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家家主龍在天被雷劈死的消息,在事發當晚,就如長了翅膀一般,天還沒亮就傳遍了整個龍城,人人額手稱慶。


    而同樣就在第二天,有人在街道上發現了一條焦黑的屍體,經辨認正是城主胡楊,百姓們更是喜出望外,個個都奔走相告,大叫著“雙喜臨門”。


    而南宮與梁紫,毫無意外地成了龍城的大英雄,龍城中人見到無不誇一句英雄年少!


    接著便是全城大慶七天,香肉佳肴的氣味彌漫著整個龍城,酒香十裏可聞。


    狂歡過後,自有民眾推舉出德高望重的長者出任城主之位。


    所謂樹倒猢猻散,龍在天死後,龍家的家丁奴仆一夜之間就卷了家中細軟金銀跑了個精光。


    而龍歸,自那夜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了。


    然而,這一切南宮和梁紫都毫不關心,他們在忙著準備踏上漂流島群的行程。


    今日,風和日麗,南宮家門口處,四個人影站立門前,正是南宮與其父母還有梁紫。


    他們接下來的行程,青龍學院是第一站。


    一來是因為阿魯巴死前的委托;二來是為了梁思琴的囑咐;三來他們需要去青龍學院的藏書閣尋找更多與亡者複活有關的資料。


    父親南宮子良,那個曾經指望自己兒子接管皮毛作坊的慈父,他拉著自己的兒子,滿是愧疚說道:“小書啊,經過這次龍在天的事情,爹想清楚了。在這個世上,實力為尊,強者為雄,爹不會再逼你念書,你要想去修煉,那就放手去做吧。”


    他頓了一頓,麵容一緊,語氣變得異常嚴肅的說道:“但你要想清楚,修煉一途,本就是逆天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沒有一往無前的決心,我還是希望你留在龍城,安心做一個小小富家翁,平淡一生,那就足矣。”


    南宮低頭,默默不語。


    慈愛的母親則白了丈夫一眼,對於自己的兒子,她比丈夫有信心多了:“別聽你爹的!小書,你想做什麽,那就盡管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家裏有我看著你爹,你不用擔心的。”


    轉頭看一眼旁邊的梁紫,又說道:“此去青龍,遙遙數萬裏,餐風飲露,旅途艱苦。阿紫她娘如今又不在了,她就是我的半個女兒,你這個做哥哥的可要多照看著她點,可別讓她受苦了,也別讓人給欺負了。”


    “娘,我知道了。”


    不肯讓她受苦那是肯定的,然而南宮悄悄迴想了一下,腦中自然浮現出梁紫平時捏著拳頭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裏暗暗想著:她不欺負別人已經算是別人祖上墳頭冒青煙了,誰還敢欺負她?


    心裏想著,嘴裏卻不敢說出來,隻好老老實實地點頭應了一聲是。


    似是心有靈犀一般,麵帶笑意的梁紫輕輕抱了一下南宮母親,心中又是不舍,又是安慰,卻說出了南宮不敢說出的這句話:“阿姨,你就放心吧。這世上隻有我欺負人的份,從沒人能欺負我的。你有空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一下別人更好。”


    “噗……你這丫頭……”


    南宮母親失笑,抱住梁紫揉了幾下她的頭發,過了一會,這才對自家兒子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上路吧!地圖都帶好了吧?”


    “帶好了!”


    南宮搖了搖手腕,腕上空間手環古樸無華,就像一個破落家庭用來衝麵門的傳家寶,對父母二人說道:“爹,娘,那我們走啦!”


    “一路保重!得空就迴家看看……”


    溫柔的母親終究是舍不得兒子,頻頻叮囑之際,眼眶卻已見紅。


    “我會的!”


    南宮默默點頭,千言萬語,到嘴邊卻隻說了這麽一句毫無力氣的話。


    號角聲起,天空出現一點黑影,轉瞬間便飛到了眾人跟前,正是蒼雲鷹。


    再次跟父母揮手告別,二人爬上那寬闊的鷹背,隨著一聲清脆尖銳的鷹叫聲,二人轉眼間就遠離了龍城,一路向東,消失在高空中。


    ……


    ……


    “咦?你拿的是什麽東西?”


    飛了一陣,梁紫忽然注意到南宮手上拿著一本類似書的物體,正要往空間手環裏麵放,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支筆,不由大感好奇,於是問了一句。


    “你自己看吧……”南宮收好筆,把那本書遞了過來。


    流風被羽毛阻擋,鷹背上很是寬闊平穩,在上麵唱歌跳舞那是肯定不夠地方,但是看個書還是沒問題的。


    梁紫接過來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一幅畫冊。


    她打開第一頁,當日梁紫畫龍龜嘲龍歸的情景,就立馬在眼前活了過來!


    第二頁,上麵畫著一個矮人,它的手中舉著一個光球……


    梁紫一頁一頁地慢慢翻閱著,龍城往事便在她的眼前呈現,她的眼眶漸漸濕潤。


    北周山,一線天,白骨路,樹精靈茂森,蒼雲鷹雲翼,突然被激活的傳送陣,龍城俯瞰圖,起了火的城主府和龍家,高大肥胖的龍在天,因為沒能把南宮淩遲處死而慘遭改名的山羊胡子城主“楊胡”……


    身披羽翼、完美得仿似女神一般的團長梁思琴,身上的聖紋清晰可見……


    最後一頁,則是剛剛分別的南宮叔叔和紅了眼的南宮阿姨……


    這一頁墨跡未幹,顯然是剛剛畫上去的。


    一滴淚落在紙上,看著畫中鮮活得仿似要走出來的人,梁紫默默無言,把畫冊交還給南宮。


    “我有一個想法……”


    南宮微笑著抹去她眼下的淚珠,溫柔地說道:“這世界這麽大……我們這次出去總不能白走一趟的。所以我決定,以後每去一個地方,我都會把那裏的人和事還有風景,全都畫下來。等將來我們老了,至少還能留個念想……”


    “嗯!一定要!”


    ……


    ……


    俯瞰著腳下的風景,遠有重山,近有層雲。


    隨著蒼雲鷹雲翼的持續爬升,地麵的行人走獸瞬間從螞蟻般大小化作塵埃般微不可見。


    身邊偶爾有蒼雲鷹的同類飛過,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鳥類,便被蒼雲鷹遠遠拋在身後。


    此情此景,梁紫很快便拋開了離愁別緒。


    忽然,她指著遠處的雲層,說道:“南宮,你快看!”


    南宮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那裏竟然有一個人!


    距離太遠,麵貌看的不清晰,但可以確定的是,那的確是一個人。


    一個踩著飛劍在雲間穿行的人!那人的腳下飛劍破開雲層與氣流,拉出一道長長的金色流光,在雲間進出自如,劃出一條長達數裏的痕跡。


    梁紫好奇說道:“看這方向,那人好像是要前往龍城?”


    “不清楚!”


    南宮搖了搖頭,能飛在天上的,至少也是六階元真境以上的實力,臉色凝重地說道:“那人敵友不明,我們還是少管閑事為妙。”


    就在這時,那人好像也見到了鷹背上的二人,突然停了一下,然後金光一閃,便朝著二人飛來。


    速度很快,仿似瞬移一般,身形一閃一現,前一刻還在他們下前方數裏開外,下一刻便飛近了一半,再一眨眼間,便出現了眼前不遠處。


    “我們繞開!”梁紫吩咐了一聲,然後抽出了長劍以防萬一。


    蒼雲鷹一扇翅膀,無聲無息地向上爬飛。誰知眼前金光一閃,一個中年男人便突然出現了在眼前,攔住了蒼雲鷹的去路。


    這中年男人衣著樸素,隻穿著一身潔白長袍,頭上並無飾物,也沒有發冠。氣度昂然,麵如冠玉,麵上帶著溫柔的笑容,手裏還握著一卷書,十足一個豐神俊朗的中年書生,眼神清澈得讓人生不出半分敵意。


    蒼雲鷹驚叫一聲,停了下來。


    南宮伸手輕按,壓下了梁紫手中的長劍,對那中年書生恭謹說道:“先生攔住我等二人,不知有何貴幹?”


    嘴裏說著,眼神卻警惕地盯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這中年書生卻先咦的一聲,看著梁紫的眼神十分古怪複雜,旋即開口說道:“二位小友不必驚慌,我並無惡意。”


    似是看穿了她的戒備,於是出言表達自己的善意,微微一笑,說道:“我攔住二位,隻是想問個路罷了。我心急趕路,飛了三千裏都沒有遇見同道中人,隻好冒味攔住二位了,還請見諒!”


    “先生請說。”南宮暗自鬆了一口氣,恭謹說道。


    此人境界高深,若要圖謀不軌,他們恐怕沒有半分抵抗之力。幸好,這書生態度溫和,看起來也真的沒什麽惡意,隻是問個路而已。


    “請問,二位是否知道,這裏附近是不是有個叫龍城的地方?距離這裏還有多遠?大概是什麽方向?”那中年書生態度溫和地問了幾個問題。


    竟然真的是去龍城?


    這十多年來,雖然龍城經常有外來人出入,可會飛的卻從沒見過。這位明顯是高手的中年書生忽然前來打聽龍城的方位,他到底要去龍城做什麽?


    南宮與梁紫相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和震驚。


    二人心中狐疑不定,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同樣不可無。猶豫了片刻之後,南宮朝著身後一指,如實答道:“我隻知道是這個方向,可是距離卻不好說……這鷹飛得快,我算不出來!”


    那書生一笑表示理解,抱拳說了一聲謝。稍稍遲疑一下後,忽然對梁紫說道:“這位小姑娘,我看你長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恕我冒昧……請問姑娘你可是姓傅?”


    鬼才是你這老頭子的故人!


    梁紫白了他一眼,正要諷刺他一句如此唐突的時候,卻被南宮搶先一步。


    南宮一抱拳,如實地答了一句謊話:“迴先生的話,她是我妹妹,姓南宮,並不姓傅。”


    語氣隱晦,不無迴護之意。


    眼神清澈的中年書生顯然聽出他話中的意味,尷尬一笑,說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先生客氣了!”南宮說道。


    那中年書生再次答謝,說完便飄然遠去,似乎真的有要事趕去龍城,倏然間便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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