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是別人的手機,我不自報家門的話,陸承北不會知道我是誰。


    可是就在我要說我是誰的時候,陸承北直接喊了我的名字。


    “安安,是你嗎?”


    他這一聲,讓我直接愣住,因為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為什麽陸承北會知道是我,難道真的如那些綁匪所說,是他不想要這個孩子才指使他們來抓我的。


    現在我跑了,他們打電話匯報,所以陸承北料到我會打給他?


    我的邏輯此刻已經有些混亂,但對陸承北的不信任,已經開始在心底發酵。


    沉默了片刻,我才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陸承北當即問我,“你在哪兒?”


    原本我是會說的,可是當下,我忽然不想說了,或者應該說,不敢說了。


    我不知道那些綁匪到哪裏去了,萬一我這邊和陸承北說,那邊他們就找迴來呢?


    我猶豫了,半天都沒說。


    陸承北似乎沒什麽耐心,不耐煩地又問了一句。


    他的這個態度讓我心裏更加沒底,咬牙不說。


    “安安?告訴我你在哪兒。”


    問了第三遍,我能聽出陸承北語氣上的變化。


    也許是第三次那些微的關心,讓我有些鬼迷心竅。


    恍恍惚惚,我就報了自己的位置。


    其實我也不怎麽熟悉這個地方,隻是知道大概方位。


    我剛說完地址,陸承北急急地說了一句等他,便想掛斷了電話。


    此時我似乎是出於報複心理,在他掐斷前硬生生擠進了一句話。


    “我的孩子,沒了。”


    這裏,我特意強調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我們的孩子”。


    陸承北是否能聽出來我話裏的意思,我不得而知。


    然而他突然的沉默,讓我心裏忐忑不安起來。


    半晌,他沒有說其他的,隻是沉聲重複了一句讓我等他的話,便立即掛斷。


    聽筒裏急促的嘟嘟聲,不知道為什麽,讓我我莫名心悸,有種無所適從的彷徨。


    因為我突然不確定是繼續在這裏等,還是轉移一個新的地方,等陸承北過來再確定接不接近他。


    陸承北,應該會來吧?


    高度的精神緊張,讓我的體力消耗得很快。


    因為在郊外,氣溫還是蠻低的。


    我似乎有些被凍住了,到最後也沒有移動位置,就這麽靜靜等著。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


    我登時就被嚇醒了,下意識要往旁邊爬。


    “安安。”


    對方立馬出聲,我動作僵住,緩緩迴頭,雖然隻看到一個背光的輪廓,還是頃刻紅了眼眶。


    是陸承北來了。


    聽不出他的語氣,我被他慢慢扶起來。


    陸承北一句話沒再說話,而是拉著我轉身往外走。


    走到昏暗路燈的範圍中,我才看到陸承北的表情。


    他眉頭緊促,似乎正麵對著什麽很嚴峻的事情。


    “上車,去醫院。”


    簡短地下著指令,我現在聽到醫院,都不自覺地發抖。


    聯想到之前去小診所的事情,我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退到黑暗中。


    我的舉動讓陸承北的眉間更緊,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又說了一遍。


    今晚的陸承北似乎很喜歡重複自己的話,可是他這種強硬的態度,讓我自然而然地想抵觸。


    為什麽他一來就要帶我去醫院,為什麽他不先問一問我怎麽會在這麽偏僻的地方。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一開始就知道我在這裏。


    難道帶我去醫院,是繼續打我肚子裏孩子的主意嗎?


    我渾身都警戒起來,起碼在這一點上,我不會妥協。


    否則我逃出來,就沒有意義了。


    站在原地看了我一會兒,陸承北才邁步要向我走來。


    我登時是已經被嚇得夠嗆,看到陸承北動,當下尖著嗓子對他吼道,“你別過來!別過來,我不會和你去醫院的,我可以自己負責這個孩子,和你沒關係。”


    “和我沒關係?”


    這次,陸承北是重複了我的話,但是他的語氣瞬間變得冰冷,甚至透著一股危險的意味。


    “你,你要幹什麽?”


    “為什麽不去醫院?”


    陸承北隻想知道他想知道的東西,直接無視我的問題。


    他這麽問,我在害怕的同時,又莫名惱火起來,直接懟迴去,“我不喜歡,行不行?”


    沒有直接將“因為你要做掉這個孩子”說出口,我選擇了無理取鬧。


    然而陸承北卻不為所動,他的情緒不算太鎮定,但是也沒有反常。


    我和他說孩子沒了,所以他才要帶我去醫院確認的吧。


    如果被檢查出孩子還在,我不知道陸承北會做什麽。


    可是就在我想著應該怎樣才能避免去醫院的時候,陸承北卻幾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拉著我的胳膊往車的方向拖。


    看起來,儼然就是一個綁架現場。


    我掙紮著,手腕都有些疼起來。


    但是陸承北的態度十分堅決,最終我還是沒拗過他,被塞進了車裏。


    不過在他開車前,我忽然記起應該去還手機,就和他說讓我下去一下。


    但是陸承北將車門鎖著,遲遲沒有打開。


    我知道他是怕我直接跑了,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不禁微微歎口氣,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然而我一向不喜歡欠人情,就和陸承北說,“我答應你去醫院,但是這個手機我必須去還,人也要感謝。”


    沒有前提,我直接說了這句話。


    這時,陸承北才打開了車門鎖。


    不過他沒有跟著我下車,而是在車裏等著。


    還了手機後,我往車子的位置往迴走的時候,已經沒有發抖的恐懼感。


    也許是心裏已經認清了某種事實,越發清晰,就越發接受現實。


    迴到車上,我幾乎是視死如歸地對陸承北說了一句,“出發吧,去醫院。”


    到醫院的時候,其實已經挺晚了,因為那夥人拉我去的地方是遠郊。


    按理說,孕檢中心的醫生護士已經下班,但是陸承北打了一個電話後,馬上就有人過來開始準備檢查。


    陸承北打完電話,就沒再和我說一句話。


    他隻是默默地陪在我身邊,這種感覺讓人很奇怪。


    他似乎有些緊張,但是從他緊繃的臉部肌肉上又看不出什麽。


    我忽然有些疑惑起來,到底是不是陸承北想要弄掉我的孩子。


    如果是,他隻需要讓醫生確定一下我肚子裏是否還有生命存在就行。


    可是他說的,是全麵的身體檢查。


    就和之前他帶我去做的檢查一樣,程序非常多,檢查的項目也異常多。


    我一開始隻是默默地,醫生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但是檢查了幾項之後,我心裏徒然生出愧疚感。


    因為我說謊了,讓這麽多人迴來為我加班。


    而且陸承北的反應很奇怪,我更加迷惑起來。


    差不多檢查到一半的時候,我終於有些忍不住。


    突然伸手拉住陸承北的袖子,停下了腳步。


    陸承北迴頭深深看了我一眼,還是沒說話,似乎是在等我開口。


    他的目光很直接,卻讓我不敢直視。


    我低下頭,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的聲音。


    很聒噪,仿佛一開口,就會從喉嚨口跳出來一般。


    “陸承北……”


    我喊了他的名字,其實我很少連名帶姓地叫他,除非要說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就是我氣急敗壞的時候。


    大概是聽出我的語調有些沉重,陸承北直接轉過身來麵對著我,終於開了他的尊口。


    但是他問我的卻是,“不舒服嗎?”


    我確實是不舒服,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


    不過我沒迴答這個問題,而是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抬頭就對他說,“我是騙你的。”


    “嗯?”


    可能是沒聽清楚,或者覺得聽錯了,陸承北發出一聲疑問。


    “孩子沒掉,還在。”


    一咬牙,我就直接說出來了。


    而後,我便重新低下頭去,閉著眼睛,仿佛在等一個審判。


    陸承北沉默了半晌,卻忽然拉著我往外走。


    “幹嘛,我們要去哪兒?”


    我生怕陸承北是要拉我去墮胎,但此時卻沒有氣力掙紮。


    陸承北沒有停下腳步,頭也沒有迴,直接就說了一聲,“迴家。”


    直到車子停在陸承北的別墅門前,我還有些雲裏霧裏,因為我猜不透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剛才還風風火火帶我去醫院檢查,現在就因為我說孩子還在,他就中斷了身體檢查,直接帶我迴家。


    他這麽做,似乎一點沒有不要孩子的意思。


    可是如果他沒有這個意思,那些綁匪又是怎麽迴事?


    我沒問,陸承北也沒有提及,仿佛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進門後,陸承北讓我等一會兒,而後就去給我做晚飯,或者說夜宵還更合適一點。


    這次的飯,吃得有些索然無味,因為我壓根就沒有胃口。


    吃完飯,我身心俱疲,準備睡覺的時候,陸承北卻說要加班,直接離開了。


    他走後,我縮到被子裏,忍了很久的眼淚直接從眼眶滑出。


    這一個晚上,陸承北沒有迴來,我也一夜未眠。


    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著,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睜著眼睛撐到早上的,因為還要上班,我沒睡一會兒,直接起床。


    可是剛站起來,就覺得肚子有些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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