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修寺晴右將好消息告訴兒子晴豐後,又馬不停蹄跑去皇宮,找借口拜見女兒勸修寺晴子,實際上,他是來見誠仁親王。


    誠仁親王的身體並不太好,他並沒有繼承天皇之位,死在了正親町天皇退位之前,後續尚未的後陽成天皇是誠仁親王的兒子。


    書房內,誠仁親王接見了嶽父勸修寺晴右,他捂著嘴巴咳嗽兩聲,問道:“孤以為亞相隻是來找晴子許久,沒想到亞相是要見我,看來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勸修寺晴右激動道:“大王,臣此次前來,確實有一個好消息,武田將軍病倒了!”


    誠仁親王看著勸修寺晴右眉飛色舞的模樣,心中頗為不解,武田孝信病倒了,你居然這麽高興,要知道京都的安危全靠幕府啊。


    不過他很快想起,自己的小舅子勸修寺晴豐是因為得罪了武田孝信才被罷官,並且是永世不錄,這才保住了一條命。


    而且,還有傳言武田孝信打算讓自己十歲的女兒大姬加入皇室成為他的太子妃。


    誠仁親王並沒有太子妃,隻有少數幾位女房,也就是側妃,子嗣也不多,最大的就是日後的後陽成天皇和仁。


    若是大姬與他誠仁生下子嗣,那和仁就沒有繼承權。


    不管從那一麵來說,武田幕府出現情況,勸修寺家都是最高興的。


    誠仁親王隻當是自己這位便宜嶽父因為嫉妒才這麽幸災樂禍,便笑道:“亞相,武田將軍隻是病倒罷了,即便他有什麽意外,世子信賢也足以撐起幕府。”


    勸修寺晴右卻是激動道:“哈哈哈,大王,此番他可不是自己生病病倒的,而是因為有高僧施法咒殺他!”


    “什麽?”誠仁親王聽到這話,瞬間就不淡定了,咒殺武田孝信!這可是大事,一旦幕府知曉,並且追查,參與此事的人必定是人頭落地!


    僅僅一秒鍾,他就已經想到了京都被殺的人頭滾滾,外麵的河流被血液染成紅色的樣子。


    “亞相,你老實說,這件事是你幹的?”誠仁親王蒼白的臉上多了一些紅潤。


    勸修寺晴右洋洋得意道:“當然不是臣。”


    誠仁親王稍稍鬆了口氣,自己這便宜嶽父還有救。


    “是臣告訴了晴豐,關於平清盛被後白河先皇派高僧咒死一事,晴豐便跑去找到了一位高僧,才下咒不到七天,武田孝信就病倒了!”勸修寺晴右說的很興奮。


    但是誠仁親王已經麻了!


    完了!誠仁親王腦海裏隻剩下這兩個字,一旦事發,隻怕他也要被牽連。


    “糊塗啊,亞相!”誠仁親王急得要吐血了,誰給你的膽子啊,你怎麽敢的啊!


    勸修寺晴右不以為意道:“大王不必擔心,最多四十日,武田孝信必然斃命,就算是有武田信賢,大可讓高僧再施法便是!


    到時候幕府群龍無首,隻要陛下出麵,振臂一唿,收攏幕臣,如此就可重振朝廷啊!”


    你是真敢想啊!誠仁親王心裏咆哮不已。


    他看著執迷不悟的勸修寺晴右,隻覺得心累,勸修寺家是保不住了,隻能看著時機舍棄掉了。


    誠仁親王起身道:“此事事關重大,孤這就去找父皇商議,亞相不可大張旗鼓,見了晴子後,照常迴家。”


    勸修寺晴右還以為誠仁親王是要找天皇商議奪權的事情,他便美滋滋的離開了。


    誠仁親王當即叫來人送他進入宮中去見天皇。


    正親町天皇正在宮中查看公卿們送上來的奏折,雖然隻是形式上的流程,但是正親町天皇還是很喜歡處理這種事情。


    “啟稟陛下,誠仁親王求見。”


    正親町天皇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宣。”


    很快,誠仁親王快步走入殿內行禮。


    正親町天皇擺手道:“你身子骨弱,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今日這麽晚還來見朕,可是有急事?”


    誠仁親王上前道:“還請父皇屏退左右,兒臣有要事要說。”


    正親町天皇當即揮手讓所有人退下,誠仁親王急忙走到正親町天皇麵前,在耳邊小聲道:“父皇,勸修寺父子請來僧人咒殺將軍武田孝信,他今夜來告訴我,將軍病倒了!”


    正親町天皇聽到這個勁爆的消息,也是忍不住小手一抖,臉上血色瞬間消失,一片慘白。


    他有些難以置信,顫抖著嘴唇問道:“此事屬實?”


    誠仁親王用力點頭道:“肯定是真的。這件事情一旦事發,勸修寺家沒救了,隻怕不與勸修寺家有往來的公卿都要受到牽連,隻怕皇室也…”


    正親町天皇抖了一下,隨即按住桌子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想了一下,說道:“武田孝信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種時候對皇室不利,隻不過晴子和她的孩子隻怕是要受到牽連,到時候你出麵保下晴子,試探一下武田家的態度。


    現在派人盯緊了京都所司代的動靜,一旦發現他們對勸修寺家動手,伱就推出勸修寺家,斷尾求生。”


    誠仁親王點頭道:“我知道了,父皇放心,孩兒絕不會讓勸修寺家牽連到皇室。”


    “唉…”正親町天皇歎了口氣道,“亞相他怎麽就弄到了這班地步?想要效仿平清盛舊事嗎?那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怎麽能相信呢。”


    正親町天皇和誠仁親王原本以為還有時間可以操作。


    但是勸修寺晴右在得到武田孝信病倒的消息之後,有些得意忘形,忽略了家中有幕府的細作。


    畢竟勸修寺家與幕府有矛盾,那武田孝信自然是要盯著勸修寺家,想辦法找點把柄弄他一下。


    隻是沒想到,細作這迴真的弄到了把柄,可以將勸修寺一家滅掉的把柄。


    細作跟著勸修寺晴右走了一圈,最後迴到了下午看到的那間民屋,他一直等到淩晨才走入民房內。


    在主屋那邊有一個人在睡覺,在側房那邊,有著微弱的燈光漏出來,隱約間還有念經的聲音。


    細作湊到窗戶口,戳了一個小洞,看到一個和尚背對著他,正在那念經,他仔細看了看,佛像前有個木偶,上麵寫著一些字,他細細打量,內心掀起一陣波濤!


    他不敢久留,連忙就往外走,離開了民屋。


    很快,他來到了京都所司代門口,負責守衛的足輕看到一道黑影,大喝道:“什麽人!”


    細作連忙揮手,拿出信物道:“我乃忍眾!有要事要稟報細川大人和小山大人!”


    一名足輕上前拿過信物交給同僚去確認,很快,足輕過來道:“請跟我來。”


    細作被人待到廣間內,細川藤孝和小山孝宗急匆匆的走進廣間內,兩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哈欠。


    小山孝宗看著下方的細作,忍不住抱怨道:“什麽事,居然在這個時候來報?”


    細作連忙說道:“小人是安插在勸修寺家的細作,今日發現勸修寺家有異動,便進行了跟蹤,剛剛發現勸修寺家在町內一間民房內養了一位僧人給將軍大人下咒!”


    這後麵一句話,直接讓細川藤孝和小山孝宗兩人都給靜醒了,他們瞬間沒了睡意!


    這件事可是牽扯到了將軍武田孝信,是一件大事!


    小山孝宗氣急敗壞的喝道:“該死的勸修寺家,這群混蛋,逆賊,我要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細川藤孝還算有些理性,他連忙說道:“小山大人,現在應該先去那間民房拿到證據。勸修寺家在京都內,跑不掉的。”


    小山孝宗緩了緩情緒,說道:“對,先去拿證據。”


    他起身大喊道:“發消息,集結人手!”


    門外迴廊上坐著的武士立馬起身,拿起銅鍾敲打,召集所內的所有人手。


    很快百餘同心眾集結完畢,小山孝宗立刻說道:“趕緊帶路!”


    細作立馬起身,在前方帶路。


    百多人的腳步聲在黑夜裏行走,還是有著很大的動靜,不少町民都被這腳步聲給吵醒了,但是看到外麵拿著火把的武士們,他們立馬裝睡。


    片刻後,他們來到了勸修寺家那間民房的街區,小山孝宗立刻讓隊伍停下,然後揮手,讓各個小隊分批進入進行包圍。


    勸修寺晴豐這邊,天光坊還在偏房內念著佛經,不過他已經將勸修寺家給的黃金放在身上,準備離開這裏了。


    “這種砍頭的事情,我就不繼續參與了,迴去尾張還能領一筆賞錢,這次運氣太好了啊。”


    天光坊脫下身上的僧袍,換上了一件灰色的衣服,眨眼間從一位高僧變成了行腳商人。


    他悄悄的打開偏門,看了一下正房,當即放心的走了出來。


    他這正要靠近院門,旁邊的圍牆上,幾名武士直接衝上院牆,直接跳了進來,剛好和天光坊麵對麵。


    “抓住他!”


    其中一名武士及時醒悟,立馬動手。


    天光坊也不猶豫,立馬丟出一個黑球,掉在地上炸開,一股白霧冒出,讓眾人失去視線。


    混入白霧中的天光坊立刻往天上丟了一根繩子,繩子飛向天空,一道灰色影子抓著繩子就往天上跑去。


    院外的小山孝宗頗為吃驚,但他顧不得許多,當即喊道:“射擊!”


    二十挺鐵炮對著拿到黑影齊射一輪,直接給打爛。


    已經躥入偏房裏的天光坊咋舌道:“這個幕府太狠了!”


    說著,他直接搬開佛像,後麵還有一處地道,這是他這幾天裏慢慢挖出來的,備用的逃跑路線。


    他毫不猶豫的鑽入地道內,立馬就往外麵跑。


    而外麵,小山孝宗帶著人把那影子打下來,居然是假的,他怒不可遏道:“搜!”


    躲在正屋裏的勸修寺晴豐早已經蘇醒,但是他已經來不及跑路,直接被武士們逮個正著。


    細作帶著小山孝宗來到偏房,他們走進去一看,隻看到了一個菩薩的雕像,還有大量的香,卻不見了武田孝信的詛咒人偶。


    細作焦急道:“不可能,我當時看的很清楚!”


    小山孝宗皺眉道:“搜!”


    幾名武士走進來搬開東西搜了一番,什麽都沒有找到,細作看著眼前的佛像,一咬牙一跺腳,直接上前去搬,結果他一用力,整個人往後摔倒,那個地洞入口也被發現。


    細作欣喜道:“肯定是有人帶著證據跑了!”


    小山孝宗立馬揮手:“給我追!”


    細作連忙說道:“等等,小山大人,這人一定是忍,地道隻能一個人通過,先用煙熏一熏。”


    小山孝宗瞬間覺得有些棘手,他隻能聽從細作的建議,讓人燒火去熏地道。


    不過,天光坊早已經順著地道爬到了對麵的民房內,隨即消失在黑暗中,不過片刻就已經到了京都外的樹林裏。


    他拿出懷裏的人偶,笑道:“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該去尾張領賞了。”


    雖然這個假冒的和尚天光坊將詛咒人偶拿走了,但是細川藤孝對於宮廷裏的這些手段還算了解,他直接帶著人進入禦所找到了四個寫著武田孝信生辰的人偶,人偶上麵還紮著銀針。


    武田孝信的生辰不是什麽秘密,畢竟他生日那天,要舉國同慶的。


    小山孝宗這邊隻是抓到了勸修寺晴豐,不過細川藤孝直接出手把勸修寺一家都給抓了。


    這一次抓人動靜很大,勸修寺家附近的公家全都被驚醒了。


    細川藤孝抓到人後,立馬返迴京都所內,並派人通知小山孝宗,小山孝宗帶著勸修寺晴豐一起迴來。


    小山孝宗剛到,二條晴良就急忙跑來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小山孝宗冷笑道:“關白大人,這件事情,你恐怕不要饞和!”


    二條晴良看向狼狽的勸修寺晴豐,心虛道:“勸修寺家犯了什麽事?他畢竟是公卿,老夫得給陛下一個交代。”


    小山孝宗冷笑道:“嗬嗬,勸修寺家居然使用巫蠱之術詛咒將軍大人,此乃喪心病狂,駭人聽聞的謀逆之舉!關白大人可還要為勸修寺家說話?”


    “什麽?”二條晴良不敢置信的看向勸修寺晴豐,似乎是想確認答案。


    勸修寺晴豐仰頭大喝道:“呸,武田孝信非我君,我為忠王事而滅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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