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之下,舒子聖的薄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潤澤的色彩似鍍了漂亮的秋色,一雙眸緊緊盯住白惜棠,方道:“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既然決定了,斷然不會後悔。”她的語氣很堅定。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舒子聖鬆了力道,放她走,認真提醒,“旁的勿聽,旁的物視,旁的物管。”


    瑟瑟的密林樹葉湧動,似巨大的浪濤,一些搖搖欲墜的葉兒卷在半空,飄入石亭,落在白惜棠的肩頭,他的發間。


    無形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二人中來迴,終是抵不過驟大的狂風,斷了。


    白惜棠說不出此刻是什麽樣的心情,隻深深的看著他。


    城郊的軍營乃是皇家用以練兵護城的重地,也是備受皇家精育之地,自然也少不了勾心鬥角。但這裏的勾心鬥角與朝堂的陰謀暗算不同,燃著男兒的熱血以及力量,許多殘暴之行在嚴苛的軍規之下,在人與權力的因素之下湧動著,稍不注意,便會惹來所謂的“犯軍規”而死。


    她懂他話裏的意思,也懂“聽、視、管”可能帶來的危險結果,於是點點頭,大步朝原路返迴。


    寂靜的林中,石亭在狂風大作之下的鈴鈴聲中孤獨而立。


    舒子聖背脊筆直,端著高貴的儀態,皇家的威嚴,不發一言的目送那消瘦的身影,如風似水的眸複雜而冷沉,直到再也看不見那抹褐色,才緩緩起身。


    ——


    天色尚早,白惜棠迴去的時候,小廝正在來的路上。瞧見她,他恭敬的施了一禮,引她上車。


    白惜棠坐在車前盤上,有點心不在焉,雙目無神的看兩邊的路漸漸出現各色鋪子,街邊有商販叫賣,像是縮小的茂城坊道。


    想來有供便有需,供需這兩姊妹,真是無處不在。不過這裏為軍區,管教森嚴,她有點好奇這些商人是怎麽賺的錢?


    車軲轆滾動,在地上留下不深不淺的車轍,走了一會兒,酒家鋪子越來越少,很快,他們終於到了。


    把守的士兵瞧見他們,例行檢查,沒有問題,然後看了他們一眼,許是小廝常來送貨,又或許她爹已經買通了人,他們沒有問關於白惜棠的問題,便放了行。


    一路暢通無阻,除了巡防的士兵以及哨兵等,大多數士兵都還在訓練,寬闊的場地上有節奏的迴蕩著鏗鏘有力的喝聲,令聞者不禁熱血沸騰。


    白惜棠有點緊張,好奇的四處看了看,不一會兒,就聽見小廝勒馬的籲聲。


    他跳下馬車,白惜棠隨他一道,他搬運貨物,白惜棠也隨他一道,整個過程沒有言語,也沒有一句指示。


    二人進了管夥食的營房,有個廚子模樣的壯漢拿著勺子出來,吆喝道:“東西都放這兒吧!”


    小廝答應,把東西放下,白惜棠也把東西放下,正待轉身同小廝迴去繼續搬,一名軍官模樣的中年男子朝她走來,給了她一個眼色,她即刻意會,幾番彎繞,換過衣服後,隨便吃點東西,又被領到營房。


    此時訓練剛結束,士兵大多用飯去了。


    她一個人呆在營房裏,大體觀察了一下室內的環境,加上她的床鋪,隻有五人的,意思是此間加上她隻有五名士兵。


    不由滿意的點頭,還算她爹講點情麵,曉得她身子弱,受不住苦,給她尋了個“寶地”。


    在自己的床邊坐下,突然一名士兵汗流浹背的大步進來,瞄見她,戲謔道:“你便是新來的兵?”,踱步到白惜棠麵前,他抱手嘿嘿一聲,“瞧你這細皮嫩肉的,受得了嘛?”


    此時,外麵又來了一名士兵,與第一位甲兵態度相似,像見著什麽有趣的玩物,探著身子過來,立在白惜棠身前,汗水與衣衫時長不洗的酸臭味一道發酵,聞得白惜棠皺了皺眉。


    隻聽後麵來的乙兵道:“是啊,你這身子骨,指不定幾日小命就沒了!”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皆意味深長的盯著白惜棠,看得她渾身上下極度不舒服。


    她理了理衣衫,淡淡瞄他們,勾唇,黑布之間兩雙眼驟然銳利起來,“二位兄弟想表達什麽?”


    這口氣並不嚴厲,卻也不溫柔,不輕不重,那從容肆意的姿態,是上位者由心而發,別人裝不來,也學不來。


    甲、乙兵不由愣了愣,又對視一眼。甲兵用手肘捅了捅乙兵,乙兵意會後清了清嗓子,也不是那麽容易被唬住的,正色道:“新兵的規矩你恐怕不懂,讓我來教教你!首先,得交點學費!”


    說完,他舉起食指和拇指來迴摩擦,舔著笑,跟市井裏的流氓地痞沒甚兩樣。


    白惜棠終於懂舒子聖為何不允許她入軍營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光是這等小卒都要收“學費”,那想必這裏黑吃黑的事尋常得很。


    不過遇到她這不肯吃虧的貨,就另當別論了。


    白惜棠慢悠悠的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食指勾著藍色的線,眯眼問,“這個當做學費,不曉得夠不夠?”


    營房內光線適宜,白惜棠的床鋪正好靠窗,正午的烈陽散落進來,為瑩潤的上好玉石鍍上一層金芒。


    甲、乙士兵出身貧寒,不懂玉,但也知曉這玉的價值不凡,再仔細瞧那玉上栩栩如生的雕刻,頓時變了臉色,兩張被曬得紅黑紅黑的臉居然還能辨別出白來。


    甲兵率先開口,一副嘴臉變得極快,笑嘻嘻的想推推白惜棠的手,可自己粗糙的手舉到一半,似乎覺得不妥,又收迴來,幹巴巴的道:“恆王的人,還交什麽學費啊!應當是我等向您學習才是,不用了,不用了!”


    這塊玉佩是白惜棠在恆王府時隨便順的,那廝瞧見也不理她,隻默默收迴視線繼續專注於書寫。本來打算啥時候跑路了可以賣個好價錢糊口,不想今日卻派上用場了。


    在心裏估摸著等迴去以後得好好謝謝他,再撈幾樣,接著又走進來兩人。


    為首的昂頭,掃了屋子一眼,甲乙兩名士兵汲汲站好了,賠笑道:“伍長。”


    想來是這個營房的兵頭了。


    白惜棠隨他們的目光看過去,也緩緩站起來,“伍長好。”


    這貨是個眼尖的,知曉自己接下來的一月很可能都要在伍長的手底下幹活,未免造成麻煩,留個乖巧的好印象還是很有必要的。


    而伍長隻看了他們一眼,擺擺手走進營房。


    甲乙丙便散開來各忙各的,但注意力還留在這邊。很顯然,伍長的態度決定他們對白惜棠的而態度。


    ------題外話------


    咱家棠花正式開始打著恆王的旗號禍害軍營啦~


    親們放心,接下來夠得恆王大人操心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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