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迷糊間,蕭青寧感受到暖意,如溺水的人死死抱住浮木一般,緊緊拽住那份溫暖,好叫自己舒服些。被蕭青寧緊緊纏著的慕沉,隻能牢牢抱住她,溫暖她,不去管自己被蕭青寧扒拉開的衣口。也幸好一路上沒什麽人,不然叫人看了去,蕭青寧怕要嘔死。


    隨著日頭高掛,暖意越來越重,蕭青寧的身體漸漸變的溫暖,不再觸手寒涼,如冰石寒玉。慕沉將這些變化看在眼底,盡可能的讓蕭青寧暴露在太陽底下,讓烈日暖意驅散蕭青寧身上如冰寒意。


    依著碧溪說的,蕭青寧是被毒蛇咬了,但這般叫人發寒發冷的蛇毒,他還是第一迴見識到,也不知道碧雲有沒有辦法解毒。


    慕沉夾緊馬腹,向著賀城疾馳。


    碧雲將離殊帶迴賀城,安置在賀宅中,每日不是給離殊施針放毒、壓製毒性,就是研究解毒方子,熬藥喂藥,就是知道蕭青寧遇困,也抽不身去積雲關。十二星使將蕭青寧放在首位,卻不是無腦的一心追隨在蕭青寧跟前,他們更多的都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的事情。


    這日,碧雲又得了一個方子,親自煎了藥,送到離殊屋裏。不過幾日功夫,離殊消瘦了好大一圈,眼窩凹陷,顴骨明顯,看著像病了兩三個月,而他臉上唇上,隱隱泛著的黑紫,又叫人清清楚楚的知道,他這是中毒了,正受著劇毒的折磨。


    “你的藥好了,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碧雲將藥湯遞到離殊手裏,說話悶悶的。


    也是,對於一個醫者來說,一次又一次將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的藥遞到病人手裏,是對病人的一種不負責,也是對他們能力的一種侮辱。於碧雲而言,更多的是覺著對不起離殊,可以說,這些日子,離殊每喝下的一碗藥,都有可能是要他命的毒藥。可是,除了一點一點的摸索著,試探著,碧雲再拿離殊體內的毒沒有辦法。


    離殊接過藥碗,仰頭一口喝了,這才對碧雲說,“你不用覺著對不起離殊,我這條命,是你救迴來的,能多活這幾日,已經是賺了的。”離殊不是大夫,但他自個的身體是個什麽情況,他是能感覺到的。若不是有碧雲施針放毒,壓製著毒性,隻怕他已經毒入心肺,一命嗚唿了。


    碧雲從離殊手裏接過空了的藥碗放在一旁,而後自然而然的捉住離殊手腕,細細探脈。在碧雲未注意的地方,離殊瞧瞧紅了耳朵尖,有些失神的望著碧雲側臉,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裏。碧雲何嚐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隻是不願去理會罷了,有些事情,有些事情……


    噗——


    離殊忽然吐血,盡管他避著了,汙血還是濺到了碧雲手背上。離殊抬手,想為碧雲擦拭手上髒汙,卻沒那個力氣,做那樣的事情。


    碧雲扶住離殊,封了他身上幾處大穴,冷聲道,“不要多思多想,我們會找到解毒之法的。”


    離殊衝碧雲笑笑,微微點頭。


    這廂,碧雲為離殊施針,好不容易穩定住離殊體內的毒性,晴幽忽然闖了進來,拉上碧雲就往外去,同時說道,“主子中毒,殿下帶著她剛進城,往王府去。”


    “什麽?”碧雲驚唿一聲,不用晴幽再說什麽,風風火火出了賀宅。


    “晴幽,幫我看著他,不要讓他死了。”風中傳來碧雲聲音。


    晴幽本想去青華苑的,聽見這話,停下了步子,轉過身,盯著離殊不知想些什麽。


    “便宜你了……”晴幽咕噥一聲,還是留在了這裏,注意著離殊情況。


    蕭青寧離開這幾日,明姨守在青華苑裏,見慕沉一身狼狽抱著蕭青寧迴來,很是驚了一下。明姨並不知道蕭青寧被困山石之下,死裏逃生了一迴,但看兩人這副狼狽模樣,也能猜到出事了,忙跟著慕沉進了主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碧雲來的極快,慕沉才將蕭青寧放到床上,她便衝了進來。


    “主子怎麽中的毒?”碧雲一邊問,一邊搭上蕭青寧脈腕。


    “被毒蛇咬了。”慕沉迴答。


    碧雲望向慕沉,一臉複雜,“殿下確定主子被毒蛇咬了?”主子的脈象,怎麽看都是多日未進食,虛弱的,可沒半點中毒痕跡。


    慕沉扒開蕭青寧褲腿,露出蕭青寧小腿上兩個牙印子,待看清蕭青寧腿上牙印痕跡時,慕沉皺起了眉頭,直搖頭,“不對勁。”明明在積雲山時,他看見這處牙印時,牙印周圍顯黑紫色,是中毒的跡象,現在卻看不見半點黑紫。


    慕沉將自己知道說與的碧雲聽,碧雲聽完,也跟著皺了眉頭。


    “按殿下說的,主子被毒蛇咬後,渾身冰涼,這症狀,與我曾在古籍上看過的寒冰蛇毒性相符,但寒冰蛇帶毒,被它咬了的人,會慢慢變冷,致死,如何能不藥而愈。”碧雲怎麽也想不通其中關鍵。


    明姨在一旁聽著,白了臉,“那小姐現在是什麽情況?可能解毒。”


    “主子體內就沒中毒的痕跡。”碧雲也是一頭霧水。


    沒中毒,又何談解毒。


    “這……”明姨看著蕭青寧,很是擔憂。


    碧雲:“明姨,主子幾日未進食,勞煩您去熬些參湯來。”


    明姨聽聞蕭青寧幾日未進食,又是一驚,忍不住瞪了慕沉一眼,才去小廚房忙活。


    慕沉坐到床邊,抬手撫摸蕭青寧臉頰,問碧雲,“阿寧現在是什麽情況?”


    “主子無礙,隻是身子虛弱些,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碧雲說完,話鋒一轉,“倒是殿下,看著不大好。”她就是不給慕沉把脈,也能看出慕沉在強撐。


    慕沉確實在強撐,從接到積雲關傳信,知道蕭青寧出事了,他就沒合過眼。此外,這一路運功為蕭青寧驅寒,他就是內力深厚,也經不住折騰。於習武之人而言,幾天不睡覺還能撐著,一次又一次耗盡內力,才是真的傷根本。


    “我還……”好。


    “好”字未能出口,慕沉失去意識,倒在床上。


    “罪魁禍首”碧雲揉揉手腕,心想,希望慕沉醒來不要怪罪她,她敲暈他,也是出去醫者的考慮。


    以慕沉的功力來說,能被碧雲偷襲成功,可見他現在真的是強弩之末。


    蕭青寧的情況,可以用參湯調養,慕沉的情況,非得用藥不可。碧雲也不寫方子,自己去藥房抓藥、熬藥。


    淩雲等人走的慢了點,晚著慕沉兩個多時辰才趕到賀城,他們來到青華苑,這裏一下子熱鬧起來。


    碧溪抓著碧雲問,“主子怎麽樣了?”


    碧雲:“主子很好,體內沒有中毒的痕跡,你們被困時,都發生了什麽,給我細細說來。”


    慕沉到底不是最清楚蕭青寧的情況的,一些細節,還是要碧溪他們說來。從碧溪的描述中,碧雲可以肯定蕭青寧就是被寒冰蛇咬了,至於蕭青寧體內為何沒有中毒的痕跡,她還是想不通。


    “會不會是江大人都把蛇毒吸了出來?”碧溪問。


    “不可能。”碧雲一口否認碧溪的猜測,“不說寒冰蛇的毒液不能被吸出,就你們描述的主子渾身冰冷,就是中了寒冰蛇蛇毒的特征,錯不了的。主子定是中了蛇毒的,而現在體內沒有毒性,隻能說這段時間裏,主子體內的蛇毒被化解,可這也不大可能啊。”若說殿下有解毒的辦法,也不會把人帶她跟前了。


    碧溪想起什麽,拉著碧雲走到江述身旁,“你看看,他有沒有中毒?江大人幫主子吸了毒血後,就昏了過去,一直沒有醒來,不過他沒有像主子那樣,渾身發冷。”


    碧雲給江述把脈,還是和蕭青寧一樣的症狀,“一樣的,多日未進食,有些虛脫,等明姨那邊弄好了參湯,也給他喂一碗下去,等著他自然醒來了,也就沒什麽大礙了。”


    碧雲看著一票傷患,一一為他們把脈、開方子,交給淩雲、淩霄去熬藥。


    淩雲等人來到青華苑時,慕沉醒了過來,他沒急著找碧雲算賬,而是先帶著蕭青寧去了浴室,為她清洗,好叫她睡的更舒服些。若不是慕沉被碧雲打昏時還握著蕭青寧的手,碧雲分不開兩人,隻怕早為蕭青寧梳洗了。


    小半個時辰後,慕沉帶著蕭青寧迴到臥室,先前弄髒了被褥,已被人換了幹淨的。


    從浴室出來,蕭青寧麵色上被熏染出紅暈,若不是嘴唇依舊泛白,就現在靜靜躺在床上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隻當她睡著了,完全無法想象她死裏逃生了一迴。


    這時候,明姨送來參湯。


    “我來。”慕沉從明姨手裏接過瓷碗,一手端著碗,一手捏著勺子,小勺小勺的給蕭青寧喂參湯。


    明姨看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見蕭青寧身邊不用她照看,隨去廂房裏頭,看碧溪幾個的情況。碧溪、藏劍、留鋒都醒了過來,一番清洗後,吃過東西、喝了參湯,氣色看著好了許多。被困的幾人裏,除了蕭青寧,也就江述還沒醒過來,需要人伺候。


    “江大人也是不容易。”留鋒感慨,他們身子骨好都暈了一迴,就江述那瘦弱書生樣,能撐下來確實不容易。


    藏劍讚同地點點頭。


    碧溪覺著自己恢複的差不多了,就迴了主屋,守在蕭青寧身旁,有什麽事,也好第一時間知道。碧溪還是在自責,自責自己沒有護好蕭青寧,明明他們幾個都被困在那處洞穴裏,偏就讓蕭青寧被毒蛇咬了,這是碧溪怎麽也過不去的坎。


    “殿下也去歇會,若主子醒來,見殿下這般模樣,也會心疼的。”碧溪如此勸慕沉。


    慕沉的狀態,確實很不好,喝過藥湯後,有種渾身乏力的感覺,隻是他不敢睡,生怕蕭青寧再——


    碧溪看懂慕沉意思,也不多勸,而是學著碧雲,再給了他一下。碧雲進來,正好看見碧溪敲暈慕沉。


    碧溪舉著手,尷尬笑笑,“我什麽都沒做。”


    “不要怕,我先去也這般做了。”碧雲說。


    兩姐妹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你膽子很大”的意思。


    碧溪:“不怕,主子會護著我們的。”


    嗚嗚嗚,還是好怕啊,殿下醒來不會拿她開刀吧。碧溪表麵那叫一個鎮定,心裏戲多的不行。


    碧雲在屋裏點了安神香,好叫慕沉睡得安穩些。


    慕沉帶著蕭青寧迴賀城,好些人瞧見了,再加上景王府裏眼線,好些人都知道蕭青寧出事了,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


    賀城裏的百姓們,隻看清了慕沉的模樣,沒看到慕沉懷裏抱著的是何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猜測,畢竟能叫景王殿下抱在懷裏的女人,隻能是景王妃。不多時,酒樓茶肆傳出好多版本的小道消息,有說景王殿下和景王妃外出遇難的,景王妃生命垂危,也有說景王、景王妃出行被伏擊的。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幾個版本裏,蕭青寧都性命垂危,活不了多久了。


    全馨一直留在賀城沒離開,聽著蕭青寧要死的傳聞,高興地在屋裏轉圈,“蕭青寧,這就是你霸著殿下的報應,殿下一心為你又如何,你還不是沒那個命享受。”


    丫鬟跪在一旁,聽著全馨這大逆不道的話,什麽都不敢說。


    全馨高興了一會,吩咐丫鬟,“你去找人打聽打聽,蕭青寧是不是真的快死了,沒看見她死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小姐,那些都是外麵的胡說的,做不得真的。”丫鬟提醒全馨。


    全馨冷哼一聲,“空穴不來風,外麵傳的有模有樣的,景王府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叫你去查就去查,那麽多話做什麽。”


    “是是,奴婢這就去大廳。”丫鬟不敢再說什麽,小跑著出去打聽消息。


    “哼,就算蕭青寧沒病的要死,本小姐也一定要她死。”全馨臉上盡是狠毒,對蕭青寧,可以說是恨之入骨了。她不會忘記那日在景王府受到的侮辱,永遠不會的,她要蕭青寧十倍百倍的還迴來。


    全馨不會知道,她這番讓人去景王府打探消息的舉動,有多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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