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捉拿重犯,閑雜人等退避!”


    月影倒吸一氣,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此時,官兵突然朝著她的方向喊了一聲。


    “那女子,過來!”


    月影汗毛都豎了起來,雙腿筋肉緊繃,下一息就要拔腿而逃。


    不想她一步還沒邁出去,身邊一個小攤上的女子站了起來,“官爺叫我?”


    那女子十八九歲的模樣,官兵直接朝她招了手。


    “對,就是你,快過來。”


    不是自己......月影看著女子錯過她走了過去,暗暗大鬆了一氣。


    她這才想起自己扮成了上了年歲的婦人模樣,而官府盤查的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姑娘。


    她逃過一劫,不敢再停留,立刻離開了這條街。


    可剛走了沒多遠,另一條街竟然也有成隊的官差沿路盤查。


    明明前兩日還沒有這麽多人,今日一下就多了起來。


    月影想到今日午間白琛的警告,身上出了些後怕的冷汗來,兩邊都有官差正在查人,月影不敢再走,就近就在小巷子裏停了下。


    巷口也有擺攤,她佯裝買東西蹲下了身來。


    可巧這攤子賣的是草藥偏方,那攤主甚是熱情,“大姐可要買藥?我這兒都是村裏的偏方,好用的很,你瞧瞧這個藥膏子,若是不至傷筋斷骨的皮肉傷,用我這藥膏子一抹,保證兩三日就好。不比大藥鋪的差,還便宜得多。”


    月影一聽,心下動了動。


    她算了算手裏剛拿到的工錢,除掉買餅子吃飯的,剛好夠買上一瓶這偏方治傷藥膏。


    而且她早間也見有擺攤賣土藥的,隻是那會有錢就沒瞧得上。


    “嗯,我買一瓶。”


    這邊買完藥,那邊的官差也遠去了。


    月影不敢耽擱,湊準時機離開了去。


    ......


    柴房,白琛見她安然迴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我如今總算知道那些丈夫在外打仗的婦人,心裏是如何著想了,真是一個提心吊膽,連喝水都喝不安穩。可見在家女人並不比在外的男人好過多少,我現在就是那什麽悔叫夫君覓封侯的深閨女子。”


    月影忍不住笑了笑。


    白琛抬頭看她,目光在她臉上定了定。


    “肯笑了?瞧,這多好看?”


    月影瞥了他一眼,將餅子從懷裏拿出來給他,“今日隻能吃這個了。”


    “這有什麽?樹皮我都吃過,這比樹皮可不知道好多少。”白琛說著就撕了一塊吃了。


    “呦,真好吃,堪比禦膳!”


    他還有閑心說笑,要不是月影知道他傷得有多重,還以為他已經痊愈了。


    “而立之年的人,倒跟個小孩似得。”


    白琛笑著打量她,“說起來,你比我沈家的侄女,也大不了幾歲,怎麽瞧著似個當家的主母?”


    “你......”


    月影要打他一下,又想起來他身上還有傷,隻能收了手。


    “你是說沈家大小姐?確實比我小不了幾歲,你不是說她在青州的書院讀書?”


    白琛說是,“好好的將門虎女,隻能去做讀書人的營生......”


    念及此,他神色收斂了幾分,目露些許悵然的希冀。


    “若我二人今次也能逃出生天,就去青州看看阿瀟,我許久不見她了,不知小丫頭功夫懈怠了沒有。”


    “好。”月影應下。


    關於他口中的以後,她都不會有一字辯駁。


    隻盼老天能看在他們,真的很想在這亂世活下去的份兒上,放他們一條生路!


    月影又從袖口拿了一塊粗製陶罐封起的藥膏給他。


    “今日也隻能用土藥了。”


    “土藥也比用草藥直接搗碎,敷在傷口上。”白琛毫不在乎,拆開了那藥膏看了一眼。


    他一眼看去,雙眼瞬間睜大,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你這藥膏從何而來?!”


    ......


    上了歲數的人,眼不瞎耳不聾行動還便利,那是上天眷顧,但大多都似這家的老婆婆這般。


    眼下她坐院子裏打盹,有兩人自她身後繞過去她完全不知,直到院門處有穿堂風吹了過來,她恍惚了一下,但轉頭向門處看去,門好像仍舊關著,一點動靜都沒有。


    白琛和月影扮成了一對老夫婦出了門。


    城中喜事眾多,就算官府增派人手到處查人,也沒有耽誤本地嫁娶的熱情。


    白琛和月影夾在人群中。


    “你一會兒先不要出麵,切記。待我去試探兩句再說,若是情形不妙,你轉頭就跑,不要迴頭。”白琛再三囑咐月影。


    月影咬了咬唇。


    白琛叫了她,“月影,答應我。”


    小攤子上賣的恰巧就是沈家軍治傷的秘藥,雖然不比軍中所製精細,但用的方子根本隻有沈家軍才有。


    沈家軍中本來知道方子的人就極少,後來散了之後,各個將領不為其他衛所所容,不少都遇到排擠迫害,如今知道方子的人就更少了。


    這方子怎麽就做成了偏方土藥?又正好就賣到了月影手裏?


    如果不是巧合,他得思量這是官府的誘餌,還是另有其人另有其意?


    白琛正色看向月影,“這不是鬧著玩兒的。”


    月影無奈隻能答應了他。


    “好,我答應你就是。”


    兩人避開官差,不時就到了昨日月影買到偏方土藥的地方。


    月影留在另一邊,白琛佝僂著身子走了過去。


    他先在旁冷眼瞧了瞧,瞧見那攤主但凡見人來了,都拿出此藥問人家要不要買。


    白琛心下思量,待人走了就走了過去。


    攤主也是那說辭,白琛拿起那藥膏看了看。


    “我上次也買了個偏方做的藥治腹痛,結果越吃越痛,要不是有郎中路過救治了我,說不定就一命嗚唿了。你這偏方做的藥,不會也是害人的吧?”


    “不能!”攤主擺手,“我這是好東西,說是偏方,但其實是軍中流出來的,錯不了。”


    白琛停頓了一下,“軍中?哪個軍?”


    那攤主聽他這麽問,抬頭瞧了瞧他。


    雖然見他一副老頭子模樣,但還是思量著輕聲道。


    “是哪個軍你就別管了,我隻能說,這藥是侄女給叔叔的,因聽叔叔受傷,便來獻上此藥,若能見麵就更好了。”


    這話若是不相幹的人,那萬萬也聽不懂。


    但白琛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沈家軍的人都被看住了,誰都不可能來救他,但還有一個人,一個一直被他當作小丫頭的人。


    白琛心下震動,但麵上一分不表。


    “你這人說話真奇怪,聽不懂,走了。”


    說完不顧攤主勸攔就離開了去。


    “唉!你等等,等等......”


    但人家頭也不迴地走了。


    那攤主見狀猶豫不決,思來想去,決定讓鄰攤的人幫他看一眼攤子,轉身跑去了一處地方。


    ......


    連著三日都沒有尋到人,眼看著街上的官兵越來越多了,沈瀟焦急地來迴踱步。


    秦慎和李維珍各忙各的安排,隻有秦恬一邊給她打扇,一邊試著勸她。


    “你別著急,官府的人越來越多,說明他們也沒有找到人,我們再等等就是了。”


    沈瀟不僅是焦慮此事,“我擔心我們的法子不管用,容易被白叔他們錯過。”


    但賣沈家軍秘藥的攤子,秦慎和李維珍各派人手,在城內城外擺了近二十個小攤,算是鋪的很全了。可怕就怕,白琛他們另有途徑,不需要這種攤子上的藥。


    秦恬也知道再好的辦法也有疏漏,不可能確保萬全,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勸才好了。


    就在此時,忽然有秦慎派出去支攤的一名手下,滿頭大汗地跑了迴來。


    “兩位姑娘,今日有個怪人來問了此藥,我覺此人很難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他連忙把方才的情形說了,說得沈瀟和秦恬又驚又喜地相互對了一眼。


    “那人呢?”


    手下搖頭,“我倒是想留他,但他說聽不懂我說話,就走了。”


    “難道不是嗎?”秦恬沒見過白琛,對此並不確定。


    沈瀟卻眼睛亮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飛奔下了樓。


    樓下人頭攢動,但街道上,川流的人潮另一邊,沈瀟一下看到了一個太久不見的麵容。


    “白叔!”她一心激動,卻隻張了張口,沒有發出一聲。


    而對麵的男子笑了起來,用同樣的方式無聲地叫了她。


    “阿瀟!”


    兩人幾乎同時一步跨進了人潮之中。


    隻是相比沈瀟,白琛的步履緩慢不少,他上前走了沒幾步,沈瀟已穿過人群到了他臉前。


    白琛瞧著她的步伐,上下打量她。


    “小丫頭,功夫沒落下。”


    沈瀟抬頭向他看去。


    “一天都沒落下!”


    “好,你父兄在天有靈,會以你為榮!”


    可沈瀟隻覺得自己據此還差的太遠,她並沒有在此時多言,親手攙了受傷的白琛。


    “白叔不用擔心了,先隨我去,我想辦法送白叔離開此處。”


    她能來到此處,想到如此的辦法,白琛不由問了一句。


    “是誰在幫你?”


    沈瀟正要迴答,忽然聽見街道上亂了起來。


    擁擠的人群一下子亂成了一團,在眾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喧鬧之中,官兵的唿聲傳了過來。


    “抓住那個女子!她就是官府要抓的重犯!”


    接著,一道身影自不遠處的街口掠了過去,官兵持刀緊追其後。


    白琛臉色瞬間發白。


    “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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