你,可不管如何,現在你是贏家,我也是贏家。”她笑了起來,笑中帶著淚水。


    誰也不知道他是開心還是痛苦。


    陳有酒從霍休手裏抽出了刀。


    刀柄與刀都抽了出來。


    陳有酒的刀鞘可以殺了霍休,但沒有。


    上官飛燕的飛燕針也可以殺了霍休,也沒有。


    因為他們還不想讓霍休這麽早死。


    陳有酒希望陸小鳳能從霍休口中知曉青衣樓的秘密,徹底摧毀青衣樓。而上官飛燕則想將霍休的財富都弄到手。


    霍休當然知道他們的心思,此刻他卻不在意這些。


    他冷冷盯著陳有酒,冷冷道:“你的那一刀有很大機會要了我的命,為什麽你提前鬆開了刀?難道隻是不想殺我?”


    陳有酒淡淡道:‘因為我高估了你。’


    陸小鳳、上官飛燕也很好奇。


    霍休不明白。


    陳有酒淡淡道:“我本以為你除開孫壽、雪漫天以外,還布下了其他陷阱,所以讓我的刀先探出你的陷阱,沒有人相信一個刀客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刀,你若有其他陷阱必會這時顯露出來,可你沒準備其他的陷阱。”


    霍休心中無比苦澀,長長吸了口氣,道:‘我錯了,我錯了,原來最可怕的人並非獨孤一鶴,而是你,我若知道你這麽可怕,我定會做出更多的布置。’


    陳有酒淡淡道:“你頂多隻會多布置一手。”


    誰都會奇怪,為何陳有據得出這種結論。


    霍休也很奇怪。


    “為什麽?”


    陳有酒道:“因為上官飛燕本就是你最可怕的殺招,所以你最多隻會再做一重布置,你向來自信且聰明,你怎會想到萬無一失的三重殺招都會失效?”


    霍休品味著陳有酒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歎息道:‘不錯,不管如何,我還是會敗。’


    陳有酒淡淡道:“是的。”


    上官飛燕、陸小鳳望著陳有酒。他們想不到這個時候陳有酒竟還是如此平靜,如此淡然。他們又想到陳默在死亡麵前都能無比冷靜,又不覺得奇怪了。


    一個連死都不在乎的人,又有什麽能讓他的情緒產生波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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