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愉快,自降生以來,自揮劍以來,從未像此刻這般愉快————


    卯之花八千流恣意的笑著,體味著與無曉廝殺時那份暢快淋漓的感覺。


    刀刃切裂軀體時那冰涼冷徹的觸感,鮮血飛濺時那空虛羸弱的感受,一切,一切,這一切都令她如此的沉迷。


    皆盡所卷起的血刃本應以那過激的成長之力使得無曉步入終末,但不知為何,這份力量卻對眼前這個男人絲毫不起作用。卯之花八千流能夠感覺得到,就連無曉所受到的那些致命的傷勢,也並非是藉由她的皆盡治療的。


    這份力量既傷不到無曉,也沒辦法治療他。接受並使用了皆盡力量的,其實隻有卯之花八千流自己。


    就如同這生的極意,完全無法觸及無曉的存在一般。


    但是此刻,卯之花八千流已將這詭譎的事實拋到了腦後。


    她已經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與無曉的廝殺之中,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有妨礙她思考的資格。


    皆盡,是給予卯之花八千流永遠廝殺下去的資本的力量。在這片血之世界之中,無論受到了怎樣的傷勢,她都能在轉瞬之間恢複,而後以更進一步的姿態再次投身到戰鬥之中。


    至於她的對手究竟有沒有同樣使用這份力量,那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無論無曉用了什麽手段,隻要他能繼續戰鬥,卯之花八千流就毫不在意。


    而且,現在的她是在以‘弱者’的身份向無曉挑戰啊。身為弱者,是沒有資格指手畫腳的。


    “八千流...你真是太棒了啊。”


    再一次承受了卯之花八千流斬擊的無曉,同時將徒花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此刻,他們就如同相擁的戀人一般緊緊靠著彼此。無曉微微伏下身體,將頭搭在了卯之花八千流的肩膀上,這樣親昵的耳語著。


    混雜了血腥氣的吐息打在卯之花八千流的耳旁,令她感覺有些癢。那濡濕的感覺是如此的明晰,甚至要比胸膛傳來的痛楚還要更加清楚。


    話音未落,無曉的手腕猛然一扭,將卯之花八千流的肋骨與心髒一同攪爛。而卯之花八千流則口中噴著鮮血,滿臉歡愉的斬斷了無曉的脊柱,奪走了他繼續行動的能力————理應如此才對。


    雖然腰間已經出現了幾乎足以稱之為腰斬的傷痕,但無曉卻完全無視了那道傷口。他抬腿一腳將卯之花八千流從徒花之上踹了下去,注視著咳著血的她向後傾倒,躺在血泊之中等待著傷口的複原。


    “所以作為獎勵,就讓你看一看我的徒花吧......”


    雖然能夠恢複,但這種程度的傷勢還是令卯之花八千流感到一陣虛弱。


    身下的鮮血濡濕了她烏黑的長發,在她從短暫的眩暈中取迴意識之時,無曉那帶著笑意的話語便居高臨下的落入她的耳中。


    ————啊,是啊。直到現在,你也沒有使用斬魄刀的解放,隻是憑借著靈壓在與我廝殺啊......


    這樣的念頭,在卯之花八千流的腦海中浮現。下一刻,勉強恢複到可以行動的程度後,她便掙紮著從粘稠的血泊之中爬起身,仰頭望向無曉身處的位置。


    在她眼中蘊藏著的感情,究竟是什麽呢?


    那是期待嗎?那是盼望嗎?那是哀愁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卯之花八千流自己也無法解答出來。她唯一清楚的事,便是她絕不願意錯過無曉的解放。


    “搖曳吧,綻放吧,而後————”


    無曉沒有在意卯之花八千流的動作。他抬起徒花,劃破了自己左手的掌心。殷紅的鮮血流淌著,覆蓋了整把短刀的刀刃。


    “悼亡吧,徒花。”


    平淡的語句從無曉的口中流露而出,染上緋紅的刀刃散發著熒光,化為片片花瓣凋零到他的腳下。頓時,這屬於皆盡的血之世界之中便綻放出一朵又一朵殷紅如血的花朵。


    而後,一抹緋紅從無曉的鬢角蔓延而出,染紅了他的一縷發絲,又化為一朵妖豔的彼岸花,別在他的耳旁。


    彎曲細長的花瓣與纖長的花蕊微微搖曳,美妙雅致。


    “這就是我的斬魄刀,我的徒花。”


    無曉低垂著目光,與卯之花八千流對視著。他的指尖拂過耳旁的紅花,輕聲訴說著這把刀的名字。


    “啊......”


    卯之花八千流必須要承認,在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她便深深的被其所吸引。


    那絕非麵對強者時想要與其廝殺的衝動,而是一種更加熾熱焦灼,更加矛盾扭曲,更加貼近本質的欲求。


    最初,她並沒能夠理解這種欲求究竟是何物。但是在目睹了無曉的始解之後,在觸碰到了那緋紅之花後,她終於理解了這種感覺的本質。


    卯之花八千流如同夢囈一般呢喃著,向著無曉的身影伸出了手。


    “你...就是‘死’啊......”


    “嗯,沒錯哦,我就是‘死’。”


    一塊木牌從無曉麵前的花叢中升起,卯之花八千流看得真切,那是供奉在墳塋之上的卒塔婆牌。


    無曉握住那木牌,將之當做武器,指向仍未起身的卯之花八千流。


    “所以,繼續我們的,生與死的戰鬥吧,八千流。”


    “啊,當然了!我們的戰鬥怎麽可以就這樣結束!”


    卯之花八千流將伸出的手緊緊握住,而後將那拳頭砸向地麵,幾乎是嘶吼一般的喊出了這句話。


    那股想要讓無曉也享受廝殺的快樂的想法,那種對無曉無法割舍的執著,難道隻是因為他們掌握著截然相反的力量嗎?


    卯之花八千流怎麽可能承認這一點!


    “但是啊————別說什麽生與死之類的話啊!別在我們的廝殺中添加那些其他的因素啊!”


    浪潮,由鮮血構成的滔天巨浪裹挾著衝毀一切的氣勢,將無曉的身影吞沒。被那巨浪托舉起的卯之花八千流悲歎著,衝入血海之中


    “別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理由才注視我啊!”


    “你才是不要自顧自的提一些強人所難的要求————叫我忽視掉你最具魅力的那一點,怎麽可能做得到!”


    血之浪潮在二人驟然爆發的靈壓之中化為漫天的血雨,透過那灑落的雨滴,截然不同的二人注視著彼此。


    他們怒吼著,咆哮著,在刀劍交錯之間傾述著彼此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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