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雲關下,有一城鎮,為積雲鎮。


    積雲鎮與賀城之間,不過一日路程,快馬加鞭的話,中午出城,趕晚一點,也能到達積雲鎮。碧雲一路疾馳,晚間時候,便到了積雲鎮。


    積雲鎮地方大,比之一些城池,不差什麽。又因著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甚少被戰火波及,此次涼州、並州戰火蔓延,並未受到太多影響,如今看來,倒是比好些地方還繁華。不過,今日的積雲鎮,比往日多了幾分凝重,鎮外多了人把守,鎮子裏也有人巡邏,通往各處的路口,也都封鎖了。


    夜一傳迴的密信裏,隻說了離殊中毒、危及性命,沒能說清楚積雲鎮的情況,一時之間,碧雲有些躊躇,不知道該用哪種辦法進鎮子找人。還好,不等碧雲想辦法潛入鎮上找人,夜一安排接應她的人,先找到了她。


    有人帶路,碧雲順利見到了夜一。


    夜一等在一處廢棄農家院子裏,一見到碧雲,立即上前,拉著她就往屋裏走,“你可算來了,再晚些,我怕離殊撐不住了。”


    碧雲一聽這話,心下沉重了幾分,也顧不及問他們在積雲鎮發生什麽事,緊跟著夜一進了屋子。


    屋裏頭,彌散著淡淡血腥味,隱隱夾雜著幾分惡臭。離殊躺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被拔掉,露出左肩上傷口。碧雲上前,為他檢查情況。離殊左肩上中了暗器,傷口不深,但要命的是暗器淬了劇毒,傷口周圍腫了一大片,傷口處紫黑,有潰爛的跡象,泛著惡臭。


    一時間,碧雲看不出這是什麽毒,隻能從離殊的脈象、傷口斷定這毒很霸道,要不是離殊內力不弱,又有夜一幫著壓製毒性,再吃過解毒丸,隻怕這時候,離殊已經一命嗚唿了。碧雲檢查過後,心裏有了數,和夜一說,“守著屋子,不要讓人過來打擾,我為他用針,能逼出多少毒素算多少。”


    夜一點點頭,讓碧雲放心,他會守好這裏的,必不叫她分心。有夜一這話,碧雲在離殊身上紮了一針,將人從昏迷中弄醒,逼毒的時候,離殊醒著最好,有個什麽情況,她也能及時知道。


    離殊睜開眼睛就看見碧雲,還不帶他迴想什麽,碧雲先從找出一堆瓶瓶罐罐,塞了好幾種藥丸讓他吃下。離殊也不問是什麽,就那麽直接吞了下去,動了動青紫幹裂的嘴唇,“接下來麻煩碧雲姑娘了,碧雲姑娘盡力就是,生死由命。”


    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這毒有多霸道,離殊算是切切實實體會了一把。


    碧雲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這時候不會和離殊說什麽讓他放心的話,隻叮囑他一句,逼毒的過程不大好受,要他忍著些。


    “你隻管下手,不用顧忌我的感受。”離殊說。


    有離殊這話,碧雲也不磨嘰,拿出銀針和刀具,先用小刀,在離殊傷口處,劃了兩刀。碧雲劃拉的傷口不算深,但劃拉的很長,隨著刀口出現,烏黑色的毒血從刀口出溢出,惡臭的味道變得濃重。放了一會兒毒血,碧雲開始下針,再以內力輔助逼毒。


    烏黑的毒血,似源源不斷從碧雲劃拉開的刀口出湧出,也不知放了多少血,濃黑的毒血中,漸漸出現一絲暗紅,但也隻是顏色變淺而已,不會像正常的鮮血那樣,是殷紅色的。碧雲收迴最後一根銀針,整個人脫力的倒下去,夜一眼疾手快撈了她一把,扶著她坐下。


    碧雲情況不好,離殊隻會更不好,隻見他汗水打濕身上的衣物,像淋了一場雨一般。碧雲緩了兩口氣,和夜一說,“我說著,你給離殊上藥,他那傷口要是不處理一下,隻怕還沒被毒死,先失血過多而死。”


    夜一處理好離殊的傷口,碧雲也緩的差不多了,有些自責道,“這毒,很是霸道,我也沒解毒的把握,現在隻能通過施針、放血的辦法,加之以內力壓製,不叫它蔓延至心肺,若是毒入心肺,我也沒了辦法。”現在的情況,她還有時間研究離殊身上的毒,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能找到解毒之法,要是離殊在她找到解毒之法前,便壓製不住毒性,那她就真的沒辦法了。


    離殊現在的情況,最好就是迴賀城,那裏藥材多,她也好施展,但碧雲想了想來時看見的情景,隻怕想帶離殊迴賀城,不那麽容易。


    到底該怎麽辦呢?碧雲皺起了眉頭。


    離殊拉起上衣,說道,“碧雲姑娘不用自責,若是沒你出手,我怕是熬不過今夜,離殊說了,生死由命,再者,我中了他的毒鏢,他也被我斷了一條手臂,也不冤。”


    聽到這話,碧雲問,“你們在這裏,遇上了什麽人,怎傷成了這模樣,算算時間,主子明兒一早也會過來,我可不想主子置身危險。”


    “什麽,主母要過來?”離殊、夜一同時說道。


    碧雲:“你們傳迴的密信,主子不放心,要過來看一看。”


    聞言,夜一急了,“你們和主母,應該有特殊的傳信方式,快給主母傳信,讓她不要來,也怪我,給賀城傳信的時候,沒能將話說明白,主母,定是沒有收到我的第二份傳信了。”


    “還有另一份密信?”碧雲也驚了。


    夜一點點頭,解釋道,“那時候,離殊的情況太危險,我急匆匆讓人傳了信出去,而後才發現,因著我們那一鬧,積雲關、積雲鎮都不安全,便又讓人傳了第二份信出去。”第一份密信,用的飛鴿傳書,到的更快一些,能傳遞的消息也少,第二份密信,他是讓人送去的,寫清了積雲關情況,但速度上便慢了一些。


    離殊之所以會中毒,是因為他們撞上了閻殺樓,從雙方交手的情況來看,那人定是閻殺樓排名靠前的殺手,不是閻一,也要是閻二、閻三,再往後的人,還沒本事傷了離殊,在失了一條胳膊的情況下,還從夜一手底下逃了去。


    夜一、離殊查了兩日,查到積雲關副將身上,就當他們潛入那方副守將的地方探聽虛實時,遇上了閻殺樓的人。閻殺樓的人是去殺人滅口的,而夜一和離殊,則是要留下活口,幾人打了起來,夜一、離殊要護著那方副守將,比較吃虧。


    離殊若不是為了保護那人,也不至於中了暗器,可恨那方副守將,夜一和離殊救了他一迴,他並不記情,而是想要夜一、離殊還有那閻殺樓的殺手,都永遠的留在這裏。


    碧雲:“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方副守將便是幫著偷渡兵器出關的人,你們就是再救他一百次,他也是要弄死你們的。”畢竟夜一、離殊救他隻是想留活口,拷問事情,而以他做的事情,敗露出去,是怎麽也活不了的。如此,還不如博一把,將這些人都留在這裏,給自己爭取時間,弄個替死鬼出來。


    碧雲話裏的意思,夜一如何能不懂,要不然也不會急著讓人送去第二封密信,將積雲關的事情,悉數告知,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主母會親自過來,要是主母有個閃失,殿下怕是削了他們幾個都不夠。


    夜一擔憂的,碧雲自是清楚的,隻不過她們的主子,她們最是了解,不要說尚不知積雲關情況蕭青寧就決定往這邊來,若是知道了這裏的情況,隻怕會更急著來。蕭青寧從來不是軟弱之人,無能之人,她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他們這些人,是攔不住的。


    夜一聽了碧雲的話,隻期盼到時候慕沉不要遷怒他們。


    碧雲:“積雲關的情況,主子就是不清楚,也會有所安排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不要問碧雲為什麽會這麽肯定,憑著對蕭青寧的了解,碧雲知道她家主子,基本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她來積雲關,定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提前安排著的。


    誠如碧雲所想,來積雲關前,蕭青寧確實有所安排。


    她和碧溪從密道出了景王府,在城外與洛然等人匯合,沒直接往積雲關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軍營外,讓人請齊裕出來一見,做了一番安排後,才離開。


    齊裕不會因為蕭青寧是女子而輕視她半分,對於蕭青寧的命令,也是嚴格服從的,這也是慕沉先就與齊裕說過的,蕭青寧與他是一體的,蕭青寧的命令,也就是他的命令。聽完蕭青寧說的事情,齊裕對蕭青寧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抱拳道,“王妃放心,王妃交代之事,齊裕定不負囑托。”


    “如此,便有勞齊將軍了。”


    有了齊裕這道後手,蕭青寧前往積雲關,也多了幾分把握,做最壞的打算,就算積雲關一萬駐軍,一如當初的宋全義反了,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蕭青寧和齊裕交代完事情,也不逗留,打馬往積雲關去,齊裕看著她遠去,知道沒了幾人身影,才返迴營地,找來親信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蕭青寧繞過一個山頭,便見一人牽著馬站在路中間,攔住他們去路。


    江述:“見過王妃。”


    “江大人在此處,為的何事?”蕭青寧問。


    江述:“江述在等王妃,準備與王妃一路。”


    “江大人知道我要去哪裏?”蕭青寧眯起眼睛。


    江述搖搖頭,“江述並不知道王妃要去哪裏,隻不過能叫王妃秘密找了齊將軍,如今看著,又要離開賀城,想來是有什麽事情。江述受皇恩,為王爺、王妃分憂,理應和王妃同行。”


    聞言,蕭青寧忽然笑了,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著江述,緩緩說道,“江大人好本事,連本王妃做了什麽,都這麽的一清二楚。”


    “王妃稱讚,江述不敢當,不過是機緣巧合,看見了王妃身邊之人入了軍營,隨後又聽說齊將軍離開軍營,猜到一二罷了。江述以為經過上次的事情,王妃不該再將江述當成不可信之人。”江述微微仰著頭,看著蕭青寧,一番話,很是坦蕩。


    蕭青寧翻身下馬,“江大人說的什麽話,慕沉留江大人在軍中,予江大人重用,我如何會不信任江大人,隻是有些事情,習慣使然了,還請江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江大人不妨再猜猜,我要去何處,做何事,畢竟,江大人若是沒點本事,又如何要求同行。”


    “王妃問到了,江述便鬥膽一猜。”江述折了一根枯枝,在地上畫了起來,“殿下前幾日迴來,帶迴了鶴雲山黑鐵礦的消息,說了積雲關的事情,隨後帶著人入了這西北大山,借剿匪名義,行搜查之事。如今能叫王爺、王妃上心的、重之又重的事情,隻有這麽一遭。再看王妃走的方向,正是往積雲關去,所以,王妃是為積雲關的事情離開賀城的,隻是不知積雲關出了何等事情,要王妃這般匆匆趕去。”


    聽完江述的話,碧溪幾個,看江述的眼神,不太和善,這人,猜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叫人害怕啊。


    蕭青寧早就領教過江述的本事,這會兒也不意外他能猜到她的意圖,坦誠道,“江大人果然不愧是能得父皇看重的能臣,有江大人相助,王爺和我甚是感激。積雲關的事情,咱們路上說。”


    “好。”江述應了一字。


    蕭青寧重新上了馬背,江述也翻身上馬,一行人不耽擱,疾馳往積雲關去。


    蕭青寧和江述會馬術,到底不比碧溪他們底子好,跑得快,到了夜間,也隻走了一半路程,遇見歇腳的地方,便停了下來,準備稍作歇息,明兒再早早出發。


    蕭青寧離開賀城的消息,與夜一的第二封密信,一前一後到了慕沉手裏。


    慕沉黑了臉,低罵一聲,“胡鬧。”


    李朗跟在他身邊幾日,第一次見他臉色這麽差,就是發現那些土匪窩裏的秘密,也沒這般……怒。


    李朗有些害怕的,默默離他遠一點,生怕被坎了。


    也不知道為何,明明知道自己對慕沉還有用,李朗還是害怕慕沉。


    慕沉不放心,將這裏的事情交給日影,也往積雲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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