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元啟大軍行進至光州之外時,裏麵的守將早已是被傅友德說服歸降。


    在光州的不過是一個萬戶,手中兵力三千餘人,這守將名為劉樹,在傅友德一番言語之下,便是決定投降。


    劉樹投降的原因很簡單,劉福通與韓林兒戰死,大宋已是分崩離析,如今剩下的主要兵力,卻是集中在陝西行省、甘肅行省、以及四川行省。


    而整個河南江北行省的兵力,在大戰中損失殆盡,逃出來的不過十萬人不到,還分散在各地。


    他手中不過數千人,如何抵擋朱元啟?且朱元璋同為反元大軍,如今又滅徐壽輝,崛起已是必然,綜合各個因素,就很快下定決心。


    收編了光州之軍,朱元啟便再次向著信陽州而去,此時的他對信陽州忽然有了很大信心。


    然而還不等他到,便在半途遇到了傅友德。


    “稟淮王,信陽路守將石路承,不願降!”


    朱元啟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願降?難道這石路承是覺得自己數千軍能擋住自己?還是他要準備降元了?


    “不願降?有點意思,這個石路承,你知道他是什麽來路嗎?”


    朱元啟突然有了興致,對這石路承有些好奇起來,要知道現在這個局勢,投誠於朱元璋,無疑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除非他也要學劉福通的其他部下一般,占據一方,偏安一隅,但這點人就想占據一方,又選在這麽一個中心,這得多蠢才會這樣做?


    傅友德聽後很快便開始迴應。


    “淮王,我與這人沒有什麽交集,隻聽人說過,他是白蓮教護法之徒,大軍敗後這石路承從汴梁路一路退到信陽州才停下。”


    朱元啟笑了,原來是白蓮教護法之徒啊,他可得去好好瞧瞧了。


    “走,隨我一起去看看這石路承,究竟是何等人物。”


    朱元啟率領大軍來到信陽州城外,卻是發現信陽州城門大開,一騎獨自從城內而出。


    待人近了一些,傅友德確認之後才告訴朱元啟這就是石路承,朱元啟一時間也是有一些驚訝,看這樣子,是準備又降了?


    “在下石路承,還請淮王,現身一見。”


    石路承一直來到大軍十步之前,方才停下,便是看向朱元啟方向。


    朱元啟聽後,笑著打馬出陣,郭興與方國珍,以及傅友德緊緊跟在身後,石路承見狀也不在意。


    “石路承?找本王何事?”


    朱元啟看向石路承,這會他是真的挺好奇這石路承究竟是要準備做什麽。


    石路承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便說了起來。


    “淮王之意,在下已明,但請恕難從命,今日出城而來,是為向淮王說明,在下不會降,但城中義士,皆是驍勇之人,若是這般死在此地,隻會讓元廷得利。


    其二也是向淮王說明,城內有八千驍勇,還望日後吳王與淮王北進之時,能夠帶上他們。


    如今陛下與丞相英勇就義,底下各部為保存實力,紛紛退卻,我們這些人想去找元軍報仇,奈何實力不足,其餘人也不願再次出兵北上。


    今淮王到來,便是讓我等看見了希望,還請淮王能夠成全!”


    石路承說完,翻身下馬向朱元啟作揖,姿態可以說放得非常低,然而朱元啟聽了之後,疑惑卻是更大。


    “石將軍請起,不過本王尚有一事不明,還請石將軍解惑,既然如同石將軍所說,那石將軍又為何不願降,卻讓大軍降於本王?”


    朱元啟心中不斷思考著原因,但就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既然願意讓大軍投降,他卻不願意降,這算哪門子道理?


    而去朱元啟現在還有些欣賞眼前的石路承,別的不說,敢一人獨自前來,就說這份膽氣,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擁有?即便他是抱著死誌來的也好,還是其他原因,這份膽魄,已經強於絕大部分人了。


    更何況後麵的格局以及反元的使命,都可以從言語當中感受到,這石路承是真的立誌於反元。


    石路承聽後在起身,看向朱元啟。


    “想必淮王也知,在下之師,乃教內護法,但淮王可知,家師好友,乃是準備與家師一同,跟隨丞相一同起事,但那彭瑩玉,卻是將家師好友拐騙過去。


    然而這都沒有什麽,畢竟都是為了反元,誅元,且南方也需要我教前去解救蒼生,但那徐壽輝與彭瑩玉,在起事之後,竟然敢稱帝,他們這是完全沒有將陛下與丞相放在心中!


    他們稱帝之後,更是將教中擁有才能之人,盡皆扣下,凡不從者,竟是被那徐壽輝直接砍殺,而這徐壽輝,不僅這樣做了,還打著我們白蓮教的名義,我們怎可忍得。


    然而丞相與家師等一眾人,心中同樣很恨,但為大局,未曾出兵徐壽輝。


    那徐壽輝與彭瑩玉之下教眾,不過皆是我白蓮教叛徒,卻是在南方立下傳承,要知道,我白蓮教正統,一直在北,在陛下與丞相這裏!


    如今徐壽輝底下之人盡皆降於吳王與淮王,南方教內叛徒做大,我正統教眾遭遇大劫,若是我們降於吳王與淮王,這教內正統,敢問淮王,可否承認乃是我北教之人?


    在下不願淮王為難,但在下也不願去看到那些醜陋之人的嘴臉,另外在下提醒淮王,那徐壽輝與彭瑩玉之內教眾,魚龍混雜,自私自利者甚多,淮王可得當心。


    至於城內驍勇,淮王可明日前來,八千驍勇將會在城外迎接淮王!”


    朱元啟仔細聽完之後,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原來徐壽輝與劉福通不對付,竟然是因為教內正統之爭?


    而劉福通憤恨徐壽輝乃是因為徐壽輝與彭瑩玉帶走教內精英,卻又叛離教內?


    朱元啟雖無法證明石路承說的真假,但他有一種直覺,石路承說的是真的。


    而且,衡州路的反叛,不就是證明了那些人的自私與自利嗎,就是因為沒有得到想要的,才會舉兵反叛。


    這時,朱元啟也反應過來,當初徐壽輝看似在幫他們兄弟兩人,實際上卻是埋下不少隱患。


    從石路承這裏便可知道,以後若想收降劉福通部眾,難度很大,還有一個可以說是劉福通與徐壽輝的通病,兩邊的重要大將,都是出身白蓮教。


    朱元啟一時也有些頭疼,對付元軍就已經夠麻煩了,難道到時候還得抽出兵力對劉福通這些部將一起打?


    隨即看向石路承,也是有了些想法,他本身就打算對白蓮教內部有想法,畢竟曆史上也是證明了,這白蓮教可是造反頻繁的主,但在初期,他卻不能對這白蓮教下手。


    畢竟別人剛降,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底下那些人,哪裏還能有安全感?


    這想法的滋生,朱元啟很快就有了初步的決定,詳細的還得迴去跟朱元璋商議之後才能進行。


    朱元啟看向石路承,笑意更甚了幾分。


    “石將軍,你說的本王都能理解,不過,石將軍也太過武斷了一些,本王可以向你承諾,白蓮教內部,吳王與本王,絕不會偏袒任意一方。


    不過你們能不能定下誰是正統,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相信你也知道,吳王與本王,最初投奔我們義軍時,就是跟隨郭帥,郭帥又是認同的劉丞相。


    所以石將軍又何必悲觀呢?你一人不夠,可將教內其餘人一同叫來,而且也就這一兩年,吳王與本王必將派大軍北伐,誅滅元廷,到時正是用人之際,石將軍可不要錯過了啊。


    要知道,教內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宗旨,就是誅滅元廷,石將軍既然認為北教乃為正統,那便不可丟下宗旨才是啊。”


    朱元啟說完,便是看向石路承,想知道他究竟會怎麽選擇。


    而一旁的郭興等人,也是感慨這白蓮教的水真深,這個感慨,何止是他們,包括朱元啟同樣也是,與其說義軍是劉福通與徐壽輝的大軍,但更像是白蓮教的大軍。


    重要職位皆是白蓮教教內之人,但偏偏這些人,大部分人都是有真材實料的,除了少部分是真的沒什麽才能,隻是因為在教內的地位。


    而在曆史上,劉福通的勢力最強,稱霸北地,徐壽輝的勢力僅次於劉福通,在南方稱霸,不管是張士誠還是朱元璋,都是弟弟,方國珍就更不用說了,朱元璋與張士誠都能吊打方國珍,更別提徐壽輝了。


    若是這白蓮教沒有發生分歧,是不是基本可以確定,天下將會是白蓮教的?


    隻是後來劉福通兵敗,部下四散逃離,徐壽輝在經曆了倪文俊的架空奪權之後,又被陳友諒所殺,從此往後,白蓮教的影響才一落千丈,逐漸淡出視野。


    不可否認的是,自朱元璋驅逐外元之後,白蓮教內確實有一部分是忠於大明的,即便是清軍入關,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那一部分白蓮教都一直在與清軍做鬥爭,立誌反清複明,這不僅僅是他們對大明的忠心,也更是初代白蓮教的宗旨。


    但在現階段,白蓮教的不穩定,也是一個事實,實在是影響力不小,必須得進行解決才行。


    石路承聽了朱元啟的話,隨即一愣,便是陷入沉默當中,朱元啟說得隱晦,但是他已經明白,朱元啟與朱元璋不偏袒任何一方,就已經是在偏袒他們了。


    畢竟現在南教在朱元璋內部,可是占據著主動權的,而現在有了朱元啟說的,他似乎又能看到了希望,而且教內宗旨也確實如同朱元啟所說。


    石路承越來越心動,他可是知道,北教內還有許多精英逃了出來,分散在各地,若是集中起來,到時爭奪教內正統,他這裏的勝算,可是不小。


    加上朱元璋北伐,可得依賴他們北教更多一些才行。


    很快,石路承還是壓下心中衝動,他需要迴去仔細思量全麵,因為他知道,教內地位在他之上的人幾乎戰死,他的決定,雖然不能代表整個北教,但也能代表大部分人。


    “淮王,可否給在下一日時間?同樣明日巳時,城內八千驍勇必然會投於吳王,至於在下,若是想通,必然也會在此地等待淮王到來!”


    朱元啟聽完笑了,他知道,這件事很大可能是成了,雖然石路承極力掩飾,但剛剛那一瞬間的渴望與激動,他可是看見了。


    “好,本王便依石將軍之言,也希望石將軍能考慮清楚。”


    朱元啟說完,便是帶著郭興三人返迴軍陣當中,不一會便帶著大軍離去。


    石路承看著朱元啟率軍離去,便是迴到城中,直奔府內。


    而在廂房當中,有一男子正躺在床上,隻是模樣極為慘烈,身軀大部被纏著白布,床榻周邊滿是血跡。


    石路承迴來之後,第一時間便是來到此人身邊。


    “關先生(關鐸),傷勢可有好些?”


    石路承看得是一臉揪心,他知道,關鐸已經時日無多了,關鐸自己也知道這點。


    石路承隨即將與朱元啟談的說給關鐸聽,關鐸聽完之後,即便重傷垂死,依舊精光一閃。


    “扶我起來,準備好紙筆。”


    石路承小心翼翼的扶起關鐸,外麵的人很快將紙筆準備完成。


    關鐸拿起筆,微微有些顫抖,用盡最後的心神,寫下一封書信。


    “伱貼身帶好,將這封信交給毛貴他們,你記著,以後跟隨於那朱元璋,便好生輔佐,不要再做他想,至於教內事務,交給後方的那些老家夥去,你不要去參與。


    記住,以後你們,隻管忠於他朱元璋,教內若是不敵南教,在必要之時,可出手想幫,但前提是,絕不能將自己搭進去,明白了嗎?”


    石路承緊緊握住書信,重重點頭,而關鐸已是閉上了眼,沒了唿吸。


    石路承很是悲傷,這些日子,他不知道自己送走了多少人,每一次都心如刀絞。


    不過,人總是要向前走的啊,厚葬關鐸之後,石路承也是調整好情緒,隨即準備投降事宜。


    待到第二日,巳時,朱元啟到來之時,石路承已是在這裏等候,住院求見狀,便是笑了。


    隨即看著石路承口中的八千驍勇,一眼望去,確實不負驍勇二字,不少人盡皆負傷,但眼中的殺氣,以及那股氣質,沒經過多次死戰,是不會有的。


    而且這些人,每一人都有些高大,哪怕是站在那裏不動,那散發出來的氣勢都足以震懾宵小。


    “末將石路承,參見淮王!”


    “快起來,路承能夠想通,便是一大興事,吳王若是得知路承來投,必將也是高興。”


    朱元啟親自將石路承扶起,代表著不僅拿下信陽州,又得八千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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