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旺最近很不平靜,自從伍桐說出永安伯肯定參與了靖難屠殺葉家一事,葉旺的行動變得可以預測。


    一邊請正庭師兄給葉旺瀉火。


    伍桐也在思考今後的事情。


    葉三叔看著葉旺若有所思,看著沉思的伍桐小聲問道,“老六這是咋了,我可沒見過老六會露出這種情緒。”


    “嗯...”伍桐看了看天空,“三叔,你要是知道二十年前是誰帶兵闖進葉家,會去報仇嗎?”


    葉三叔微微愣神,收迴臉色的笑容,低下頭仔細想了好一會兒,“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我,可能會提著劍殺了那些人的全家。”


    “現在呢?”伍桐問道。


    “現在,有了你,你遲早會和他們碰上的,我隻要保護好你就是了。”葉三叔輕鬆說道,“二伯也說了,葉家複仇在你,但葉家不想再入朝堂了。”


    “二伯祖是這麽說的嗎?”伍桐又想起了住在秣陵的葉家人,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靖王。


    靖王在靖難的時候又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伍桐對此非常好奇,但又不能直接去問,通過已知的情報去推算完整詳細的曆史幾乎是不可能的。


    說來也奇怪,明明經曆的人都沒有死絕,這件事就被封鎖的嚴嚴實實的,伍桐多方打探,也難以還原真相。


    或許靖難的事還有他根本不得知的隱情。


    演武場兩個猛男在對著歐拉,一個溫潤道長笑吟吟的望著那裏,一個中年清瘦男子板著臉,還有一個年輕人望著灰白的天思考人生。


    童貫就是在這種詭異情況下見到了伍桐。


    葉三叔轉過臉,先是迴頭看向宅子,沒有聽到青鸞她們那裏有什麽聲響,那應該沒有問題了。


    伍桐看著那張老臉,今天看到這張臉並沒有了厭惡,代替那種情緒的是一種淡然。


    好像他早就知道童貫會來一般。


    就是這種淡然讓場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反應。


    葉旺和正庭的歐拉木大停在那裏。


    葉三叔發現伍桐的那種淡然讓他隱隱恐懼。


    正榭則感歎伍桐越來越有宗師風範了。


    伍桐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六叔,你今日就留在家中吧,三叔和我走一趟?”


    葉三叔迴過神,點頭說了聲好。


    童貫看著伍桐,剛才那一瞬間,他以為他是在拜見真人。


    雖然伍桐也是真人。


    元華真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伍桐這個道號。


    夫真人者,體洞虛無,與道合真,同於自然,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通。


    童貫的心裏忽然浮現出很久之前看到的道真人,下意識的背誦了一遍,再望向伍桐的時候,他覺得伍桐的腦袋上在冒光。


    “童公公?童公公!”伍桐大聲喊道,“去宮裏啊。”


    童貫搖了搖頭,“老奴帶路。”


    依然是那條熟悉的道路,依然是熟悉的宮殿。


    殿中依然是陛下的老臉。


    可今天殿中多了一個人,永安伯。


    伍桐先向陛下行了一禮,然後轉過頭衝著永安伯微微點頭。


    “伍桐,你與永安伯相熟,就不用朕介紹了吧。”周皇指著永安伯對伍桐說道。


    伍桐輕輕搖頭,認真說道,“臣剛到京城的時候,多虧永安伯照顧,永安伯府的老夫人對臣也很是照顧,布丁出生的時候多虧了老夫人,那段時間老夫人每日都迴來與青鸞說話,臣受永安伯恩義多矣。”


    “啟稟陛下,上元縣候與臣的幼弟生的一模一樣。”永安伯淡淡說道,“臣是受家母所托,也有愛才之意,所以對上元縣候多番照顧。”


    周皇點了點頭,似是剛知道這些事一般。


    他看著麵前的兩位臣子,“伍桐,你知道朕為何會找你來嗎?”


    “應該是臣與永安伯所說之事吧。”伍桐輕聲說道。


    周皇幽幽歎道,“已經過去二十年,隱王餘孽尚在啊。”


    隱王?


    應該是指前太子吧。


    伍桐沉默以對,並沒有接話。


    “那陳幸找上你都與你說了什麽?”


    “他們想用鬼穀來勸我與他們統一戰線,目的應該是陛下。”伍桐輕聲說道,“搞掉鬼穀我是歡迎的,可他們將定國公的頭顱送到我家,這就有些過分了。”


    “是過分了。”周皇默然。


    永定伯沉聲說道,“現在應該要找到隱王餘孽,伍桐也說他們藏在周國二十年,必然會有朝臣為他們隱瞞。”


    周皇看向伍桐,“你還是想讓阮淩輔陷入死地嗎?”


    伍桐低聲道,“阮淩輔是鬼穀的人,而現在他又是陛下的次相,臣不能直接弄他,可若是阮淩輔能連帶著解決陛下與臣的心病,一石三鳥,臣認為可行。”


    “說說如何一石三鳥?”


    “第一,阮淩輔要清查天下官員,整頓吏治。二,可以讓阮淩輔借著清查之由清理掉朝中的隱王勢力。至於三嘛,拋出阮淩輔來平息世家的怒火就是最後一隻鳥。”


    “你就這麽想讓阮淩輔去死嗎?”周皇皺眉問道。


    “自古變法無有不犧牲者,今日變法,請從阮淩輔始。”伍桐大義凜然的說道,畢竟是拿別人的命來慷慨。


    “你要知道如果阮淩輔死了,變法也就失敗了。”周皇沉聲道,“在你眼裏變法是什麽,這是你想出的變法,失敗也無所謂嗎?”


    伍桐輕輕搖頭,“在臣的預料中,這次變法最多能達成一半,如果有一位次相獻身平息權貴世家的怒火,已經改變的政策就可以不用改迴。”


    “犧牲一個鬼穀成全周國變法基業,臣以為再好不過。”


    伍桐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平淡到周皇都覺得伍桐變了許多。


    “你說的也對。”周皇點頭。


    在伍桐眼裏,周皇就不應該與鬼穀合作,現在他們既然已經有了約定,那就用另一件事讓周皇打破約定就好了。


    這本就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周皇心中還有中興之念。


    一個想著強國的君主,必然不會允許他們踐踏皇權。


    鬼穀就是踐踏皇權的最主要的勢力。


    其實那些世家偶爾也不會給皇權麵子,隻是動不得。


    伍桐視線一瞥,看到低頭不語的永安伯,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有一條線已經穿起來了。


    永安伯對自己的照顧竟然是受周皇的指使。


    想明白這一點的伍桐心情頗為複雜。


    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入了套中呢?


    是從進了京城,還是從他結識靖王呢?


    果然皇家無情不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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