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楚天音沒有說出最後這一段話,聽了一路的韋靜怡心裏已經因父親的怠慢,對老村長感到很愧疚了。


    她剛才甚至還反省了一下自己,是啊,人為什麽總隻看自己呢,自己被發配到這裏固然很是氣憤,但以一介普通人之力,堅持了整整十年,打動了王國的人就不值得尊敬嗎?


    至少,大部分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是都沒有這份恆心的。


    單單隻是這份精神,足以讓自己肅然起敬了!


    這無關於實力!無關於地位!這是多少人在漫長的修煉途中迷失甚至遺棄掉的人格精神!


    反觀自身,隻是因為一次失敗的低穀,就讓無辜的人受到自身情緒的牽連……這、這很無恥吧?


    想到這裏,韋靜怡忍不住朝父親看去,至少在立場上,她從來沒把父親和自己單獨拆開來,父親對老村長的挑剔就相當於自己也對老村長挑剔,這一刻,她真的希望父親不要再因為自己被刁難,就去對無辜的人,甚至老村長這樣真的稱得上是英雄的人發火毫無耐心了。


    “放心,我會嚴格執行測試步驟的。”幾乎在楚天音說完沒多久,韋田就直接開口了。


    韋靜怡在父親的臉上隻是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過的動容,對於這一番簡短的話,她隻能向楚天音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


    可沒想到,楚天音一張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甚至再次朝父親一欠身,說道:“謝謝,這已經是對老村長最大的尊重了。”


    一說完,他放鬆似的吸了一口氣,抬臂往身後一揮:“好了,我們已經到了,這裏就是了,請兩位隨我進來吧。”


    此話一出口,韋靜怡才注意到身前的位置是一片碩大的農田,上麵種植著北方特有的糧食作物,而麵前,有一個很奇怪的建築,這建築呈長方形,麵積倒是很大,不過高度比村裏的房屋還矮了幾分,整體呈一個拱形,而且看上去也沒有房屋結實,最奇怪的是,這建築的材料居然是半透明的,雖然被積雪覆蓋了一部分,但還是能透過積雪間的縫隙隱隱看到裏麵!


    而楚天音則已經直接掀開皮質的門簾走進去了。


    一把抓住即將跟進去的父親,韋靜怡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他說了這麽多……你就不表個態麽?”


    韋田停下身子扭過頭,皺眉道:“關我何事?”


    或許是察覺到女兒的異樣,韋田頓了下又補充道:“事情是做出來的,不用多說。”


    丟下這句,韋田直接就走了進去。


    韋靜怡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過臉上的神色還是鬆緩了幾分,雖然父親沒跟楚天音表態,但他既然這麽跟自己說,那說明他至少已經對老村長的印象改觀了。


    跟隨著一起走進去,韋靜怡頓時感覺一股熱浪襲來,暖烘烘的感覺有種多日來都沒有過的舒適。


    緊接著,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麵的事物,就聽到楚天音不滿的聲音響起:“連叔,看來我又打擾你偷懶睡覺了啊!現在,暖爐的溫度不夠,空氣也該加濕了,外麵棚上都被積雪覆蓋了也該去掃掃了,打擾了你的美夢,我心裏真是過意不去呀!”


    大概是剛經過變聲沒多久,楚天音的聲音聽上去還帶著幾分稚嫩,訓斥人的話聽在耳裏也不由得顯得有些違和。


    隻是,韋靜怡心中卻有些佩服了,這少年明明是在生氣,可言辭間卻也照顧到了對方的情緒,這種說話的技巧,是連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


    來不及多想,就見一個倉皇的男聲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響起:“呃?啊!那個,嘿嘿嘿,抱歉啊,那個…天音你也知道,這裏又暖和又濕潤,每次一進來這人呐就忍不住犯困,抱歉抱歉啦,誒?這兩個是……咦?啊?”


    隻見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原本臉上還帶著歉意的笑,可緊接著就變成錯愕和驚呆,當看清楚韋田兩人時,這個男人居然開始臉色發紅,動作也變得扭捏不自然了,一看就是沒有見過陌生人的那種認生。


    “這兩位是我們村裏的貴客。”楚天音隻是簡單的介紹了下,語氣稍顯無奈:“好了,連叔,棚裏的溫度和濕度暫且還夠用,但是光線太暗了,現在先麻煩你出去把外麵棚上的積雪清掃一下吧。”


    “誒?哎!我我、我這就去!”連叔簡直如獲大赦,偷偷地撇了韋田兩人一眼,連招唿都不打一聲,很失禮的一溜煙抓起旁邊的掃帚,又一溜煙直接就跑了出去。


    “抱歉,連叔一輩子都沒出過村子,沒見過什麽世麵,平生第一次見到陌生人難免緊張的手足無措,冒犯兩位的地方我代表他向你們道歉了。”說著,楚天音就直接深鞠一躬。


    “無妨,倒是你,像是很見過世麵啊。”韋田話裏有話的丟下一句,隨後就疑惑道:“這就是你種植瓊漿果的地方?”


    韋靜怡這才注意到,拋去麵前地下的一個樹枝搭起來的簡易木床,自己是站在泥土地的中間,兩側都是半人高的燃燒著火焰的泥土簡易暖爐,裏麵之所以這麽熱就是因為這些暖爐一字排開直接從門口通往了最裏麵,在兩側暖爐的外側,則是一個個木頭架子,上麵還結著一個個小果子一樣的東西。


    定睛一看,韋靜怡忍不住吃驚道:“咦,這不就是瓊漿果嗎!”


    楚天音權當沒聽見韋田那句話裏有話的套話,他大方的介紹道:“不錯,這些就是我培育的瓊漿果了,這東西在大棚裏三個月一熟,現在剛好是瓊漿果成熟的時候,韋老師手中那個牛皮袋子裏的瓊漿果就是之前剛剛從架子上摘下來的。”


    “我的天!真的是瓊漿果呀!”韋靜怡已經忍不住繞到了架子前麵,她蹲著身子看了看架子上的瓊漿果,吃驚地捏著架子下肥沃的土壤:“韋主任,快看,真的是從這裏的土壤裏長出來的!”


    韋田卻訓斥道:“哼!失禮!主人家的東西怎可隨意亂動!”


    “啊!”韋靜怡一聲驚唿連忙起身:“對不起,我突然太驚訝了,才……”


    “沒關係的,瓊漿果並不怕觸碰。”楚天音微笑著打斷她的話,幹脆直接走到她的身邊,親手從架子上摘下一枚瓊漿果:“這些都是天然無害的,摘下來就可以吃了。”


    話說著,他就把這枚瓊漿果塞進了自己的嘴裏以示無害,緊接著再度摘了兩枚,特意用袖子在果子上擦了擦,分別遞給兩人:“兩位長途奔波也吃個果子解解渴吧。”


    算算村長拿去瓊漿果到兩人來找自己的時間,再加上韋田一開始的嫉妒不相信,楚天音就知道兩人根本就沒吃過牛皮袋子裏的果子。


    韋靜怡剛想把果子塞進嘴裏,看到父親拿著果子端詳,強忍塞進去的衝動,說道:“我剛聽你說三個月就成熟,事實上,在南方,瓊漿果也是四個月才成熟的呀。”


    “所以,在口感和味道上,還是不如正宗的南方瓊漿果那麽甜美,隻是外形上差不多。”說到這裏,楚天音微微歎息:“我已經在大棚裏盡量模仿南方的氣候了,但終究還是北方的土壤,寒性難免還是除不掉的,能成功種植出來,已經算超乎我的意料了。”


    韋田一邊靜靜地聽著,一邊把瓊漿果塞進了嘴巴,見父親開吃了,韋靜怡也迫不及待地吞了進去,入口後,她立馬就發現了不同之處,南方的瓊漿果汁濃香甜,肉質也較為滑嫩,而方才吃進去的這枚果子,香甜的味道淡了一些,沒有濃鬱的感覺,卻有一種獨特的清新,肉質並不滑嫩,但卻甘爽,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哇,真的是跟南方的瓊漿果有些差別呀!”剛咽下去,韋靜怡就忍不住發出了驚唿:“早知道先前我們吃一顆,就不會認為是其他學院的老師從南方帶來的了。”


    韋田的麵上也泛起微微吃驚,隻是相比女兒的直白,他更注重問題的根本:“確實不同!這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見楚天音點頭,韋田雙目瞪得滾圓:“你…究竟是怎麽想到的?”


    很顯然,韋田已經壓製不住心中的震驚了,他沒有女兒表現的直白,但這種反應對於他這樣表現的冷淡的人已經很難得了。


    直到他剛剛咽下去那枚瓊漿果,他才真的相信了是在北方種出來的事實,對於之前自己的不屑,他此刻內心可謂是翻江倒海!


    一直以來,北方產糧食、南方產水果在他心裏就是根深蒂固,不止是他,是所有人的基本常識,上到活了幾百年的修煉人士下到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


    如果說北方能種出南方的水果,那任誰都會笑掉大牙!


    可事實……明明就擺在眼前,這真的是在冰天雪地的北方種出來的,自己不但親眼看到了,還親口吃到了,這還能有什麽理由不相信?


    活了四十多年的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人生觀念……被顛覆了!!


    是的,就是被顛覆!


    一直以來的最基本的常識,最基礎的概念,被徹底顛覆了。


    此刻的他不禁有些呆滯,這種平時完全想都不可能去想的事情,不但有人想了,而且還做了,不但做了,甚至還成功了!


    最最重要的是……這麽想這麽做又成功的人,如果是個人生閱曆豐富的老農也就罷了,這樣也更符合常理一些,可…居然是一個少年!


    以至於,他並沒有詢問是“怎麽做到的”,而是“怎麽想到的”!


    這種突破常識的思維,已經讓他難以理解了。


    “大概是我太閑了吧,無聊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楚天音隻是簡單地笑了笑:“而我本來也不是一個閑的住的人,無聊的時候就總會亂想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比如,我們腳下的土地是不是並不是像書上說的那樣是方的,實際上是圓的,夜晚天空中渺小的星星,是不是上麵也生活著另外一群人,白天我們頭頂上的太陽上,是否是另外一個世界?”


    說著說著,他臉上的微笑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而眼中則充滿了一股兩人完全看不懂的寂寞,隻聽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歎息道:“大概就是我不喜歡墨守成規,不喜歡一成不變,總喜歡主動去改變一些事情,才會成功在北方種出來南方水果的吧……而且我也一直覺得,隻有大膽嚐新才能創造,才能成功。”


    話音落下,韋田的眼角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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