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其實還想說,東府的老太爺在那李駿麵前,哪裏還有他們賈家族長、這玄真觀觀主的樣子,倒像是個跟班小道一樣,任為驅使。


    先前幫李駿說話時,也全然不顧著賈母的顏麵,可知那李駿在這裏的霸道。


    秦可卿明白她的意思,聞言卻暗自好笑,她眼中的李駿,跟她們眼中顯然是大不一樣,沒有這麽咄咄逼人,反倒還多了幾分憐香惜玉的溫柔。


    不過她也不奇怪這其中差別,就方才的事情,她自忖換做自己在李駿的立場上,也不會給出什麽好臉色來。


    西府的老太太跟那位二太太,還有眼前這位二奶奶,也是在府裏頭被人捧著慣了,出來碰到些不給麵子的,心裏頭就不舒服了。


    可這世上哪有到處都捧著她們的道理?


    相比於這些出身就是大小姐的,出身微寒的秦可卿反倒更能接受這些,也並沒有將李駿所謂的不敬當迴事兒。


    他是當真有本事的人,又不有求於人,反倒是她們又求於他,如何還要人反過來對她們畢恭畢敬?


    何況若非是這不敬,他又怎麽能為了自己,去和老爺撕破臉皮?


    或許,也不全是為了自己,但她既然是受著恩惠的,自然不能跟王熙鳳一樣看待她。


    旁邊尤氏欲言又止,不過她也曉得這鳳辣子的性子,所以關於秦可卿是要留下來向李駿拜師的事情,就暫時不必告訴她了。


    等到時他們確定下來,傳出去她自己就該知道了。


    而且她心裏頭此時對於那位仙師,也產生了些極為複雜的情緒。


    一方麵,以她對於先前天香樓事情的理解,能隱約猜到賈珍與秦可卿這對公公與媳婦之間似是發生什麽衝突,而最後的結果,從賈珍對於仙師和玄真觀這兩個名稱的迴避來看,與李駿那邊怕是脫不了幹係。


    原本她也想過那日李駿都已經乘馬車與賈蓉他們一起離開了,如何再跑迴府裏,可看了李駿今天施展的這些異能,他再做出什麽事情來,她都覺得不奇怪了。


    這一來她倒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怨怪李駿,畢竟若非是他插手,賈珍不會遭難,自己眼角也不會挨這一下——這道疤還不知什麽時候才消減得下去。


    何況賈珍這迴還傷了根本,往後自己,難道做個活寡婦?


    原本賈珍對她厭倦了之後,這一年來不是往別人家裏頭跑,就是鑽進那些不要麵皮的蹄子們被窩裏,甚或是帶著一個兩個跑到人家家裏頭去,也不知道是玩的什麽花樣。


    所以她獨守空房,但好歹心裏麵還有個念想,也能不時換上一副裝扮,以期能夠重燃賈珍的性趣。


    可現在這情形,已經不是立不立的問題,都“破”了……


    而另一方麵,李駿如此能為,卻又令她抱有些希望,若是他能幫忙……


    不,如今既然秦可卿要向他拜師學藝,往後學有所成,倒是可以直接找她幫忙,未見得非得去尋李駿。


    畢竟他麵對老太太、二太太時尚且如此,老太爺在他麵前也不過爾爾,對自己又怎麽能例外?


    “珍大嫂……嫂子、嫂子這是想哪裏的野漢子了?”


    尤氏迴過神來,看到麵前調笑的王熙鳳,然後意識到她的話先是嚇了一跳,忙抬頭往四處看了眼,眼見周邊除了平兒和銀蝶兩個丫頭,再無她人,才略微鬆了口氣。


    跟著便走過去拍了下那鳳辣子的肩胛,嗔道:“你這張嘴,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蹦!”


    什麽野男人,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便是老爺不在了,她也不可能——呸呸,她這是在瞎想些什麽?


    王熙鳳卻用眼神示意平兒,讓她拉著銀蝶到一邊去,這才與尤氏咬耳朵道:“既然珍大哥都那樣兒了,我看嫂子也合該去找個野男人,不能委屈了自己。”


    尤氏駭了一跳,支吾不定道:“珍……老爺好好兒的,你又在胡唚什麽?”


    王熙鳳眯著眼睛冷笑道:“騙我可以,可別把自己也騙了。嫂子難道真當咱們兩府之間,還能藏有什麽秘密?”


    尤氏默然不語,雙目低垂著,倒顯得讓人心疼了。


    王熙鳳趕忙上前來撫著她的香肩柔聲安慰道:“好了,我也曉得嫂子是個安分的性子,做不來那樣的事情。而且嫂子還不知道我,也就這張嘴能說,頑笑兩句,哪能真去做了?


    “便是我家那個男人再沒良心、再不是東西,我也隻有他一個男人。不過我這好歹還有個念想,等他過了這節兒,稍稍安分些迴來守著,我也可以給他些甜頭。倒是苦了嫂子,往後怕是……”


    尤氏苦笑著搖頭道:“別說了……”


    她不去想這事還好,一想便渾身難受。


    王熙鳳心裏也是感歎莫名,其實她倒是一直覺得,自家那口子怎麽也要比東府的珍大哥強,還有蓉哥兒、大老爺……


    為何賈璉在外麵鬧騰得再厲害,以她的性子卻還是能忍下來,不就是因為這一比較,好歹自己這還是好的,真要是因此就鬧得不可開交了,反倒平白讓別個看笑話。


    “蓉哥媳婦說她有些不適,先進屋裏閉會兒眼,珍大嫂要不陪我往別處去走走?也不曉得寶釵、黛玉她們走去哪裏了……”


    尤氏原本也想說自己乏了要休息會兒,不過聽她這麽說,又猶豫著說不出口了。


    最終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


    明日便是兒子薛蟠的生辰,薛姨媽心裏一直想要找個機會跟李駿搭上話,就是為了想要幫兒子求個姻緣。


    寶玉變成女兒身的事情,如今看來竟是真的,那甭管這事對他們薛家是好還是不好,至少也證明了,李駿這位仙師並不是浪得虛名。


    何況先前那一番操作,也足以令她為之目眩。


    既如此,如何能不讓她動心?


    對於薛蟠的事情薛姨媽可是一直頭疼得緊,她還不曉得自家這個紈絝子在法理上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但也知曉在金陵已經是聲名狼藉的薛蟠,來到京城後當低調做人,想要找一門完全稱心如意的親事怕是很難。


    何況薛家現在也是沒落了,他們一家北上倒也有不少原因是因為家中的營生,如今外麵各地的鋪麵已經鞭長莫及,隻能希冀來到神京後,靠著王家、賈家這些姻親的關係,能夠護著點兒。


    如今薛蟠是掛靠在了戶部,靠著祖上的餘蔭得了一個虛職,領著內帑皇糧,整日裏鬥雞走狗,遊手好閑,不管是也不做事。


    而薛家的生意,還有皇商的身份,暫時保留著但也是岌岌可危。


    其實若是薛蟠自己不再惹是生非,就此安生下來,憑著薛家剩下的產業保他此生富貴還是能做到的。


    故而薛姨媽現在更想的是能夠找個兒媳婦,好好管教著他。


    按著這做母親的想法,娶妻成家立業後,爺們兒自該當收心了。


    到時候便是寶釵也能放心的嫁出去,免得到時候去了婆家,還得為娘家這邊擔心。


    “媽媽,我先過去看看,若有機會便找仙師說說哥哥的事情。”寶釵看出了母親的意思,自然是當仁不讓。


    而且如她先前在馬車上跟黛玉說起的話,她自己心裏也有要求李駿的事情。


    “哎,”薛姨媽趕緊應了一聲,心裏也是感覺十分欣慰,雖說家裏有個紈絝子,但好歹女兒還是懂事的,“你去倒也正合適,先前他也不是也說了,讓你迴頭來這觀裏找他還願?想來還沒忘了這事……”


    先前那個情況,她們母女自然不好強出頭,還去找李駿說什麽還願的事情。


    至於李駿對賈母她們的生硬態度,這是對賈家人,她們又不是賈家的,何須在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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