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資怎麽看待大明朝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資應該要怎麽迴答正德皇帝這個問題。


    王資要用正德皇帝希望聽到的評價來迴答正德皇帝。


    畢竟現在王資可是還是需要正德皇帝這顆代表著大明皇室的巨樹來發育自己的力量。


    說句實話,在王資的眼中,大明朝的問題可太多了,


    有些問題是因為時代局限性,


    有些問題則是因為朱元璋等朱家天子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而故意為之。


    王資知道,即便是今天看似一心為民的正德皇帝,他想要大明朝百姓過的更好的原因也不是因為他是一個思想家、改革家、歌名家、員工與農民階層的鬥士,


    而是因為正德皇帝要維係朱家天子的地位,才想要改革大明朝。


    歸根結底,正德皇帝是想要將文臣的餅盡可能的分給百姓,來維持他皇帝這個在當前利益體係下分餅最多的個體的地位,


    但隻要不打破皇帝、勳貴、封建以及資本等等使人分三六九等的製度,


    這個餅的分配方法就永遠不可能讓百姓滿意。


    人人都想成為人上人的同時,沒有人想讓別人用製度就騎在自己頭上,


    人可以接受他人天賦異稟而功成名就,


    卻不可以接受他人傳宗接代就為威作福。


    更有趣的是,沒有人希望他人因為天賦異稟而超越自己,大部分反而希望自己的財富與權勢可以永世相傳。


    能接受這種情況,與希望出現這種情況,是兩個概念。


    在這種人性的限製下,除非徹底消滅除了百姓以外的所有分餅者,也就是消滅所有剝削階級,讓百姓吃下所有的餅,實現人類的終極夢想,否則就永遠不可能實現真正的“完美分餅”。


    如果是沒有接受過教育的牲口們,可能還會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但是接受過教育的牛馬們,會會擠破頭門希望成為在體係內獲利的群體,


    在嚐試成為這個群體但碰壁無望後,這些牛馬們也會用各種各樣的方式來與這個群體對抗。


    除了對抗這個體係的牛馬外,牛馬中也有一些真正的鬥士與偉人,他們先天性的就敵視一切不平等的製度,他們也會竭盡可能的與這個製度所對抗。


    王資在十九世紀下半葉與二十世紀上半葉那個人類思想最為蓬勃的時代中,見識了太多十六世紀初的根本無法展望到的偉大思想。


    而王資所在的法蘭西,又恰好是各種思想重要的起源地、發展地、實踐地的先驅地,


    甚至於人類曆史上第一個出現婚育率下降的大國,就是十九世紀初的法蘭西,


    法蘭西可是一個西歐的農業大國,出現人口出生率下降的時期還是在拿破侖意氣風發的時代,


    王資在十九世紀下半葉跌跌撞撞的成為了法蘭西皇帝,當然也直麵了法蘭西嚴重的階層問題與其他問題。


    上至千年皇室哈布斯堡、下至法蘭西的天主教農民,王資都接觸過,


    除了這些傳統勢力的人物,新興勢力也和王資交往頗深,


    例如:布朗基、瓦爾蘭、西爾維斯以及導師等人王資都和他們“友善”交談過,


    隻不過是用的拉大栓的步槍和後膛炮交流的。


    所以說王資不單單在上一世見識到了大量人類思想界最腐朽封建的落魄貴族,也與最偉大先驅進行過針鋒相對的對抗,


    因此王資切身知道名為思想的力量的恐怖之處,


    這一世,王資不打算繼續使用暴力和思想的浪潮對抗了,他要順水推舟,成為新思想的掌舵人與踏浪者。


    王資要想辦法利用名為資本至上的思想,讓自己在十六世紀初期成為世界的主宰。


    同樣的,正德皇帝的思想也代表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那就是上千年的華夏封建勢力。


    這股力量王資必須要妥善對待,現在的王資如果想要直接與這股力量正麵對抗,無異於蚍蜉撼樹。


    王資看向正德皇帝,又看向正德皇帝身後的“三虎”,對著正德皇帝做出了一副恐慌萬分的表情,道:


    “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我看公子你年紀輕輕,不去趁著大好年華闖蕩一番事業,空談什麽國事啊!”


    “你看看我,憑借不畏吃苦的辛勤勞作,如今都是一間酒樓的掌櫃了,你空談國事能得到什麽嘛~”


    “年輕人,就該努力勞作,積極向上拚搏,談論什麽有的沒的國事幹什麽。”


    “年輕人好好幹,享福的日子在後麵呢。”


    正德皇帝被王資這突然幾句有的沒的搞蒙了,


    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這分餅就算不上談論國事嗎?”


    但正德皇帝轉念一想:“這分餅理論好似真的算不上談論國事。”


    王資很懂得拿捏分寸,這分餅理論看似是在非議天下一切皇家、文臣以及宦官,但其實並沒有真的對任何天下大事進行討論。


    再加上大明朝在文字獄方麵的敏感度還遠遠不及滿清時期,王資之前的話語並沒有觸及到被抓起來的那條線。


    至於滿清時期的文人所著的多本關於大明朝文字獄的著作,多半是在“借古諷今”,將滿清的許多文字獄情況,用大明來寫出來罷了。


    正德皇帝看著王資那張曠古絕今的帥臉,卻擺出一張無比市儈的表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反感王資的心理了,


    這種反感源自王資自己提出的大餅理論。


    既然天下的大餅就這麽大,商賈是不是也是一種隻吃餅不生產餅的“毒瘤”呢?


    配合著今日早些時候李東陽所說的:“商賈之輩終究是壞的”的說法,正德皇帝也就對王資徒增了幾分反感。


    正德皇帝轉身就打算離開廂房,


    此時的正德皇帝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王資隻能在將來自己找不到方向時,來詢問意見,不能讓這個市儈的家夥進入仕途禍害百姓。


    可就在正德皇帝迴頭的瞬間,他看向了自己身邊的三位伴伴——劉瑾、穀大用以及張永。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剛剛王資迴答自己“莫談國事”的時候,瞟了幾眼這三位伴伴,


    “原來如此,朕怎麽忘了這茬。”正德皇帝也恍然大悟,明白了王資為何說出了“莫談國事”的那段“廢話”。


    兩個人獨處討論國事,那哪怕一方迴頭舉報官府也好,還是怎樣也罷,都是空口無憑。


    但是有第三者或者更多旁人在場時,就不一樣了。


    “你們三個,先出去。”正德皇帝指了指劉瑾、穀大用以及張永。


    正德皇帝剛剛對“大餅”理論的思索過於投入,以至於忘記了自己和王資身邊還有三個“看客”。


    直到正德皇帝打算離開,看見了這三位,才想起來自己身邊還有三個“礙眼貨”。


    問題是三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守護在正德皇帝身旁,盡一切可能來討的正德皇帝歡心,三人一時間麵麵相覷,都在思索如何能留在正德皇帝身邊。


    “諾!”劉瑾的一聲答應之聲,率先打破了三人不願離開的思索。


    也堵住了穀大用以及張永打算用“龍體安全”問題留在正德皇帝身旁的話。


    就這樣,三人在劉瑾的帶領下,離開了王資與正德皇帝所在的廂房內。


    三人一出廂房,穀大用就率先陰陽怪氣了起來:


    “真不愧是劉爺找的好幫手,劉爺也真是信得過這個賤人出生的賤籍。”


    “我聽聞劉爺找的這個好幫手,幾個月前還是靠在城牆根下賣小食和做樂事的賤人,沒想到如今就和那位單獨的共處一室了。”張永也緊隨其後的陰陽怪氣了起來。“真不知道要是那位因為劉爺這位好幫手而導致有點閃失,劉爺擔當的起不?”


    劉瑾倒是沒有理會這兩個人的陰陽怪氣,劉瑾也聽出來這兩位現如今司禮監的秉筆太監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劉瑾與穀大用、張永不同,他是王資的“引路人”,王資得道,自己也肯定可以沾光,


    想通這一點後,劉瑾就帶頭領著另外兩人走出了廂房。


    有劉瑾的帶頭,剩下的兩人就算有一千條一萬條留下的理由,也不好說出口了。


    當劉瑾、張永以及穀大用離開後,廂房內又隻剩下正德皇帝和王資二人了。


    正德皇帝看著麵前那塊被分成四塊的餅,以及四個代表著四方勢力的小人,迴想起了他第一次接觸大餅理論的那天,


    那天的場景和今日的也無比相似,都是意氣風發的正德皇帝進入進房後,與王資單獨的在這間廂房內對話,


    兩次的結果也差不多,正德皇帝都因為王資獨特的視角與才氣所震驚。


    在這短短兩個月內,正德皇帝由一個被群臣逼諫就流放八虎的少年皇帝,一躍變成了一個少年老成的權術皇帝。


    這一切的功勞在某種角度上,都可以歸功於王資為正德皇帝開創的“新視角”。


    正德皇帝甚至有一種感覺,認為冥冥之中王資就是他的“貴人”。


    迴憶完往昔後,正德皇帝抬頭看向麵前的貴人王資。


    正德皇帝已經做好了王資繼續和他打哈哈的打算,


    正德皇帝在心中說道:“如果這個混小子還和朕打哈哈,朕就算把他全家老小都綁起來,都要知道他的真實水平!”


    “誒?”正德皇帝驚訝的發現,王資在三人離開後,第一次換了一張嚴肅的臉。


    從正德皇帝於麻將桌上認識王資,一直到剛剛,這還是正德皇帝第一次見王資流露出如此正經的表情。


    王資也明白正德皇帝將三人趕出去的原因,也知道了今天如果不給正德皇帝一個滿意的答複,是糊弄不過去的。


    “公子差遣下人出去,看來公子是真的想知道我這個賤人是怎麽看待大明朝的?”王資難得換上一張正經臉,向正德皇帝問道。


    “嗯,本公子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大明朝的。”正德皇帝點頭道。


    “那我就說了?”王資正襟危坐,做好了準備向正德皇帝說出他的“真實”想法。


    當然,王資是不怕自己將把柄留在正德皇帝手中的。


    因為王資的目標是“資本至上”,而這一行為無法避免的會與大明的舊勢力產生衝突。


    一個渴望求變,打破舊規則的皇帝,可以說是王資的“臨時戰友”。


    王資要利用正德皇帝來摧毀大明朝的“舊勢力”的同時,還要暗中發育自己的力量。


    但正德皇帝是朱家皇室頭領這一實際情況,王資也改變不了,


    隻要王資最後要實現“資本至上”,就必須與正德皇帝正麵的決一死戰。


    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對決。


    既然王資最後肯定會與正德皇帝一決死戰,那麽正德皇帝有幾個王資的“私人把柄”,王資也無需害怕。


    反正等到王資勢力足夠壯大後,一定會與正德皇帝撕破臉皮。


    更重要的是,在王資沒有壯大以前,正德皇帝想拿下王資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王資何必會忌諱會因為幾句話就給正德皇帝留下幾個把柄?


    正德皇帝真想要拿下王資,也不會是因為這些“把柄”。


    而且王資對人心與人性的了解程度遠遠超過正德皇帝,


    王資知道,自己適當的給正德皇帝幾個把柄,還能讓正德皇帝對自己更放心。


    這就有點像“一起嫖過娼,一起封過髒。”,對方有你的把柄,對方才敢更放心的用你。


    王資發出一聲冷笑,對正德皇帝說道:


    “嗬~”


    “大明朝?”


    “洪武一世英名,恢複中華。”


    “隻可惜,晚年卻……”


    “靖難之後,永樂大帝馬上將軍、英明神武,”


    “但之後的幾位就……”


    “不好說,不好說了哦。”


    雖說王資這些話每一個字是貶義的,但正德皇帝結合著王資的神態語氣,總感覺王資對大明朝沒啥好感。


    正德皇帝心中並無怒火,反而更好奇為何王資能說出此話。


    “王掌櫃何出此言?”正德皇帝問道。


    “公子真想知道?”王資反問道。


    “肯定,本公子覺得大明蒸蒸日上、前不久還是弘治朝,政治開明、百姓安居樂業。”正德皇帝繼續向王資問道。“本公子當然好奇為何王公子對大明朝的意見如此之大!”


    王資依舊是用嚴肅中帶有輕蔑的語氣對正德皇帝說道:


    “我這個賤人哪敢對大明朝有什麽意見?”


    “我這種賤人,能擁有個酒樓都該燒香拜佛誇佛祖了,還敢有意見?”


    王資這一話,讓正德皇帝明白了很多,卻又困惑了許多。


    正德皇帝對王資的理解就像一個平麵內有一個圓,


    圓內是正德皇帝對王資的理解部分,圓外是正德皇帝不理解王資的部分。


    正德皇帝理解王資的部分越多,圓越大的同時,圓接觸的外部就越多,正德皇帝對王資不理解的部分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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