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是被外頭的喜鵲吵醒的,一聲又一聲叫個沒完。


    她撐著手臂起身,熟悉的黑暗與發軟的身子讓她擰了擰眉,心中的暴躁與恨意如野草般瘋長。


    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三天了……


    那天瞎了之後,屋裏能砸的東西全被她砸了個遍,又是去逼問廣昭王,又是出手殺人。


    按理來說,怎麽著也該發泄夠了。


    可……


    不夠,還是不夠!


    稍微陌生的地方隻能被人攙扶,父親現在的樣子她也看不到,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殘廢想當皇帝,會有多少人反對不言而喻。


    樁樁件件加在一起,顧燕恨。


    她深吸一口氣,濃密的睫毛落下,遮住了無神的眼睛。


    “來人。”她朝外喚道。


    外間的門輕輕推開,遮光的門簾被人撩起,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表哥?”顧燕認出了他的腳步。


    “是我。”他走的又穩又快,不過幾息,聲音就落在了她的頭頂。


    “你身體倒是越來越好了。”她意味不明的開口。


    謝芝蹲下身給她穿鞋,聞言挑了挑眉,眼裏含笑:“其實我也是強撐著起來的,阿燕昨天特別兇猛,我差點承受不住。”


    “是嗎?”顧燕扯了扯嘴角,若說是以前,他這麽說自己還會相信。畢竟第一晚,她確實對他很不留情,他的身上滿是痕跡。


    但換做現在,她就像拔掉了爪牙的老虎,隻有情迷意亂的時候會被他的漂亮話哄住。


    一旦恢複清醒之後,她便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除了親他,命令他,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可以死死壓製他。


    他就像一個爆汁的水蜜桃,清甜芳香,稍稍一聞她便身體發軟,哪還有半分力氣。


    “自然。”謝芝的聲音從她腳邊傳來,一雙大手握住她的腳,白嫩的腳踝上麵有一個淺淡的紅痕。


    幸而顧燕看不見,否則勢必要跟他算賬。


    月白色芙蓉緞鞋穿好後,謝芝又輕柔扶起她,穿衣,梳頭,綰發……樣樣都服侍的十分到位,比起伺候了十幾年的紀聽還要做得好。


    “這麽會伺候人?”她靠在椅背裏,指尖懶散的搭在扶手上,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為你學的。”檀木梳一下又一下輕緩的從她頭頂往下梳,謝芝從妝匣中取出一隻銀白色梅花簪,盤住她的發髻。


    銅鏡中的少女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細細的秀眉不畫而黑,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層陰影,視線下移,兩片唇瓣微紅,看著還是有些腫。


    謝芝盯著她的唇看了一兩秒,想起昨夜的記憶,眸光微深。


    “請大夫看了嗎,你……”顧燕頓了一會,才道:“懷孕了麽?”


    提起這件事,他臉上笑意加深,俊逸的眉眼看著甚是動人,“嗯……”很輕的聲音,細聽還有一點羞澀。


    顧燕指尖收緊,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驚訝,錯愕,憐惜……她以為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但真的到了這一刻,首先湧出的反而是無措。


    對謝芝的無措,對這個孩子的無措。


    雖然是打著試試看的主意,萬一詭譎因此放過她呢。


    但當他真有了身子時,她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他,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告知父親和王府的人了嗎?”她聽見自己問。


    “她們都知道了。主君很高興,早膳都多用了一些,不過主君病到底剛好,先前又睡下了。至於王爺……沒什麽反應,秦側君她們倒是送了很多東西。”謝芝一邊斟酌著開口,一邊把她的最後一縷頭發挽起來。


    “嗯。”顧燕拉過他的大手,抿了抿唇道:“冬日路滑,清心齋偏遠,你以後就在這住吧。”


    他蹲下身體,以仰望的角度注視她,“那你也住這裏嗎?以後我也能和你住在一起麽?”


    “我不住這我住哪。”她神色淡淡,語氣也稱不上溫柔,“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哪來那麽多問題。”


    謝芝聽到自己想要的迴答,眸光含笑,“餓了嗎?我讓人傳早膳。”說著,他便要起身喚人。


    “我不餓。”顧燕搖頭,她記起昨夜的那杯茶,神色倏地冷了下來,“把紀聽叫來。”


    “可你昨天也沒吃東西,今天也不吃,那怎麽行。”謝芝皺眉,眼裏露出擔憂,“你有什麽事,一邊用膳一邊交代紀聽便好。”


    她微微別過頭,他離自己很近,那股甜味時常往她鼻翼裏鑽,連帶著腦袋都有些暈沉。


    她發現這股味道有時濃烈的讓自己恨不得生撲了謝芝,有時又還好,隻是頭暈而已。根本尋不到一點規律。


    “阿燕,就當陪我用膳,好麽?”謝芝一麵為她戴好眼紗,一麵親了親她的發絲,聲音裏露出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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