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極的眼中燃燒著陰氣火焰,鬼眼正在運轉,她不去看漫天嘶吼的鬼物,而是盯著地麵上那一道道血色的氣息和印記。


    那是人的氣息,路極一番探索後發現了不少諸如腳印和人工標記之類的東西,附近應該離官道或人口聚集地不遠,剛才瞎跑實在是給現在的自己添麻煩。


    不過說到底,安全第一,也不知道那幫子黑衣人會不會再迴來。


    轟隆隆!


    雷聲四起,黑夜的天空逐漸被烏雲侵占,月光漸漸隱沒。


    “倒大黴!”路極暗歎一聲晦氣,這時節居然下雨了,說罷,淅淅瀝瀝的雨點便開始落下。


    路極運氣身法往迅速跟著鬼眼視野下的人之氣走,氣息還算明亮,應該是不久之前留下的,希望能有個地方過夜。


    ……


    傾盆大雨打在寺院破敗的瓦頂上,滴答作響。


    滿帶濕冷氣息的風吹打在臉上,讓尉遲真儀的思維清醒了一些,她捋了捋散亂的頭發,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恐懼。


    和同伴們逃散了,完了!


    早知道就不如此魯莽,在這個鬼地方過夜了,沒想到區區下級縣裏會孕育出這等可怕的鬼物。


    難不成我堂堂尉遲知府長女,要在這裏丟掉小命嗎?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重的踏步響動出現在走廊一側,尉遲真儀躲在房間角落,屏住唿吸不敢出聲,唯有耳邊心髒劇烈的跳動聲證明她並不平靜。


    她知道,那是她同伴的聲音,或者說,曾經的同伴。


    黑暗的走廊中,一具黝黑魁梧的巨大石質佛像緩慢移動著,它的身軀重逾千鈞,一腳一步間都是沉悶的轟鳴。


    它那石頭做的鼻翼如活物般緩慢煽動,好似在分辨著空氣中的人味。


    “皈依佛兩足尊,皈依法眾中尊,皈依僧眾中尊,皈依佛慈悲喜舍,皈依法慈悲喜舍……”


    喃喃嗡鳴聲從佛像閉合的嘴中發出,石像雙手合十,麵色悲憫。


    “轟!”


    一拳打穿屋牆,石像大踏步進入走進房內,過了好一會,石像才走出房間,喃喃自語著離去。


    久久之後,床底下,一隻腦袋探了出來,猛吸一口氣:“喝——差點被憋死!”


    現在應該暫時安全了吧。如今整座寺廟都是鬼蜮,同行的人不是被鬼追殺,便是成了那石佛鬼。


    尉遲真儀在黑暗中摸索著爬出床底,感受著體內所剩不多的內力,心裏有些發寒,還能躲多久?


    木窗外,傾盆大雨嘩嘩地下,似乎與外界隻有一步之遙,隻要翻出窗戶,越過矮牆就能自由了!


    但並非沒人試過,結局隻是在雨夜中迷失,兜兜轉轉又迴到這裏,好像永遠也走不出去。


    “哢嚓!”一條雷龍在漫天烏雲中閃過,瞬間的白光照亮了漆黑的僧房,站在滿地塵灰和破損的家具當中,尉遲真儀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上那悲憫的石臉。


    “哢嚓!”


    閃電劃破烏雲,給路極短暫照亮了眼前的情況。


    “一座寺廟?”路極摸了把臉上的雨水,努力分辨著寺廟山門上麵的字體,它破損嚴重,滿是侵蝕受損的痕跡,不過依稀可以辨別出來:“懷光寺。”


    “懷光寺?”路極皺眉,這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應該是不久前。


    “寺廟…我哪認識和…等等,是之前在冰洛路過的那個老和尚?他說自己是懷光寺的住持來著。”


    路極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這寺院一副多年荒蕪的模樣,真是有人居住的嗎?那老和尚也不知道在不在這,要是在,正好把那本經書還給他。


    路極匆匆忙忙來到寺院下避雨,現在自己衣著破爛不說,還讓雨淋了個通透,模樣看著比乞丐還淒慘。


    “說起來我是跟著鬼眼看到的人氣來的,那人哪去了?”路極兩眼一黑,詭異的黑火在眼中燃燒。


    “嗯?”眼前的寺廟裏確實有代表人氣的紅色痕跡,但此外,便是滔天的黑色陰氣,好似遮天蔽日,恐怖至極。


    “這地方…邪門啊。”路極皺眉,自己是來找人問路或者帶路的,可不是來慈善救人的,畢竟這鬼地方一看就不好招惹,還是走吧。


    可誰曾想,剛要邁出腳步,一道金光便從路極的包裹中飛出。


    是老和尚給的那本經書!


    金光璀璨,刺痛雙眼,路極下意識遮住了眼睛,待光芒漸弱,路極才睜開眼睛,但眼前的一切已然變了個景象。


    “被陰了!”這是路極的第一個想法,但很快她的思維就轉入了當下的情景。


    大殿之中,諸佛靜置於供台上,點點香燭燃燒,嫋嫋煙氣繚繞,一名黑衣人匆匆離去,留下幾位僧人麵麵相覷。


    “師傅,咱們真的要摻和官家的事嗎?”一名中年和尚麵色惆悵道,其餘僧人也或多或少抱著類似的想法,把目光看向諸佛像下靜坐的老僧。


    \"懷光戒律,普渡眾生,靜心行善。\"老僧喃喃自語。


    眾僧見狀也歎了口氣,閉目誦經,沉澱心神。


    自當今陛下登基,重明司的行動越發犀利,大有清除天下惡鬼之勢,他們懷光寺也不過是這大局下被波及到的棋子罷了,無論如何選擇,遲早會對上那幫子妖魔鬼怪,倒不如一開始便借官府之勢。


    路極的視線轉動,剛才那黑衣人穿的是重明司的製服,還是外勤組的。


    “摻和進官家的事?”路極不明所以,剛要邁步上前查看,眼前的景色又變了個模樣。


    場景依舊在這大寶殿中,先前喃喃誦經的住持老僧也依舊坐在蒲團上。


    然那模樣,七竅流血,麵色猙獰扭曲,形同枯槁,似忍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在極度的苦痛中死去。


    他依然雙手合十,嘴巴微張,好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舊在念誦著經文。


    “師傅……”一人上前叩首,竟是那在冰洛城見過的老和尚,這住持原來是他師傅。


    老和尚叩首念經,深深地看了眼神座之上的諸佛,拿走了住持師傅的金禪杖,就此出門一去不迴。


    “先前那一堆和尚呢?”路極疑惑,難不成也跟著老住持一樣被殺了嗎?兇手到底是誰?是否和那老住持所謂的摻和進官家的事裏有關?


    路極左顧右盼,然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那供台之上的諸佛們,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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