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答我!對你而言,跟我的廝殺究竟是什麽?!”


    在無曉眼前略過的,是淩厲、幹脆,又包含殺意的一刀。卯之花八千流的劍技,確實已然觸及天元之際。


    但是,與這洗練的一刀一同到來的言語之中卻蘊含著明顯的動搖與迷惘。


    “當然隻是手段,是了解你,解明你,接近你的手段————僅此而已。”


    無曉橫過手中的卒塔婆牌,招架住卯之花八千流的斬擊。說來奇妙,那明明隻是塊普通的木牌,卻切實的妨礙到了本應無孔不入的血之刃。


    下一刻,卯之花八千流手中的血刃卻毫無征兆的崩潰四散。


    麵對這預料之外的情形,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卯之花八千流也未曾設想到。突然間失去平衡而前傾的她的眼眸微微瞪大,瞳孔卻收縮了起來。而這一刹那的分神,也沒能逃過無曉的捕捉。


    無曉毫無遲疑的順勢調整了卒塔婆的方向,像是打羽球一般將卯之花八千流拍了出去。


    “卒塔婆是供奉在祖先、故人的墳墓之後的東西,換言之,隻要在這木牌之前的事物也就是‘死者’。隻要滿足了‘在卒塔婆的正前方’這個條件,就算是你的血之刃也會變成‘死掉的東西’,所以小心一點哦。”


    麵對被擊飛的卯之花八千流,無曉並未繼續追擊。他將木牌扛在肩上敲了兩下,隨後以平靜的語氣向她解釋著自己這一招的本質。


    “......既然如此,你剛剛為什麽笑啊......我還以為,你已經開始享受廝殺的樂趣了呢!”


    但是卯之花八千流卻完全沒有在意無曉對自己能力的解釋,她重新調整好平衡,腳尖在身下的血河之中劃過,揚起一道遮蔽視線的血幕。


    隨後,她以瞬步閃身到無曉身後,瞄準他的脖頸再次斬出一刀。


    “我說過戰鬥隻是手段吧?雖然我並不排斥,但也沒有那麽熱衷於此。這隻不過是在必要的時候可以選擇的一種方案而已,怎麽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傾注熱情————”


    無曉以手中的卒塔婆牌蕩開卯之花八千流斬下的一刀,接著,他空閑的左手四指內扣,一掌拍在了她的腰間————那是將背、肩、上臂所傳達的力量通過前臂的迴旋增幅,將其轉換為強烈的扭轉的掌擊。


    在螺旋的粉碎下,片麵的防禦很難起到什麽效果。單純依靠靈力覆蓋這種手段防禦,是根本無法抵擋下這一招的。


    “讓我歡欣雀躍的東西,是你的存在啊!”


    其效果,將會造成如同漩渦一般扭曲的難以愈合的傷痕。無曉所擊中的是卯之花八千流的側腰,除卻沒有骨骼的保護,那裏還有著腎髒的存在。而在這一掌之下,卯之花八千流的靈力防禦完全沒能阻止其前進。在靈力被攪碎之後,皮膚更不可能為內髒提供什麽像樣的防護了。


    即便是跨越了無數修羅場的卯之花八千流,一時間也難以承受腎髒被粉碎的痛楚。


    她無力的跪倒在地,下一刻卻又伸手抓住了無曉的腳腕。那力道之強勁,幾乎要將她自己的虎口所掙裂開來。


    “但是...對我來說————”


    伴隨著令人完全無法想象的巨力,卯之花八千流竟直接以單手將無曉拎了起來。那過於具有衝擊性的場麵,令人無比懷疑她是否真的被腎髒粉碎的痛苦所纏繞。


    “戰鬥,就是一切!”


    而在她這樣幾乎是嘶吼的宣告之中,無曉也被她狠狠的拋了出去。接下來迎接他的,是足以稱之為刀山劍雨一般無休止的血刃連擊。


    “欸...最開始我還以為你會是跟花蓮一樣的類型,結果現在看來倒是更像蒂雅那樣,是喜歡勉強自己的類型啊。”


    黑紅之光一閃,不斷從天空與大地中激射而出的血刃便盡數被抹除。無曉從那一片殷紅之中邁步而出,一臉對自己的誤判而遺憾的表情。


    “戰鬥就是一切...對你這種人來說,戰鬥是要比吃飯喝水更重要的事吧。但也就是因為這樣,戰鬥之後的空虛感才更加強烈————不覺得痛苦嗎?無論是怎樣的死鬥,終究還是會迎來終結。相比較而言,還是等待著對手時的饑渴與焦灼感更讓人愉快一點吧。”


    “是啊......越是修行斬術,越是與人廝殺,越是追求更進一步,越是尋找更強的對手,便越是感到空虛。”


    如此悲歎著,卯之花八千流握著重新凝聚出的血刃,站在原地仰起了頭。


    她露出了幾乎無人能夠想象到會出現在她臉上的表情————那混雜了絕望與哀傷的,空虛的表情。她的雙眼已然迷蒙,分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血汙。她的聲音已然斷續,分不清究竟是沙啞還是哽咽。


    “...我本以為你會是我所期待著的那個人......無論是死在你的手中,還是一次一次的敗給伱再繼續挑戰你都可以...直到剛剛,我都是這樣認為的。”


    幾乎是夢囈一般,幾乎是嗚咽一般。


    “如果這一切都隻是因為力量的影響,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從卯之花八千流口中吐露出的,便是這樣軟弱的話語。


    “有什麽關係嗎?你覺得如果你是那種無趣的家夥,我會在這裏迴應你嗎?還是說如果我不是能讓你提起興致的對手,你還會繼續跟我廝殺呢?”


    “力量的矛盾隻不過是個理由而已。讓我歡欣雀躍的,正是你的存在。所以無所謂,要戰鬥多少次都可以,要廝殺多少次都可以。隻要你還是我所知曉的那個卯之花八千流,那麽你的那份饑渴與焦灼,我都會一並承擔下來。”


    無曉將手中的卒塔婆牌背到身後,手指拂過鬢角的朱紅之花,在手中重構出一柄他慣用的,幾乎構成了d字形的鐮刀。


    而與平常的鐮刀不同,這有著誇張尺寸刀體與相比之下格外纖細的杆的鐮刀,是雙麵開刃的。


    “所以,繼續為我而舞吧,八千流。作為交換,你那份昂揚的戰意,全部交由我來撫平。”


    無曉以鐮鋒指向卯之花八千流,一字一句的述說著。


    “......什麽啊...事到如今你還在說這種話嗎......”


    “那就好好的看著我,迴應我吧————”


    終於,卯之花八千流的眼角流下了點點晶瑩的淚水。


    那是飽含了喜悅的,歡喜之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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