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幫紙


    一個人說,這馬沒點睛。


    伊一元哆嗦了一下,額頭的汗也下來了,看來他真是沒有想多呀!這事要壞了。


    大紙活兒,都有合同,可是這合同中,並沒有寫上點睛之事。


    就是馬的眼睛問題。


    這紙活兒是規矩的,不能點睛的,所以伊一元也就沒有寫到合同中。


    “兩位先生,這點睛是不能點的,這是紙活兒的規矩,我已經是紮睛了。”伊一元十分小心的說。


    點睛這是紙活的大忌。


    紮睛,或者放空,就是弄個窟窿,代替馬的眼睛,紮紙人更是如此。


    紮晴就是用針紮出來眼睛。


    點晴,是用筆點出眼睛,做紙兒的,絕對不點睛。


    點睛,有一句紙鋪亡言:紙活活物不做睛,做晴閻王必來請。


    這個沒有人敢。


    那麽紙活不點睛,就是因為活物,比如紙人,紙馬,紙牛,這一類的,點睛可視人間之物,之食,便留戀人間,不離開,纏著做紙活兒的人。


    這點睛也要叫開眼,一旦開了眼,那孤魂野鬼就會附上去,它們會認為是沒有靈魂的東西,這樣就會留在人間,霍亂人間,紙鋪,紮紙的人,更是倒黴。


    這是撈陰飯,紙活就是這樣的。


    伊一元也是講明白了,然後看著兩個人。


    “我們就要點睛之馬,死馬要著幹什麽?行不了路,駛不了車。”一個人說。


    這話讓伊一元的汗如雨下。


    “明天早晨五點,來取活兒,八萬塊錢給齊。”一個人說完,站起來,另一人個也站起來,走了。


    伊一元懵了門子了。


    臥槽,炸鋪子了。


    伊一元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他慌了一陣,就穩住了。


    伊正出來了,看伊一元,雖然他穩住了,但是當兒子的,最了解父親,猶豫了一下,也沒有多問。


    伊一元知道,明天早晨五點來取活兒,這睛不點,也不成呀!


    點了……


    伊一元心裏發慌,半天站起來。


    “伊正,把鋪子打理好,到點關鋪子,後麵的活兒收好口。”伊一元背著手出去了。


    他出去,走到了橋上,他要找滕叫天。


    張嘴,讓伊一元是十分的難受,叫天紙鋪和一元紙鋪,一南一北的,很少交集,因為姚紙出現,才有了交集,更別說幫紙了,這是丟臉的事情。


    以前有事,打掉牙,往肚子裏吞,現在是吞不進去了。


    伊一元過了橋,就給滕叫天打電話。


    “滕先生,我在河北了,借個地方吃個飯。”伊一元說。


    “那沒問題,北方樓,我安排,地主之誼。”滕叫天從來都是豪爽之人。


    “那滕先生就破費了。”伊一元說。


    去了北方樓,進去,滕叫天在大廳坐著等著,看到伊一元,馬上站起來。


    “伊先生。”


    “滕先生。”


    兩個人上樓,包房。


    在紙鋪之間,都叫成先生,這也是紙鋪之間的規矩。


    點菜,喝酒。


    伊一元說了那大紮的事情。


    滕叫天聽完,也是目瞪口呆。


    “臥槽,欺負到我們兄弟頭上來了。”這滕叫天冒了粗。


    “滕先生,我是著道了。”伊一元說。


    “伊先生,你不用著急,我們一個河北,一個河南的,祖輩的,在這南城也有百年了,南城荒蕪之時就在了,這事你有什麽想法?”滕叫天的意思,是誰算計的。


    這伊一元性子溫,但是腦袋夠用。


    “這件事我也考慮了,但是也不敢多想,姚紙……”伊一元沒有往下說。


    “我也這麽想的,這姚紙衝著你先來的,這個讓我沒有想明白,我沒同意紮盤子了,伊先生可是讓了一步的。”這滕叫天太直了,捅得伊一元臉紅了。


    “這個……滕先生,家父生前教導,隻做活兒,不惹是非。”伊一元也是不好意思了。


    兩個人心裏都明白,伊一元讓了一步,就是看滕叫天會怎麽樣,現在到頭來,沒弄到滕叫天身上,到是弄到了他的身上,真的是姚紙嗎?


    這個滕叫天也是不確定的,伊一元也不是確定的,但是讓點晴,這個紙客是懂紙的,可是伊一元也沒有講,也沒有寫進合同,這就是麻煩的事情。


    伊一元做紙,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才大意了。


    “滕先生,我來找你救紙,我是沒辦法了,不管是什麽人,明天早晨五點就取活兒。”伊一元說。


    滕叫天沉默了良久,把酒幹了,說了幾句,伊一元愣住了。


    “謝謝滕先生點紙。”伊一元說。


    這伊一元也是千年傳承下來的紙鋪,竟然不懂這個,他心裏也是非常的吃驚,這滕叫天果然是厲害了。


    喝過酒,伊一元迴去直接就休息。


    第二天,四點起來,自己進了紮房。


    他坐在那兒看著四掛馬車,一掛十三馬,一個星期,也是不停不休的做著,賺了八萬塊錢,這撈陰的錢,賺得跟賺命一樣。


    就紙活兒,忌諱冗雜繁多,稍有不慎,禍從天降,所以紙活每天都是讓人提心吊膽,處處加了小心。


    這迴又逼到頭上來。


    紙活做紙之後,就沒有反悔的,你發現問題了,說不紮了,那不可賠償的問題,人家要用活兒,送人上路,你給耽誤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輕者賠償數十倍的錢,重則,砸店傷人。


    伊一元的手是哆嗦的,調好了顏料,準備點睛。


    他拿起筆,然後又放下,到院子裏抽煙。


    紮房裏是絕對禁止煙火的。


    伊一元琢磨著,滕叫天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這也讓他意外,內點睛,筆力所達,透紙力背,沒有人能看得出來,那是內點睛。


    這個伊一元都不知道,也是吃驚,關於紙活兒,伊紙也是傳承了千年,但是也不奇怪,各紙都有各紙的絕活和秘密。


    伊一元進紮房,拿起筆,給馬點睛,內點睛是有一些麻煩的,要在下麵開口,點完複原。


    伊一元一直忙到快五點了,收活。


    他出來,打開鋪子,正好是五點,他點上煙,人就來了。


    來了五個人,拿著鞭子,伊一元一看,腦袋就大了,這不是取活來了,這是找事兒來了。


    看來這做活兒的人,不是真正的做活兒,伊一元一下慌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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