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不是在報答陛下,你這是在壞陛下大事!”


    “你今日射殺喜寧,天下人隻會認為是陛下不願意見到太上皇歸來。”


    “你這樣是不忠,也會陷陛下於不仁不義!”


    於謙知道,群臣多有掛懷朱祁鎮。


    這一群人,可以說是占據了群臣中的大部分。


    這一群人,於謙惹不起。


    這麽龐大的一群人,就算朱祁鈺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蒼天無眼,我好恨!”


    韓青雖然咬牙切齒,可還是放了手中的長弓。


    韓青知道,就算豐功偉業如同唐太宗,在殺了他大哥過後,還是被不少人所不齒。


    朱祁鈺之前派人救出了韓青,韓青自然不願意讓朱祁鈺背負一個骨肉相殘的罵名。


    “有機會的。”


    “之後衝擊瓦剌的重責,一定不會少了你韓將軍。”


    石亨走到韓青身邊,拍了拍韓青的的肩膀,配合於謙寬慰韓青。


    這個時候的石亨,和於謙有同樣一個目標,他們相處也很融洽。


    “瓦剌使者若是沒死,還請就起來敘話!”


    於謙之所以阻止韓青,隻是為了大局考慮。


    不過對於叛國賊的痛恨,也讓於謙注定不可能溫言細語。


    “枉爾等自稱什麽禮儀之邦、天朝上國,這就是爾等待客之道?”


    喜寧從塵土上麵爬了起來。


    他沒有中箭,隻是因為坐騎受驚後跌落下馬。


    “方才有人說奉了天子之命,前來宣讀聖旨。”


    “簡直就是荒謬絕倫!”


    “我大明隻有一個皇帝,城外又哪裏來的皇帝?”


    於謙知道這是為了鞏固軍心。


    “於謙,其罪當誅!”


    “永樂、洪熙、宣德、正統四朝,你都被委以重任,前後四位明帝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大逆不道!”


    喜寧狂妄至極。


    因為喜寧自持身後有也先給他撐腰,身上有朱祁鎮的聖旨作為護身符。


    “若你於謙還自認為是明臣,就該打開城門放聖駕入城,就該號令三軍跪迎道旁!”


    喜寧高舉著朱祁鎮的親筆禦書。


    讓京師內外的軍民迎接朱祁鎮,這個計謀是喜寧向也先進獻的計策。


    也先當時隻是一想,就同意了。


    如果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占據明朝京師,那自然是極好的。


    就算不能得逞,對於瓦剌也沒什麽損失。


    “於謙,你忘恩負義!”


    “如今舊主猶在,你就轉投了新主子,你就不怕天下人唾罵,罵你是亂臣賊子嗎?”


    “郕王受天子之命,不過隻是留守京師,尚且不能暫代國事,他何德何能能夠登基為帝?”


    “你於謙自詡讀聖賢書,你這就是行謀朝篡位之事!”


    “如今正統皇帝已然迴歸,何不將皇位物歸原主,你於謙也算功過兩消!”


    喜寧這是在說朱祁鈺沒有繼位的法理性,也是在說朱祁鈺是傀儡,於謙才是真正掌權之人。


    為了離間朱祁鈺和於謙的關係,喜寧可謂是煞費苦心。


    “滿嘴胡言亂言!”


    突然,一群衣甲鋥亮的明軍奔赴到了轅門之處。


    領頭之人,正是朱祁鈺的心腹,禦馬監的郝義。


    “凡射殺喜寧者,賞千金!”


    郝義是太監,他隻聽命於朱祁鈺,更沒有於謙那麽多的顧慮。


    報恩軍聞言,紛紛抽出箭矢搭在長弓之上,這些太監眼中更是透出貪婪神色。


    太監們不傻,他們知道自己要是射中喜寧,可不止是獲得千金的賞賜。


    殺喜寧,就是除國賊,今後朝野就會聲名鵲起。


    殺喜寧,就是有功於朱祁鈺,就會被朱祁鈺引為腹心近臣,今後在內廷地位就會扶搖直上。


    “嗖嗖嗖!”


    太監們幾輪齊射,拋出數千箭矢。


    “他媽的,爾等不講道義!”


    渾身插滿箭矢,如同刺蝟一般的喜寧,在到底氣絕前罵了這麽一句話。


    “於尚書、石都督,和賣國賊還有什麽好說的?”


    “何必浪費口水?”


    如今的郝義,不再是哪個隻知道侍候人的小太監了。


    馳援紫荊關,讓郝義經曆了戰火的洗禮,也多了幾分殺伐果斷。


    朱祁鈺的寵信,再加上手握數百由太監組成的報恩軍,讓郝義在重臣麵前都能挺之腰杆。


    “對麵的瓦剌人聽著,不必再巧舌如簧!”


    “爾等要戰,便戰!”


    郝義用蒙古人鐵木真的一句名言,迴敬了瓦剌其他還沒被射死的瓦剌使者。


    “怎麽樣,死了沒?”


    見到郝義迴來,朱祁鈺問了一句。


    “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奴婢讓人射了好幾輪,估計喜寧身上都沒有還可以插箭矢的地方了!”


    郝義一副討好朱祁鈺的模樣。


    “委屈你了!”


    “這事,朕不能出麵,不然言官們的奏折會堆滿朕的禦案。”


    朱祁鈺雖然可以不理會那些隻知道空談的清流,可他也不想被這些人煩。


    “為萬歲分憂,奴婢不委屈!”


    郝義之前一直叫朱祁鈺陛下,這個時候他可以換成了萬歲。


    這是一種宣誓效忠,也多了幾分親近的意思。


    “陛下,王弘在賬外求見。”


    大太監興安彎腰有了進來。


    興安是孫太後欽點的監軍,他也跟著朱祁鈺一起進駐到了城外軍營中。


    在路過郝義身邊的時候,興安特意對著郝義危險了一下。


    興安善於察言觀色,又是個牆頭草。


    他對郝義微笑,隻是因為他知道郝義是朱祁鈺的心腹,將來執掌禦馬監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個王弘,所謂何事?”


    聽到王弘的名字,朱祁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王弘就是之前在午門內打死馬順的主要人物之一。


    本來朱祁鈺是讓王弘去到宣府協助楊洪守城的,結果左都禦史王文向朱祁鈺進言,說王弘有大作用。


    鑒於王文是文臣中唯一鐵心支持自己的人,朱祁鈺也就賣了王文一個麵子,留下王弘在京師。


    “奴婢不知。”


    興安據實稟報。


    “宣他進來吧!”


    朱祁鈺按了按太陽穴。


    “臣彈劾禦馬監掌司太監郝義!”


    “郝義射殺瓦剌使者,有損我大明待客之道!”


    “身為內侍,如此囂張跋扈。”


    “若不嚴懲,不足以正國法!”


    王弘在向朱祁鈺行禮後,也不管郝義就在他身邊。


    “瓦剌使者?”


    “叛國之賊!”


    “王弘,難道你不知道,喜寧本是太上皇寵信近臣嗎,後來投降了瓦剌太師也先吧?”


    “如此國賊,殺就殺了,我何罪之有!”


    郝義像一隻炸了毛的貓,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倒是你,是不是兔死狐悲?”


    郝義這是反手將了王弘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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