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吵架拌嘴,去西苑精舍吵,我在坤寧宮裏呆的好好的,每天養花種草,繡些龍鳳呈祥的床上物件,將來給壽兒成親時用,結果今天你們兩個一前一後的來了,鬧的我這個頭疼死了!”


    方皇後真生氣了,誰的麵子都不給。


    嘉靖放下手中的茶碗,露出慈父的笑容道:“的確,朕和太子這樣鬧,是不成體統,要不說正事?”


    方皇後陰陽怪氣的道:“不容易,陛下還能想起有正事呢?這可太不容易了。”


    “小方你別這樣,你就是朕的正事,朕心裏有沒有你,你還不知道嗎?”嘉靖抓起方皇後的手,放在手心輕輕揉搓。


    連續三天沒嗑丹藥,最開始的時候特別難受,不過熬過兩天就感覺好很多,之前已經不怎麽有的欲望,如今又有了感覺。


    重金屬的丹藥停下了,正常人的欲望又占領高地了。


    朱長壽跑過來,倒了一杯茶喝了,“要不正事明天再說,你們老兩口去後麵黏糊,我就不打擾了?”


    嘉靖有些不舍的鬆開方皇後的手,十分傷感的道:“朱長壽啊,你原本的名字是朱載壔,因為你七個哥哥相繼去世,去年冬天你也身染重病,所以朕才求藍神仙給你改名為朱長壽,為的是你能夠長命百歲,你那七個可憐的哥哥啊,居然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十。”


    這些記憶朱長壽還有,但印象最深的隻有裕王和景王兩位哥哥。


    裕王哥哥性格內斂,景王哥哥則行事張揚,兩個哥哥對自己都不錯。


    可惜,兩個哥哥為了爭奪太子之位鬧的不可開交,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最後的贏家竟然是我自己。


    朱長壽感歎道:“父皇和母後敬天七日,隻是為救兒子的命,別看我平時嘻嘻哈哈的,但心裏有數,兒子肯定好好孝順你們。”


    嘉靖的眼淚在眼眶裏轉,方皇後拿起手帕擦拭眼淚,也是一副傷感的樣子。


    不過,在朱長壽的記憶力,母後並不喜歡兩位哥哥,她認為他們都是絆腳石,總想找機會踢開他們。


    如今再看傷心哭泣的樣子,似乎比嘉靖還要悲傷幾分,朱長壽隻能在心裏給母後的演技打滿分了。


    至於說老頭子嘉靖,不能否認他是個重感情的人,但呂方的話猶在耳邊,作為一個以權謀駕馭整個皇朝的帝王,感情這種東西未免太奢侈了些。


    看著一個動感情,一個動演技的老兩口,朱長壽的內心是撕裂的。


    嘉靖擦幹眼淚,語重心長的道:“壽兒,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太子了....”


    這話聽著怎麽如此耳熟?


    朱長壽立刻警惕起來,說道:“我親愛的父皇呦,您到底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嘉靖煽情煽到一半被打斷,有些不悅的道:“越來越放肆,朕是說你長大了,再呆在宮裏就不合適了,你應該獨立,有自己的太子府了。”


    方皇後聽了不無擔憂的道:“壽兒才十五歲,是不是還早了些?”


    嘉靖傲然道:“朕十五歲登基,大學士楊廷和帶著三成的大臣跟朕鬥,朕隻是微微一笑,彈指間讓楊廷和他們飛灰湮滅,那時朕誰都指望不上,但是壽兒身後還有你我,他也該出去曆練曆練了,等將來朕真的成仙飛升,大明江山還指望他呢。”


    這番話中,除了修仙那部分之外,都是正論,方皇後縱然舍不得兒子,也隻好同意了。


    朱長壽想了想,太子開府是正常操作。


    曆朝曆代太子到了年紀就要離開皇宮,太子府本身就是個濃縮版本的小朝廷,太子要學習如何治理國家,如何與大臣相處,為將來繼承大統做準備。


    這麽想來,嘉靖當年十五歲,從一個混吃等死的藩王直接成為帝國最高統治者,還能跟朝中群臣爭鬥,並且取得最終的勝利,這份天賦簡直不是人。


    隻是嘉靖的語氣、神態,讓朱長壽敏銳的感覺到事情沒那麽簡單,這裏麵怕是有什麽陰謀。


    於是朱長壽看向自己的母後,試探性的問道:“母後覺得壽兒能行嗎?”


    方皇後實際上是舍不得寶貝兒子的,隻是嘉靖說的太有道理,於公於私都沒理由反對。


    “聽你父皇的吧,他是你親爹,你不信他還能信誰?”方皇後做出最終判斷,“雖說這天下姓朱,然而姓朱的裏麵也有遠近親疏,咱們才是一家人,你爹還能害你嗎?”


    嘉靖臉皮微微一燙,隨即附和道:“天下沒有不疼兒女的父母,也沒有專門忤逆父親的逆子,壽兒你要拿出幹勁兒,迴頭朕讓呂方去選個府邸,再讓禮部選個黃道吉日,你就離開東宮去太子府吧。”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嘉靖拉住朱長壽的手,給他傳授如何駕馭群臣的道道。


    比如要選一個最聽話的,把他培養成最大的勢力,然後培植一股勢力跟這個最聽話的鬥,雙方保持均勢,讓最聽話的稍微占據上風即可。


    這樣做皇帝的就能高枕無憂了。


    然而朱長壽卻聽出了弊端,這不是變相鼓勵黨爭嗎?


    按照這個勢頭發展到最後,兩黨爭鬥不論對錯,隻憑站隊,國家大事都要為黨爭讓路。


    嘉靖這種精明的皇帝還能玩弄兩股勢力,但能力稍微不足的,就要被黨爭左右。


    曆朝曆代,隻要形成黨爭,國運就要動搖,哪怕是大唐那樣無比強盛的偉大朝代也無法避免。


    縱觀大唐帝國的後期曆史,影響國運至深的黨爭當屬“牛李黨爭”。


    雖然嘉靖讓宦官集團作為第三股勢力對衝一下,但宦官們的問題有三。


    第一水平太差,上限就是呂方這樣的,但整個大明朝也就一個呂方。


    憑這些宦官的本事,如果沒有皇權做支撐,被老奸巨猾的文官們玩死都不自知。


    第二就是太貪,人不是走投無路是不會主動成為太監的,所以絕大部分太監都貪婪無度,畢竟是舍了命根子換來的權力,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而最要命的,就是傲慢。


    宮裏出來的,就是條狗也見人大三級,不管到哪裏都有人敬著,什麽事都有人打點好了,比宮裏舒服何止萬倍。


    這種環境哪怕是聖人都得被腐蝕一層皮,更何況是各方麵水平都很低的太監了。


    一個沒有什麽底線,又貪婪,又傲慢的人,到了地方上很輕易的被地方官和士紳攻陷,反而成為他們的保護傘,讓地方勢力更加肆無忌憚的盤剝百姓,往往釀成民變。


    比如頭幾年雲南銅礦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原本派太監到地方上,為的是監視地方官,可結果卻起到了反效果。


    那時,雲南銅礦發生慘烈的礦難,死傷達到百人以上,礦工家屬找到礦上討要說法。


    監察銅礦的太監不查銅礦主管官員,反而施壓當地縣官,命令他縣官彈壓當地百姓,抓了好多礦難礦工家屬,最後百姓們忍無可忍,砸了縣衙殺死縣官,釀成大禍。


    更有甚者直接形成閹黨,一些無恥官員依附大太監為非作歹。


    原本應該成為皇權代表的宦官們,反而成了無恥官員的背後勢力,好處官員們撈去,髒水都潑在宦官身上,而最終受損的還是百姓。


    哪怕是嘉靖這種權謀大宗師,能做的也隻是進行權力分配,這是比較高情商的說法,低情商來說就是個分贓大會。


    朕我呢,保你們榮華富貴,你們各位臣工呢,愛怎麽鬥就怎麽鬥,朕我不會管你們。


    在保證朕修仙的大前提下,做到國泰,如果能做到呢,盡量做到民安,底線就是別給朕弄出亂子。


    如果這都做不到呢,那對不起了,隻好請你們全家歸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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