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弄人,雪色惑人。


    江川上抬手輕撫唇邊,將水澤微微擦去,神色淡漠地把目光投向吉爾伽美什給他留下的金杯。


    杯中還有一小盅葡萄酒,是完全屬於他的。


    至於吉爾伽美什那一份,自然是在接吻中被王一點不剩的大力搜刮過去,全咽進肚子裏。


    ……舌頭都快要被吞掉,惹得他現在舌根依舊發酸的厲害。


    江川上微微皺眉,在沙發上靜默片刻,一時沒有動作,隻是把指尖依舊停留在唇邊,維持著擦拭這個姿勢。


    直到適應、沒那麽酸之後,他才將唇瓣微微啟開,將舌尖舒展著探出,緩慢翹起,又迅速收迴去。


    一股不知名的色氣便在他夭桃穠李的臉上彌漫開來,帶來濃濃欲色。


    更別提他現在是被剛深吻過的樣子,就算眼神再怎麽寂靜,那烏黑瞳孔都是濕潤的,如同蒙霧的曜石,反差到欲語還休,勾人深陷。


    那細長的眼尾也因為指尖不知輕重摩挲的緣故,暈開了淡淡胭脂,淚痣被水液浸透,竟是比西天邊的晚霞還要瑰麗三分。


    豔紅色的薄唇水光粼粼……


    一副被欺負慘的模樣,萬分惹人疼惜。


    可他身上卻似乎有一種魔性,比如,在對他產生憐愛的時候,忍不住多生出幾分陰霾——


    好想再親親他、好想再對他做的過分一點……最好,最好讓他哭出來,露出沉浸在歡愉中略有些痛苦的蹙眉神色……


    那樣的他,是不是就會像雨打海棠,開得更豔麗些?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是渴望他的幻想,沒人敢對他做出這種事來。


    江川上也不會允許。


    他是傲慢的,他的冷和他的魅明明並不衝突,卻相當矛盾,這種特殊的氣質就會使得他特別吸引人們目光,惹人在不經意間、驚豔沉淪。


    那也許是走心的言語撩撥,也許是不走心的謀劃滲透……沒有人會逃離開早已編織好的情網。


    等迴頭意識到時,人們就會發現他們已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身影,乃至一顰一笑。


    至此留存心底,漸漸成了愛。


    ……


    江川上又在沙發上坐了會,在把那杯酒慢慢喝完,他就轉動羅盤,進入本丸。


    本丸的時間流逝與外麵一樣,不同的是季節問題,所以現世是雪夜的晚上,而本丸是初春的傍晚。


    此刻時間,也不過是晚上八點。


    江川上本來說是要過來吃晚飯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等吉爾伽美什花費了點時間,因此就錯過了晚飯時間。


    也不知道這群刀子精們在心裏會作何想?


    應該是等的著急了。


    畢竟,他們生怕自己跑了。


    江川上不由失笑。


    刀劍們明麵上的乖巧不代表什麽,畢竟他們在剛開始可是計劃過合夥襲擊人,暗墮的扭曲心理自然與正常者有所不同,根本不能把他們當做心靈純淨的普通付喪神看待。


    但他們願意維持現在這個和平局麵,江川上就不會說什麽,還有陪他們玩的興趣。


    不過現在看來,刀劍們也太過於乖巧了。


    江川上抬眼看過去,就看到櫻花樹下靠坐一個人,看樣子似乎已經等候多時,腳邊酒葫蘆都扔了兩個。


    此時,本丸正值黃昏與夜色交接之際,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在本丸的天幕上呈現出一片橘金色的淡淡光暈。


    杏靄流玉,隨著細碎微風的吹拂,點燃了紛紛如雨櫻花,讓斜陽的暮色,落下滿地的霞光。


    剛觀雪,又品春,江川上隻覺得風景宜人的厲害,抬眸忽視掉樹下那人,朝本丸中心地帶看去。


    平安時代的貴族宮廷建築早已沒了初見時的蕭敗景象,才不過短短幾天,就已經被改造得井井有條,一派欣欣向榮。


    這倒是個好兆頭。


    就在這時,一道打著酒嗝的男聲在江川上身旁響起。


    “嗝——,是審神者迴來了嗎?”


    他本該是十分清新悅耳的聲線,卻因為語氣裏那濃濃的醉意熏染而變得磁性繾綣,成了另一種好聽嗓音。


    江川上聽著他的話語,眉梢微動,這才轉身慢慢看向他。


    那人也已經在說話中,手撐著褐色樹幹從地上勻速站起,用醉意朦朧的眼神抬頭看過來,和江川上對視。


    他有著一米九的出眾個子,站在那裏本該高挑挺拔又壓迫力十足,卻穿著一身點綴白點的華麗歌妓裝束,形象立刻縮小起來,整個人俊郎又不失魅惑。


    一頭深藍色的長發半紮著,看起來淩亂卻很溫順的搭在肩膀,化著濃而不豔的女式妝容,姿態甚是散漫,手裏還捏著一壺酒。


    江川上早在第一眼掃過他時,就認出過他的身份——


    次郎太刀,本丸裏的大太刀之一,一個長相豔麗、愛穿女裝的豪爽酒鬼。


    這振刀劍與哥哥太郎太刀是保持中立的存在,沒有在江川上第一天到來時,參與圍剿看戲……


    雖然,還有其他保持中立的存在,並不是隻有他們兩個。


    不過這些不重要,江川上隻要知道這位酒鬼付喪神其實並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麽大大咧咧、灑脫不羈,而是心思異常通透就行。


    因為早在將他們全部淨化,用靈力穿過他們身體的每一處、每一細微、每一寸骨骼時,刀劍付喪神們就已經跟新任審神者綁定在一起,有了緊密聯係。


    他們隻能依附江川上,也本能的渴望靠近江川上這位新任審神者,強大靈力的源頭。


    更何況,江川上選擇讓他們靠近的方式是獲得寵愛,還提供變強的道路。


    沒有付喪神會拒絕變強。


    所以,他們也隻能以這種“討好”的方式來取悅自己審神者。


    而隨著本丸內的環境改變、經濟富足、食物鮮美……等各方麵肉眼可見的好轉,中立的刀劍們內心其實已經偏向江川上。


    就比如眼前能喝上酒的次郎太刀。


    他見江川上看過來,直接勾起唇角向麵前的漂亮黑發男人微微一笑,釋放友好氣息。


    因為喝醉酒的緣故,他金色的鳳眸還隱隱覆蓋著一層水汽,狹長眼尾因著妝容的緣故,紅色眼線明顯,看起來比江川上的眼尾還要紅,火燒雲一樣,讓他豔麗又不娘氣的麵容更加妖嬈。


    此刻的他,也正笑著看向江川上,眼神甚至帶上些許莫名認真。


    江川上自然也是迴視他,不過態度要比他散漫許多,視線都是輕飄飄落在對上身上。


    另外,他可不覺得中立做派的次郎太刀會無事的出現在這裏並喝酒,之前可不曾見過他幾次,除了介紹名諱的時候。


    由此,就可以推斷出這次遇見不是偶然,是對方在故意等他。


    江川上本就是過來打發時間,次郎太刀叫住他,自然是要看看他到底賣的什麽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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