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


    梁紫望著那中年書生遠去的方向,心中卻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與這書生素未謀麵,不知為何卻無端升起一種親切感。


    或許是因為精靈族的血脈,能給她這種感覺的人,除了她娘親梁思琴之外,就隻有這個忽然出現,又忽然遠去,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年書生了。


    “那人怎麽了?”南宮問道。


    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的梁紫搖了搖頭,把這奇怪的念頭壓在心底,並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她忽然埋怨道:“你為什麽要給那個人指路?或許他是個壞人呢?”


    “應該不會吧……”南宮微微一愣,猜測道:“持強而不淩弱,怎麽看也不像是壞人。否則,他大可以把我們抓了,再慢慢逼問出答案便是了。”


    “哼!知人知麵不知心……就你爛好心。”賭氣般地扭頭過去,梁紫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那……要不我們迴頭看看?”南宮提議道。


    “不用了!”梁紫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這個建議,說道:“你都說他不是壞人了,我們還迴去幹嘛?人家或許隻是路過,又或許真的有急事去龍城找朋友,總之愛幹嘛就幹嘛,我們管不著。”


    南宮啞然失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可是……高手的朋友應該也是高手才對,龍城之中除了龍在天,好像沒有別的六階以上高手了吧?”


    “誰說高手的朋友就一定也是高手了?你看我娘和你娘……哼!”


    驕傲的梁紫輕哼一聲,又說道:“再說了,我娘說高手在民間,深藏而不露,在龍城之中,龍在天隻是明麵上的第一高手,說不定咱們學校外麵賣豆腐的那個香嬸,其實就是一個雷劫期心魔境的超級高手呢,隻是我們境界太低,看不出來而已。你隻能算是半個修煉之人,這世界這麽大,水可深得很,你哪懂得多少?”


    十三歲的小姑娘,此刻在南宮麵前,卻是一副前輩高人的樣子,令人忍俊不禁。


    而南宮則聽得毛骨悚然,忍不住迴想起校門口那個身高六尺、腰圍也是六尺的賣豆腐香嬸,越想越覺得高深莫測,心想這世界真的很大啊,人也很高……


    經此一陣打岔,二人很快就把剛才那個中年書生拋在了腦後。


    時間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拌嘴中度過……


    約莫又飛了一個多時辰,太陽漸升,二人伏在鷹背上,被烤得就像沙灘上的魚幹。


    在額頭第二滴汗尚未滴落之前,梁紫就大叫受不了了:“大鷹……我們快下去!太熱啦!都把我曬成煤渣這麽黑了!”


    說著便按下雲頭,俯衝而落。


    南宮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有一半精靈血統的小姑娘,見到她頸部嫩得出水、白得像玉的肌膚,哪裏看得出半分黑了?


    然而,還有一個多月才是青龍學院招生的日子,雖說此行有十萬裏之遙,但是按照這大鷹的飛行速度,時間上來說是綽綽有餘的,所以倒也不急著趕路。


    就在這一說話的功夫,蒼雲鷹已經降下高度,腳下景物清晰可見。


    隻見遠處數裏外波光粼粼,水汽氤氳,赫然有一條大江,仿似腰帶般繚繞著江邊的一座古城。


    南宮從空間手環中取出《大陸山河誌》,參照一下周圍的景物,認出這座古城名叫石碑城,此地距離龍城,已有千裏,於是伸手一指那條銀帶,說道:“我們去那裏歇息一下吧!”


    數裏距離,轉眼即至。


    為免節外生枝,在南宮的指示下,梁紫讓蒼雲鷹在城外一裏遠處降落下來。


    這蒼雲鷹體積巨大,爪牙尖銳,在失落大陸的西北部,可是有名的兇獸,天空霸主。若是直接蔣洛城中,勢必引起民眾恐慌。


    要是惹來城中的高手伏擊,那就不妙了。


    當下徒步前行,行不多遠,城門赫然在目。一塊丈長的牌匾,上書“石碑城”三個大字。


    “蒼勁有力,鐵畫銀鉤,字體刻骨傳神,好字!字如其人,寫這字的人,定必十分的了不起!”


    南宮讚歎一聲。


    所謂書畫不分家,南宮精於畫道,書*底雖然稍有不如,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欣賞能力。一見之下,頓時忍不住出聲讚歎。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冷笑:“喲……你這小小少年,難道也懂書法?”


    南宮轉頭看去,發現說話的竟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少年明顯已經行過冠禮,一身黃袍華貴雍容,腰間係著顏色稍淺的鵝黃腰帶,腰帶下墜著一塊藍田玉佩,色澤溫潤,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相比南宮隻能算是清秀的麵容,這少年則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了。手持一柄白紙扇輕搖,吹動耳際發絲,說不出的風流瀟灑。


    隻是這動作不太自然,頗有幾分刻意為之的味道。


    這少年搖著紙扇,看著南宮二人眉飛色舞,甚為自得。隻是他的年紀也並不大,卻說南宮“小小年紀”聽起來十分古怪。


    飛過個一白眼,梁紫忍不住出言刺了一句:“小小年紀,學什麽文人雅士做派,也不嫌騷得慌?”


    那少年聞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有點意思……你這小姑娘有點意思!”


    “哼……”


    梁紫冷笑一聲,不理這少年,轉頭對南宮說道:“我們走吧!”


    被拉著衣袖身不由己地走向城門的南宮迴頭對那少年歉意一笑,然後隱入了川流的人群中。


    據《大陸山河誌》記載,石碑城之中,有一塊上古眾神時代遺留下來的巨大石碑,高達五丈,材料非金非石,曆經千萬年時光而不壞。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目前尚未發現有任何人能用任何方法損其分毫。


    石碑上刻畫著無數紋路符號,看似簡單淩亂卻又仿似蘊含天地至理,形如天書。相傳這紋路符號乃是神的文字,除了遠古神族沒有任何人能看得懂其中意思。


    不過,有過相關傳說,千年之前有人觀石碑而頓悟,學得無上劍法,威名盛極一時。


    故而,此石碑又被稱作天書碑。


    每年都有無數修煉者前來觀摩,多以感悟天地的煉氣士為主,然而亦不乏慕名前來的異術者,若能茅塞頓開領悟得一招半式,對於開發自身身體的無盡奧妙也是大有脾益的。


    石碑城之名,正是由此石碑而來。


    然而,傳說終究是傳說,除了那個傳說中觀碑而悟道的絕世高手,此後再也沒出現過任何人從天書碑上得到屁大的領悟的傳聞了。久而久之,石碑城也逐漸淡出了世人的視線,安靜地偏居失落大陸的西北一角。


    但是這並不妨礙南宮和梁紫二人對天書碑的好奇之心,來到石碑城,不去石碑下觀摩一番,還真是白走一趟了。


    “這就是你說的天書碑?除了大塊一點,高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麽稀奇之處嘛……”


    與天書碑相比仿似貓兒般大小的梁紫,站在十丈見方的黝黑石碑之下,忍不住好奇地伸手去摸了一下這塊玄之又玄的石碑,不由得大失所望。


    真是見麵不如聞名,傳說中的石碑如此神奇,當麵一見,原來也不過是一塊大一點的石頭而已,隻不過是上麵有畫滿仿似天然生成的奇離古怪的花紋符號,才讓它多了幾分神秘的味道。


    除此之外,平凡無奇,正如梁紫所言,隻是一塊大一點的石頭而已。


    甚至,石碑頂上還掛著許多紅紅白白的布條,布條上各自寫著不同的祝福與祈願的文字,碑前擺著一個人高的巨大香爐,有幾個普通百姓跪在香爐前口中念念有詞。


    顯然,這塊在書中被鼓吹得如同神物一般的天書碑,曆經千萬年歲月之後,已經淪為了平民百姓當作祈福之石使用了。


    畢竟對於平民百姓來說,上麵那些玄奧的花紋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天書碑本來就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世人以訛傳訛,才會鬧出這麽玄乎其神的傳聞而已。”


    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首先入眼的便是那一身黃色,一個英俊的少年手搖白扇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赫然就是在城門外見到的那個搖著紙扇,年少裝老成的黃衣富家少年。


    “怎麽又是你?!我又不是和你說話。”一見這少年,梁紫就有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哈哈……我也不是你說話啊,我自說自話還不行?”黃衣少年哈哈一笑,搖頭答了一句。


    “無聊!”梁紫甚為不屑,扭頭對南宮說道:“我們走!”


    南宮紋絲不動。


    梁紫又叫了一聲,卻發現南宮依然不為所動。疑惑地迴頭一看,卻見南宮眼神迷離,看著石碑上的花紋呆呆出神,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著什麽,單手在虛空中寫寫畫畫,好像是在臨摹那石碑上所謂的“神的文字”?


    “你這書呆子……又在走神了?”梁紫樂了,笑著罵了一句。


    正在入神的南宮恍若未聞,忽然,他臉色劇變,白得跟紙似的,梁紫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隨後便如木樁一般挺直直地倒了下去,雙眼卻仍然直愣愣地盯著石碑上的花紋。


    “南宮,你怎麽了?!”


    梁紫大吃一驚,連忙把他扶起,無意中,身子擋住了他的視線。


    南宮雙眼逐漸變得清明,迴過魂來,忽覺嘴邊濡濕,下意識地伸手一摸,卻見滿手鮮紅,不由得驚叫出聲:“咦?怎麽迴事?我怎麽吐血了?”


    鬆了一口氣的梁紫又氣又笑,罵道:“我還想問你到底是怎麽迴事呢?你剛才好像丟了魂似的,叫你也不聽,忽然就吐血倒地了。”


    南宮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一旁的黃衣少年一拍折扇,說道:“姑娘放心,看他這情況,可能是走火入魔了……吐了血就沒事了。”


    走火入魔?無端端怎麽會走火入魔了?


    扶起了南宮,梁紫疑惑地抬頭看向那個黃衣少年,卻發現他已經轉身頭也不迴地走了,隻留下一個背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世界這麽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高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高手並收藏世界這麽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