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掌櫃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按照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對方在聽到自己的報價之後就應該是轉頭離開的。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下可以說是打了焦掌櫃一個措手不及。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對方要是真的同意了他的這個價錢,他該去怎麽應付。


    “高先生,您確定不是在跟焦某開玩笑?”


    焦掌櫃連著推了兩下眼鏡,死死的盯著嶽斯良,他現在是真的吃不準眼前這位的脾氣了。


    “焦掌櫃,我剛才說的應該很明白了吧,我同意您提出的這個價格。”


    “可……”


    再一次確定了之後,焦掌櫃當時就犯難了。之前範建文吩咐他的是把緊糧食的口子,絕對不允許有大宗的糧食交易。他之前提出的這個價格其實是壓根就沒有想過正經的做生意,不過是用一個高價把來人給嚇走罷了。他卻沒有想到,居然還真的有人會接受這個價格。


    “高先生,這個價格……”


    “這個價格怎麽了?”


    嶽斯良反倒是麵色如常,朝著已經多少有些失態的焦掌櫃又逼問了一句。


    這下焦掌櫃沒話了。他怎麽說?難道要和嶽斯良說:我們根本就沒想做這生意,就是想要拿個價錢把你們嚇走?


    世上沒有這麽做生意的,焦掌櫃吃不準“高先生”的脈絡,也就不敢造次,走南闖北的行商都是有本事的,而且誰知道他們背後有著什麽樣的人際關係網?當著人家麵胡說,留神再把對方給得罪了,無形之中就很有可能斬斷了自己的一條路。


    亨記連續幾個月不做正經生意,這已經是範建文咬著牙下的狠心了,要是再讓外人把亨記的名聲搞臭了,那範建文就真的要抓狂了,不管怎麽說,他心裏還是不舍得丟了亨記這下蛋金雞的。


    “呃……沒什麽,我隻是有些意外,好久沒有碰到像高先生您這麽有魄力的豪客了。”


    焦掌櫃嘴裏打著哈哈糊弄過去,現在的他可以說是騎虎難下。


    “您捧了,高某我沒什麽出奇的本事,就是敢幹!我還真就看準了山西的糧價往後會越漲越高,糧食這東西我現在入手多少都不吃虧。實不相瞞,您今天開出多高的價錢我都要。隻要您有價錢,有現貨就一切都好說!”


    焦掌櫃心裏一抖落手,他開始盤算今天這件事該如何解決了。聽話的意思,這姓高的胃口還不小,怕是隨便的幾十石根本就填不飽他的肚子。但太多的糧食焦掌櫃是絕對不可能賣的,因為庫房裏的糧食有很多已經許給日本人了。


    “這單生意不能做!”


    焦掌櫃如此想著,就在一瞬間他的心裏拿定了一個主意。


    “嗬嗬,高先生,您這份氣魄我敬佩。既然您誠心和我們亨記做生意,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這生意您打算怎麽做?”


    想通了一切的焦掌櫃倒是從容的多了,直接和嶽斯良劃下道來,就看對方接下來打算怎麽說。


    “痛快,那咱們這就看看貨吧,也讓我的心裏有些底氣。”


    焦掌櫃此時也已經算是習慣了嶽斯良的直接,挑開後門的門簾,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庫房就在後麵,高先生這就隨我來吧。”


    嶽斯良沒有猶豫,抬腳便走,帶著雷子等人往後院走去。看著嶽斯良等人走到了前麵,焦掌櫃交過了一個夥計,讓他附耳過來低聲吩咐了一番,這才又跟上嶽斯良的腳步。


    走過了亨記的後院,並不是如嶽斯良所想的那般直接看到了庫房,而是又穿過了後院的後門,沿著深長的小巷子走了好久,這才來到了一連串的倉庫一樣的地方。


    嶽斯良抬眼一看,四周已經是幾乎沒有什麽住戶了,本來亨記所在的位置就算是縣城裏比較邊緣的地段。這倉庫的所在就更加的偏僻,可以說在這裏要是發生點什麽的話估計是沒人能知道。


    嶽斯良幾人簡單的做了一下眼神交流,這才和焦掌櫃一起進了倉庫。


    一進倉庫之後,嶽斯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焦掌櫃帶他進來的是一個空倉庫。從這件倉庫的小天窗嶽斯良依稀的能夠看到,旁邊的幾個倉庫裏麵都是有東西的,焦掌櫃卻偏偏帶他來這件倉庫,對方的意圖看來是有些難以捉摸。


    “焦掌櫃,不是說帶我來看貨嗎?我怎麽什麽都沒看到?”


    嶽斯良的腳步不留痕跡的往前挪了兩步,將焦掌櫃納入了自己的可控範圍之內。


    “高先生不要著急,您話雖然說得漂亮,也願意接受我的價格。


    但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會帶您去看貨,不過各位是不是也要顯示一下自己的誠意?您紅口白牙一張嘴就來看貨,我怎麽知道您是不是真的帶夠了東西?您看……是不是?”


    焦掌櫃眯起了眼睛,微笑的搓著手指。不過嶽斯良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緊盯著對方的眼睛。他這時已經嗅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了。


    “怎麽?高老板沒有什麽想表示的?難道幾位今天來是耍我亨記?”


    焦掌櫃的話音一變,似乎是馬上就要翻臉了。


    “掌櫃……”


    就在焦掌櫃剛想再說什麽的時候,一個夥計匆匆的跑了過來,神色有些慌張的在焦掌櫃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們兩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即便是嶽斯良離他們隻有三四米遠,卻也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不過焦掌櫃的臉色突然就是大變,這嶽斯良看的很清楚。


    “怎麽會這樣!這家夥管的也太寬了吧?!”


    焦掌櫃一臉的氣憤,看起來似乎是非常不滿夥計所說的話。而夥計這邊也很是委屈,表示自己隻是一個傳話的。


    “好吧!……”


    最後,焦掌櫃氣惱的吐出了這兩個字。長出了一口氣之後,轉而換了一副顏色對嶽斯良和顏悅色的說。


    “高先生,這個真是抱歉。這該死的小廝有話不早說,鄙店那邊突然出了一些小狀況。我這就得趕迴去,那邊的事還等著我處理……您看這邊……”


    焦掌櫃的話說到的這般地步,嶽斯良哪裏還不明白今天恐怕就隻能到此為止了。


    “也好,今天高某來的確實倉促。要不這樣吧,咱們看看改天再約時間?”


    “好好好,改天再約時間,那高先生請便吧,焦某這就不送了。”


    嶽斯良和焦掌櫃兩人相互托著對方的手,一臉的笑容。等走到倉庫外麵的時候,嶽斯良一行人和往城裏麵走的焦掌櫃兩夥人也就就此分開了。


    雙方背轉過身去的那一刻,焦掌櫃和嶽斯良的臉色唰的一下都變得陰沉了起來。


    “先生,那老家夥剛才是怎麽一迴事?我感覺在倉庫裏那時候他好像是沒安好心?”


    雷子很敏感,當即就和嶽斯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哼!這老家夥當然是沒安好心。剛才他怕是根本就沒想讓咱們走出倉庫!寧殺錯,不放過!這一手……我太熟悉了!”


    雷子並不清楚為什麽團長在說到“寧殺錯,不放過”這六個字的時候是那麽的咬牙切齒。他想再問些什麽,眼角那裏卻突然閃過了幾道人影。雷子當時就是一激靈,哢啦一聲掏出槍來指向那邊,口中一聲暴叫。


    “誰!出來!”


    雷子這一舉動把身邊的幾個戰士也都嚇了一跳,趕忙從身上也拿出了槍指向了那個方向。


    “老總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我是良民……”


    順著雷子的大喊,從那邊的矮灌木後麵閃出了兩個人來。前麵的那個和焦掌櫃一樣,也是一身的長衫外罩馬褂,料子看起來比焦掌櫃穿的還要好,就是樣式看起來有些舊。臉長得白白淨淨的,嘴上還掛著兩撇青須。看年紀不到三十歲,和嶽斯良的年紀差不多,就是有些發福。身後跟著的則是一個仆人模樣的,一身青色小褂,頭頂一瓜皮小帽兒。


    “老總,不要開槍,我們是良民。”


    這個有著些許發福的男人高舉雙手顯示自己沒有惡意,同時腳下還不停腳步,往嶽斯良這邊走來。


    嶽斯良一看那人,當時就覺得很有意思。這人姿態雖然是投降的樣子,但說話時語氣神態都不顯慌亂,腳步走的還很穩當。


    “給我站住!”


    看他們走過來,雷子舉槍大喊一聲,讓他停在那裏。這位也真是聽話。


    “誒誒誒,站住站住,我這就站住。”


    對方這樣子把嶽斯良給逗得一樂,抬手按在雷子的肩膀上。


    “好了,雷子。把槍收起來吧,這位先生看起來應該是沒有惡意。”


    幾個戰士相視一下,這才收起了槍,不過盯著對麵這兩人的眼神依舊很是警惕。


    “謝謝老總,謝謝老總……”


    那男子見雷子收起了槍,總算鬆了一口氣,朝著嶽斯良連連作揖。


    “這位先生,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可不是什麽當兵的老總,我們不過是幾個做生意的行商,身上帶著槍也不過是防身之用。”


    “原來是這樣啊……”


    這人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隨後才向著嶽斯良拱手一禮。


    “這位先生請了,在下張義,本地張家人,現在是家中的一個管事。我看您剛才好像是從亨記那邊走出的。先生是想要辦糧嗎?我們張家有糧不知先生有沒有想法?”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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