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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轉身時,腳下猶如踩著棉花,輕飄飄的,沒著沒落。他深知陳春的重要性,自己命運幾乎掌控在他手中。若有閃失,他隻有死路一條。有危機,且不知危機出處,是最令他憂心的事,他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落入被動,莫明其妙被邊緣化。然而,他不太清楚危機是否如他一直料想的或者說是臆想的那樣,是緣於喬麗。因為,細細想來,似乎又不至於,陳春雖說**,若僅因這個似是而非的原因置他於不明不白的境地,又不應是陳春一貫的作派,何況,**是男人通病,並非唯獨他陳春。或許,他所遭遇的一切,隻是特定情境下的一種巧合罷了,並沒有想象中的複雜,指不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疑心病。


    他其實十分討厭多疑敏感個性的人,對史上諸如曹操、傳儀、林黛玉之流嗤之以鼻。


    內心一直鬱悶著老大不痛快,看誰,誰都不順眼,看誰,誰都來氣,似乎誰都瞧不起他,誰都在嘲笑他。大林見他進來,抬頭微笑著,問他去哪兒了,他也隻是哼了一聲。那聲音小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幾乎等同於沒有答理人家。大林見狀有片刻的疑惑,還專注凝視了片刻,一副若有所思狀,似乎在說,你這是怎麽啦,愛理不理的,有心思嘛,然後,他又重新埋頭忙乎去了。


    東方煜不可控製地浮想聯翩,腦袋裏嗡嗡的,貌似思緒萬千,其實,什麽事情也無法理出個頭緒來。人生在世,怎麽會有這麽些煩惱,為何因瑣事操心,為雜念煩惱,為一已私利斤斤計較,為一官半職明爭暗鬥,直致釀成各樣的悲劇。若是這個世界沒有私欲,沒有爭鬥,沒有博弈,多好。可這絕對不可能,這是自然規律,是必然的結果,是人生法則演繹的過程,是不以人們的意誌為轉移。


    不僅如此,詩慧也在鬧騰著沉湎情緒中不能自拔。站在她角度,東方煜是理解的。女人視愛情比生命還重要,視愛情至高無上,怎麽可能不在意。可有什麽辦法,自己的仕途進入關鍵時期,並且,其進程有可能發生逆轉,哪有心思顧及其餘。這就是男女不同之處,相比較,男人往往更看重事業,把事業看成人生綱領,綱舉目張,抓住了綱領,一切迎刃而解。女人一旦有了愛情,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其它的往往不太重要了。當然,有事業乃至成就更好,但這不是她們的必須,當命運需要她們作出抉擇時,她們十有八九選擇前者。東方煜想過解釋,並且,覺得應該有所承諾,可是,這些解釋、承諾,在他看來有點荒唐,他不知道如何開口,說自己混得慘,一把手不再器重他了,他要抓緊時間修複這種關係,會擔心詩慧不夠重視她;說一把手可能看中了喬麗,要他牽線搭橋,更覺荒謬之極。何況,這些幾乎是捕風捉影,是子烏虛有。這個沒法子說,別說這個了,即便對詩慧說,暫且隱瞞兩人的關係,擱置我們的婚事,待時機成熟時再公布,恐怕都無法說服的。女性就是本位的,她們需要你去理解她們,迎合她們,而她們往往不需要理解男人,她是世界上最重要,第一位。


    東方煜強打起精神,什麽也不說,隻是一味地哄著詩慧,供著詩慧,逗她開心,說全力讓她自在自信起來。工夫不負有心人,詩慧臉上終於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張開雙臂勾著東方煜脖子,搖頭擺尾,撒嬌裝甜的,似乎煙消雲散。東方煜如釋重負,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可是,正當他重整旗鼓,準備轉戰沙場全力對付陳春時,詩慧小嘴一張,叭嗒、叭嗒地吐出一座泰山來。她說,要公開倆人關係,要談婚論嫁,要擁有幸福浪漫的婚姻生活。還反過來勸說他道,這是正大光明的事情,有何隱瞞,有什麽好害怕的。難道是對她沒有信心,還是他心中有鬼。還說了,你東方煜都是過來人,該經曆的事,都經曆了,該嚐試的新鮮,也嚐試了,可是,她什麽都不曾有過,她也應該擁有。


    唉……,東方煜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一切迴到了原點。


    東方煜徹底趴下了。女人就是女人,她們的想法完全不同,不是說,“女人心思,你莫猜”嘛,的確,你猜也猜不準確。看來,同女人溝通這個問題,無疑對牛彈琴。可話說迴來,有誰能理解這個道理呢,尤其是你東方煜,一個大齡且離異的男人,又有多少讓人信任的成份。對於一個清純的女孩子詩慧來說,隻是要求公開倆人的戀愛關係,過份嘛,說實在的,一點不過份,完全在理上。其實,從心底下,他也十分理解,有時候他也想,這的確不太正常,有誰理解啊,恐怕沒人理解。其實,他的確還有更深層次上的原因,在他的潛意識裏,還惦記著前妻。


    事實上,他的確惦記著前妻,在乎前妻。他在仕途上拚搏,就是希望能夠以嶄新的麵貌呈現在前妻麵前,觸動她並讓她臣服。臣服什麽呢,就是要摧毀前妻的傲氣,要讓前妻有朝一日低下她那高傲的頭顱。其實,前妻臣服與否,又有什麽實際意義呢,指不定前妻正同別人**作樂,快活自在著,早已把他忘得一幹二淨。可是,不知不覺中,他就是這麽去想著。既然如此,那幹脆放棄同詩慧的這段感情吧,免得腳踏兩隻船。可是,設若真是放棄,那是絕對不舍。


    唉,這個啊,恐怕都是無法擺脫世俗的。抱有這種想法是自私的,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他知道不應該,明知道德敗壞,但他,包括絕大多數人都會有這種心理。


    前妻娟是個導遊,常年顛簸漂泊在外,聚少離多。每當相聚時,便是逍遙浪漫的美好時光。娟天生是性情中人,每當纏綿時,都自然而然地釋放一種內在的魅力,她那高八度的浪叫聲,蟒蛇般的附著感,迷離欲醉的神情,皆令東方煜銷魂倍致,流連沉迷。這是她有別於詩慧的最大不同,也是他不曾忘記的根本原因所在。娟不僅黏綢纏綿的性情,還天生嫵媚,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顧盼生姿,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這也是他那麽些年不曾側目詩慧等小女孩的緣故。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漸漸的,他們的浪漫生活有了變化,娟忽然不再嬌柔,不再體貼,不再眷顧屬於她自己的天地。導遊,顧名思義就是通過向導、介紹和食宿安排等渠道,給予客人旅途上的服務,然後獲取報酬。當然,這是講究績效的服務,誰願意賠本賺吆喝。淡季時,帶團外出還是挺舒服的,可以享受一人一間的住宿待遇,但賺不到什麽外快。旺季時,就需要將就了,她的改變,是始於九寨溝之遊,遭遇一位粗獷且極具個性的大巴車司機,是這個男人幫助她逾越了道德的界線,進入一個嶄新的人生旅程。


    那晚,因客房緊張,賓館隻安排了一間休息房。這是娟第一次遭遇這種窘境。休息時,那大巴司機輕車熟路,沒有半點含糊,如同在家當著她的麵洗漱,脫衣換褲,完了倒頭便睡,瞬間便唿聲山響。她躊躇了,不知如何是好。按說,她是翻過男人山的女人,可如此情境還是有心理障礙的。她終於體驗到了孤生在外,身不由己的尷尬了。好在一路走來,這個男人給予她不少關照,想到那無處不在的男性氣息,想到在遊客調侃她時,他伸出來的援手,心下也能包容。望著四仰八叉唿唿大睡的司機,她悄然進了衛生間並緊緊反扣了起來。她心急火燎地在裏麵折騰了半天,然後,躡手躡腳地出了來,見沒有任何異常,便躊躇著,著外套靠在窗邊的床上側身睡下。然而,她怎麽也睡不著,輾轉反側,全身上下猶如有幾萬隻螞蟻在不停地啃咬著她。走廊裏的聲音漸漸淡去,就剩下背後近在咫尺這個男人的唿嚕聲。


    靜謐中聽著近在咫尺男人的唿嚕聲,她內心紛亂著,她的想法十分複雜,除了擔心,還有一種莫明的期待,在這種特定情境下,她的心理防線似有還無著,猶如中朝邊境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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