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夜襲


    區區一句不到十個字的話,就直接破了陳四的防。


    黑暗下的小屋子,原本還在小憩的統領大人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他那眼眸中就閃出一道亮光。如果看的再仔細點的話,還有些許由於過度興奮導致的妖異紅芒。


    他那緊實厚重的雙手,不自覺就握住了桌子上那擦拭並且早已磨亮了的大刀上,如果硬要用一句文化人的語言來形容一下此時的心情。莫過於——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了。


    不過倒是有些反常,按著往日的情況,這個統領大人早已提刀飛速出門,想到這的功夫他應該就已經上馬追出去了。不過想歸想,胡肥是不敢吭一聲,畢竟對於統領大人每逢戰時必定會殺紅了雙眼的傳聞可是有板有眼的。自己已經是未來可期了,再跟著小老板這樣混上幾年,說不定就是個世襲罔替的千戶也可以爭取一番,沒必要冒上這麽個沒有眼力見的風險這時候吱聲。


    不過也並沒有多久,一道低沉壓抑的聲音從主位上傳了出來,打破了房間了短暫的寧靜。


    “詳細說說。”


    昏黃的窗外天氣,低沉壓抑的室內氣氛,胡肥那一身膘在這個時候都有些不大頂用了。本來無論氣溫降到什麽程度,內襯永遠都是穿的單衣的胡肥此時都有些冷的發顫。


    “迴…迴統領,根據傳過來的消息那些人是準備埋伏在流嶺下沙白家一帶,而且說的人數估摸著至少得有個五百餘人。”


    “拿出這麽多人手,又是哪個當地的土豪家族不準備過日子了阿。不過流嶺下沙這個區域,怎麽聽著那麽耳熟。”


    話音落下,陳四就將一張軍事堪輿圖攤放在了桌子上,洪都府,新建縣,五嶺鎮通往府城的必經之路上。


    果然,群眾裏還是有能人的。選的是個好地方,坐落在山嶺間的古道。遠離人煙不說,還是一條長達數裏的類似於“山穀”地帶。


    看著統領正看的出神,胡肥有些急了,那邊都快打起來了阿,您倒是出兵阿,我的好統領,我的好大哥。


    看著旁邊隻是打了個招唿便一言不發的胡肥,陳四突然感覺這個小胖子有進步阿,這麽能沉得住氣。


    隨即就誇獎了起來:“遇事能沉穩,不錯阿,胡大胖,最近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有個可以接我班的架勢了。”


    聽到陳四統領大爺這般突如其來的欣賞言論,胡肥倒是有些汗顏阿,我這不是怕您嗎?不過這種話能說出來?那不是找揍嘛。一如既往的話到嘴邊,他就一言不合開始拍起馬屁來了:


    “還是統領教育的好,卑職的一切可都是向您看齊的。”


    “不錯,有思想,有覺悟,我就欣賞你這樣的家夥,比張三那鬼扯的玩意頂用多了。”


    輕輕的答應了一聲並且扯了一下張三以後,陳四就繼續開始了有條不紊的布置:


    “大胖,精銳等會我就帶走了,至於剩下的兩個總旗的人馬都給交給你,就一個要求:我迴來之前,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放進這處礦藏。來,你給我重複一遍。”


    胡肥胖胖的身體直接立正站好:


    “報告統領,您迴家之前,誰進這處礦藏誰死。”


    聽著這個話語,雖然手底下的這個總旗胖是挺胖的,不過理解能力也還是不錯的,倒是個值得進一步培養的。陳四估計了一下時間:


    “不錯。去吧,讓下邊的人把軍營裏的上等馬匹都準備好,時間到了我親自帶兵突襲。”


    “是。”


    至於阻止陳四統領當突擊隊長?嗬嗬,算了吧。自從此前經曆過一次戰事時候嘴巴太欠,勸統領留守,讓自己帶人衝鋒的時候,統領大人直接一把刀,擱在脖子上的場麵,自己可不想經曆第二次。想想那冰涼刺骨的殺意,胡肥學乖是學的挺乖了已經,您說啥就是啥吧。


    於是他答應完以後,立即就開始著手布置事宜去了。出征人員,以及兵器、甲胄,甚至是“手炮”的發放。


    至於那個帶隊押送已經做好的煤球的家夥,就自求多福吧。反正打的是一群沒有什麽軍事經驗的家夥。看陳統領這架勢,早點支援過去,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一會,人員,武器,馬匹,甲胄齊全,萬事俱備,就差著陳四發出命令的秋風了。


    而此時的流嶺下沙一帶。


    一個頗為龐大的車隊正在行進著,可不就是陳四鎮守地界上,派著去運送煤球的隊伍。


    一個瞧著鷹眼一樣的男子走到坐鎮隊伍中間區域的一個魁梧男人身邊:


    “廖總,前邊的地界聽說就是賊人經常橫行的地帶了,是不是要安排兒郎們注意一下防護。”


    這個被稱唿廖總的總旗頭領僅僅抱以輕蔑一笑:


    “小鐵阿,給這些賊人三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做下強盜行徑吧。放心,放心的走吧。”


    不過打臉的事情總是來的那麽快,那麽突然和驚喜。


    “唰唰唰。”


    一陣破風聲傳到耳邊,那些個伶俐的箭之就已經到了眼前。


    刀光一閃。


    廖姓總旗已經拔刀擋住這支射向自己二人的利箭,緊接著大吼:


    “防禦!盾!”


    跟著車隊旁邊的民夫們,這時候紛紛從車子上掏出來準備已久的盾牌,結陣,口唿:


    “衛!”


    緊接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過後,盾牌立了起來,任憑你再大箭雨,我自有盾牌防衛。


    一陣密密麻麻的箭雨下來,由於早已準備好的盾牌庇護,押送煤球的隊伍裏竟然是無一人受傷。


    看到眼前這一幕幕,特別是眼前那密不透風的盾牆。賊寇首領有苦說不出阿,這叫個什麽事情。不過那有什麽辦法,為了銀子!衝阿!殺光了然後搶,然後就可以找雇主結算,順帶出手這一批貨物了。


    “衝鋒!”


    一聲令下,兩側山坡埋伏的賊寇密密麻麻的奔襲而下。


    “列陣!準備!”


    看著眼前的賊寇放棄射擊準備實打實硬拚以後,廖總旗拔出大刀就吼出來一個字。


    不過此時僅僅四個字,就說出了此時這片戰場將被軍伍接管的定義。隨著主將的一聲令下,那就跟著他一起準備好,準備好結陣殺敵。


    近了。


    近了。


    把握好距離以後。


    “放箭。”


    一聲令下,隊伍裏的弓箭手紛紛腰馬合一,齊齊對著這群衝過來的家夥彎弓射箭。


    “唰唰唰。”


    箭雨過去,一些倒黴的人應聲墜地。由於是下坡,其餘的人也隻能不管不顧的悶頭繼續衝。


    二十米。


    十米。


    近了,近了……


    “鏗鏘。”


    拔刀出鞘,短兵交接,這時候就是考驗對於真正實力的時候了。


    “殺!”


    “殺!”


    “殺!”


    進賢縣。


    有一處宅子仍舊燈火通明。


    宅子外邊的一處陰影裏,一個隱藏著的黑影走過,並且對著旁邊的另外一個人說道:


    “確定那幾家的負責人今晚可都進了這處宅子了?”


    那人迴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車馬行的東家,供應木炭活計的曹家…手底下的人都看到打著他們兩家旗號的車子進去,暫時還沒出來。至於別的幾家,好像沒這兩家的人這般張揚,竟然夜晚打個燈還是帶著家族姓氏的。”


    那人繼續說道:


    “行吧,繼續看緊了,看看這些人都這幹嘛,最好查清楚都接觸了哪些人。既然統領特意交代過這些人,好好的探個明白那就沒錯的。”


    陰影裏的人連忙達到“是。”


    這可是他們的老本行了,盯梢這件事情可是個沒有半點難度。畢竟剛準備出點東西,就被這些個家夥盯上了,誰人能不惱火。不過既然能夠派到這邊盯梢,那肯定是有他們的路子。不說別的,就單單裏邊的舞女,可就有著不少他們埋好的眼線。


    宅子裏邊,則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幾個行業大佬正在有一杯,接著下一杯的再喝著酒。不過喝了一陣以後,是誰也不肯繼續上口喝著了。俗話說,喝酒就怕墨跡的,不論自己怎麽勸酒,可就怕著遇上這各種推辭不跟你繼續喝的。


    隻聽其中一人放下酒杯說道:


    “我們就這樣待在這等著看情況嗎?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個消息迴來,可真是急死個人。這殺頭的事情,萬一走漏點風聲,牽扯到你我可是個大麻煩。”


    一聽這話,其中又一個站起來接著話頭說道:


    “對的,確定不增加一點人馬進去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阿。”


    話說完,就又有一個人說道:


    “你就是膽小,這麽點事情還得喊上那麽多人幹嘛,直接幹一票就行了,萬一不行,那都是些亡命土匪罷了,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來,喝酒,喝酒。”


    ……


    軍寨中。


    陳四數著時間,就起身開始換了一襲甲胄加身,隨即把桌子上的刀拿了起來。他也沒有將其固定在腰間,而隻是將刀握在手上。


    一切就緒,時間到位。


    這可不就是出征的好時候阿。


    陳四轉身就帶著三十個好手出門,拿上了全部存量的手炮等等裝備,他們就齊齊翻身上馬,然後朝著那個發生戰鬥的方向打馬而去。全都是軍營中最高大速度最快耐力最強的好馬,緊接著就是連夜奔襲十數裏。


    不一會的功夫,就眼瞧著目的地流嶺地區再望,濃鬱的血腥味被風吹著直接吹到了各個角落。


    “駕。”


    陳四沒有半分猶豫的就揮舞著鞭子抽打著馬兒,展開了最後的衝刺時間。


    飛速越過一地的屍體,隻不過大多死的比較奇怪。這都是頃刻間死亡,更多的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給人一種無法想象怎麽就殺了自己一樣的感覺。


    而遠處,更是有一群有著部分甚至還身著甲胄的人,這些正在試圖打破這些個列著戰陣守著車隊的士卒們的防線。


    真是叫人難以置信,竟然還有甲胄加身。要知道甲胄這個東西,可是戰時掌控的最為嚴謹的軍用物資了。甚至連巔峰時期的元朝,管控甲胄都是極其嚴格。從《元律》規製中就可以看出一二——諸如但凡私藏甲全副的人,直接處死。不成一副的人,笞五十七,徒一年。而零散甲片下堪穿係禦敵的人,笞三十七。


    更別說在這個戰亂時代,鐵器、皮革都是最為重要的戰略物資,一經發現私自儲存這些物件,那可是明明白白殺頭的罪過。甚至於你家裏有一頭牛沒了,牛肉可以吃,牛骨可以用,但是牛皮、牛筋必須上交,不然恭喜你們,等待你們家的就是一個不幸的命運了。


    而這群家夥衝擊一個運煤隊伍,雖說自己差人透露出去口風的時間是挺長的,經過充分的準備有可能湊出來一部分武器裝備。但是甲胄都敢整出來,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小規模賊寇了,而是偷鑄盔甲的大問題了,甚至是駐軍都可能牽扯出來的大問題了,畢竟這裏可不是敵占區,也不是衝突區,而是已經駐兵幾年的和平地帶,所以就更加犯忌諱了。他們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


    一個衝鋒,陳四作為軍陣的槍頭領著三十個人,徑直衝向了前方那些個圍著自己一方艱難困守的部隊。


    “砰。”


    “砰。”


    一陣陣驚雷聲響,土浪翻滾,殘肢飛起。


    再加上緊隨其後的極速穿插衝殺,不過片刻的功夫,這一群半數甲胄加身的家夥幾乎被屠殺殆盡,隻有不到十個騎士跑的快樂一些成功跑掉。而剩下的這些家夥,就隻有跟地上的那些屍體但在一塊,分不清楚誰跟誰的命運了。


    這片地域,隻有一個冗長的隊伍,眾多士卒直直的立在這一片山野之中,大口喘息著氣。特別是抗住一波波這群帶甲之人攻擊的士卒們,可真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畢竟任誰也想不到,竟然還會有半程建製的帶甲部隊參戰,而且還是說死就死的家夥,一個俘虜的都沒有,最後剩下的這幾個家夥看到大勢已去以後也都直接自盡了。


    帶隊的廖總旗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


    “晦氣,這群狗日的家夥,直接給你搞個死無對證了,讓你接下來想報仇都沒地方找去。”


    陳四眼睛一眯:


    “吵吵什麽?趕緊的打掃戰場。把受傷的兄弟都仔細照顧一下,那些該補刀的都補刀,然後就地燒了,挫骨揚灰。”


    “是。”


    眾人應聲。


    等到他們都安穩下來了,陳四就走到這群穿著甲胄的家夥旁邊。低下身子剝下了一副甲胄仔細觀看。


    嗬嗬。


    不得不說,還真是個膽大的主,還是說這是明目張膽的誣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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