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棠默默聽著,目光渙散的盯著遠處發呆。


    原來如此,這廝想女人了,難怪她今夜來此毛人不見,連跟屁蟲八忠都消失得無影無終。


    牆角聽到這兒,也沒什麽興致再聽了。


    正準備起身,唿聽舒子聖一聲怒喝,“滾!這是本王最後一次警告!”


    如此怒意盎然,與看見白惜棠摔壞發簪時的語氣如出一轍。


    白惜棠莫名頓了頓,身體僵在原地。


    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讓她說不清道不明,隻覺心裏不暢快得緊。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近。


    “嘭!”


    雕花木門被推開,一穿著暴露的女子掩麵抽抽啼啼站在門檻裏。


    白惜棠半蹲在地上,仰頭,與她四目相對。


    此女子香肩半露,胸大腰細,一張小臉哭得梨花帶雨,委屈非常。


    她名為杜知心,是杜家的遠房親戚,被送到恆王府作妾。


    杜知心在白惜棠入府那日便偷偷看過白惜棠,對於白惜棠的絕色容貌記憶甚深,也羨慕甚深。現下這般狼狽模樣讓白惜棠看見,心高氣傲卻出身低微的她羞恨到骨子裏。


    羞自己容貌、家勢都不如一個麵首。


    恨自己會錯意,以為王爺今夜屏退左右是為的她,沒想到,卻是一個麵首!


    若不然,白惜棠怎的在這兒?


    白惜棠愣愣的看著杜知心,不知自己短短一瞬被思忖了個遍,尷尬的撓撓頭,“哈,好巧。”


    “是,好巧!”杜知心嫉妒的掃她一眼,言罷,捂著身子小跑離去。


    得了這麽一記充滿仇恨的眼神,白惜棠有點懵。


    轉頭看那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她木訥的站起來。


    情商頗低的思考:她為什麽恨我?


    思忖著,跨出去第一個步子要走,黑暗之中幽深冷厲的好聽嗓音傳入耳中,“進來。”


    e…


    白惜棠內心是拒絕的,畢竟沒有誰會想往恆王大人的怒火上撞,尤其這廝的性子古怪不好拿捏。


    繼續邁出第二步,那嗓音更沉幾分,“進來!”


    她曉得,要是讓他再說第三遍,可能就不是加重語氣那麽簡單。


    麵對太過強大的“敵人”,有時候需要妥協。


    低低歎一口氣,白惜棠無奈的轉頭,入了門。


    屋裏的光線很暗,隻能依靠廊上微弱的橘色光芒勉強看清事物。


    白惜棠摸黑走有點心虛,在偌大的屋子裏總覺得不踏實。


    本想問舒子聖在哪兒,話到嘴邊又被她乖乖吞下去。


    這檔口上,沉默是金。


    然而,舒子聖似是有讀心術,很適時的開口,“這邊。”


    聲音依舊低沉陰冷,在寂靜的屋子裏十分清晰。


    白惜棠方向感比較好,很快找到聲源,順著牆入了裏屋。


    裏屋與外麵隔絕,幾乎沒有光線。


    尤其今夜烏雲遮月,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白惜棠有點發悚,因為屋裏有一隻發怒的“野獸”,也許舒子聖正在某個地方虎視眈眈的盯著她,等著向她發一通火。


    這種感覺十分不好,讓她產生了退意。


    可她一向不是懦弱的人,她知道許多事不是逃避就能解決,所以她繼續邁開腳步往前。隻是這一次她走得很慢,很小心翼翼。


    壓抑的氣氛充斥古香古色的屋內,比外麵陰沉的天還要沉悶。


    白惜棠可以聽到自己因緊張而漸漸粗重的唿吸。


    “唿……”


    一道勁風從身旁閃過,不待反應過來,已是天旋地轉。


    白惜棠以為會摔倒在地,不料背部一片柔軟。


    “嘎吱”,床因為重力晃動了一下。


    舒子聖的體重壓了上來,令她無法動彈。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白惜棠都來不及驚慌。


    她聞著纏繞在鼻尖的酒氣,不算濃烈,伴著舒子聖特有的味道,莫名覺得香醇,仿佛自己也要喝醉一般。


    此刻的她很平靜。


    白惜棠捋了捋雜亂的唿吸,任由他壓在自己的身上依舊淡定如常,“你喝酒了?”


    她給自己定好了位置,再麵對舒子聖時,不會狂躁,更不會憤懣。


    在這個世界裏,這個地位,沒有平等。


    高高在上的舒子聖沒有義務要對她公平,同樣,她也沒有權利要求他怎麽做,他們本來便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個從骨子裏便不相同的人。


    時空永遠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想明白了,也就豁達了。


    白惜棠很釋然,抬頭與舒子聖四目相對。


    黑暗中她並看不清他的臉,無法通過他的表情來揣測他的心思。


    兩人就此默默的,他不迴答,她便不再說。


    隻是舒子聖的心跳很強烈,每一下都撞擊著她,似乎在告訴她,他有些慍怒。


    這廝素來脾性變化無常,白惜棠習慣了,不過心裏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半晌,她感覺到他的心跳漸漸慢下來。


    稍稍鬆一口氣,便聽聞舒子聖低沉的嗓音猶如管弦,“怎麽?高興嗎?有機可乘了嗎?”


    他是在迴答她方才的疑問。


    但說她現下有機可乘未免太好笑。


    白惜棠揣測著這句輕佻的話,忽然明白近日來他對她忽冷忽熱,以及利用她的原因。


    原來舒子聖一直以為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所以他要反利用她?


    嗬嗬。


    到底是誰強行將她拽上馬車,帶她出將軍府?又是誰設計她,一次次對她做令人誤會的事?


    分明是他一手所為,怎的好意思賴在她身上?


    她一向曉得恆王大人霸道又易怒,卻不曉得他這皇家之人還有地痞的秉性——耍無賴!


    白惜棠薄唇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原來你是這麽看我的?”


    語氣十分輕緩,悠然,但隻有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此刻是如何的波濤洶湧。


    舒子聖聞言,笑了,混合著酒氣的炙熱氣息鋪散在白惜棠的臉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自然不能如何。”


    白惜棠幹脆利落的給出答案,仰頭,感覺自己此刻仿佛能在一片漆黑中看清舒子聖的臉。


    那張英俊瀟灑的絕世容顏,一定帶著不屑與輕視,如風似水的眸稍稍上挑,其中鋒芒畢露。


    這是看掌中玩物的眼神,而她,就是他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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