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課,肯定是在周遭黑暗的情況下,全班人一起看一部電影。


    現在也同樣如此:教室門被鎖上,兩邊的窗簾被拉上,照明燈沒有打開。


    明明是白天的下午,光線正充足的時刻,教室內卻因為這些布置而昏暗得不行,甚至因為某些原因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很快,黑板上的白布便放映出當下要看的電影開頭。


    除去電影的音樂伴奏,四周安靜到隻能聽出兩道淺淺有序的唿吸,是江川上和殺生丸的。


    其他,什麽也沒有,教室內的40人在此時成了背景板,愛情的電影隻為兩個活人服務。


    江川上正襟危坐觀看一番後,就覺得這電影吵到自己了,無趣地把臉扭開,看向旁邊的殺生丸。


    猝不及防之間,江川上就跟一直看著自己的殺生丸對視上。


    黑暗中,兩雙眼睛都不受黑暗影響。


    江川上覺得有些驚奇,殺生丸這是一點也不看電影,光看自己了?


    心下有愉悅,江川上移動身體向殺生丸湊過去,指尖一抬就勾住殺生丸垂在一側的手。


    殺生丸的手也是漂亮的,因為常年握刀打鬥的緣故,他掌心或者指腹那裏會有薄繭。並且相比於江川上的手,殺生丸的手掌要寬厚略長幾許,尺寸也比江川上要大。


    江川上勾著那掌心,便專挑軟的地方揉捏。


    殺生丸本來是任由他牽的,在感受到指尖觸碰而帶來的癢意後,他才抿著唇打算收迴手。


    不想,他手掌又被輕輕拽迴去。


    殺生丸心裏無奈,抬眸看向始作俑者,就見那人壞心眼的輕笑著再次向自己湊近,都快把凳子跟自己並在一起。


    殺生丸是不會拒絕自已半身的,甚至特別期待跟半身的親昵觸碰,那是來自靈魂的渴望,不待在一起就會感覺孤獨異常,是缺失的空落感。


    沒有半身之前,大妖可從來不會有這種孤獨感存在,但在知道自己有半身之後,大妖就不想感受孤獨了。


    因為半身始終是不同的。


    殺生丸便是如此。他性格又格外內斂,不輕易外露,隻能任由江川上揉捏自己的手指,在黑暗中紅了耳尖。


    江川上繼續揉捏著,在好奇心得到滿足後,才大發慈悲地鬆開殺生丸,轉而撩起自己的一縷發絲,向殺生丸嗬氣。


    “你說,我們像不像是在約會?”


    將發尾掃向殺生丸,他繼續道:“在現世,情侶之間就會一起約著去看電影,我們這樣,是不是也是?”


    殺生丸驀地就想起當初他跟江川上外出時碰到的那對黏糊糊情侶,他們在路邊旁若無人的親吻,難舍難分。


    這一瞬間,殺生丸隻覺得臉發燙的厲害,還帶著一絲燥意,跟著點燃全身的溫度,就連唿吸都亂了幾分,變得急促。


    江川上沒錯過他突然加重的唿吸聲,了然的放下掃他的發尾,身體再次向殺生丸湊近。


    這迴,江川上都快要歪到殺生丸懷裏了。


    江川上滿意這個距離,手指攀附著來到殺生丸麵前,近一步詢問他。


    “唿吸都變了,殺生丸,你剛才想到了什麽?”


    殺生丸不適應似的垂眸,微微錯開跟江川上的對視。


    他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家半身有一副極為好看的樣貌,即使他見過不少容貌同樣好看的妖怪,但都不覺得那有什麽,隻有在看到半身時,才覺得有美貌衝擊感。


    那是極致的昳麗,超越一切對美的空想,落實後而存在的危險——他是災難。


    可他又是自己的半身。


    殺生丸隻能再次沉默下來,隻有渾身的僵硬在表達他的緊張。


    江川上笑了笑。


    他早知道殺生丸不會迴答他這類問題,他這樣詢問不過是自言自語。


    殺生丸的本質是冷淡沉默,他慣不會表達自己的內心,隻能靠別人來猜。


    那就來猜一下吧。


    江川上含笑著,不緊不慢地把殺生丸臉掰正,在那雙平淡又略微顫抖的目光下,他幹脆利落捧住殺生丸的臉,吻向那兩片薄唇。


    隻相互接觸了那麽一下,江川上便拉開距離,向殺生丸確定自己的猜想。


    “你剛才想的,是不是就是這樣?或者更多?”


    殺生丸這才意識到江川上做了什麽,鎏金色的眼眸瞬間睜大。


    黑暗中,自然也看不到殺生丸通紅的耳朵。


    一如既往的,他沉默下來。


    殺生丸沒說話,江川上就知道是這樣,倒是殺生丸這個反應證明江川上所說的是正確的。


    殺生丸是在想情侶之間的親吻啊~


    江川上更加愉悅,認真凝視著殺生丸優秀的麵龐。


    “想要更多親吻的話,那就沒有了。這是情侶之間的專屬動作,我們還不是。不過……”


    江川上故意頓了頓,在看到殺生丸視線終於抬過來後,他繼續接下來的話語,“不過我喜歡殺生丸,你呢?”


    被撩的快冒煙的殺生丸繼續保持沉默。


    就在江川上快失去耐心、想要把捧著殺生丸臉的手給收迴去時,殺生丸突然伸手拽住江川上的手腕。


    江川上微微抬起眼眸,平靜地看著殺生丸,模仿著殺生丸的模樣,一言不發,隻是用眼神來傳達內心的疑問。


    殺生丸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焦急之感,嘴唇輕輕顫動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道:“...喜歡。”


    他的語氣緩慢而沉重,仿佛剛剛學會說話一般,語調有些生硬。


    然而,當他說出“喜歡”這兩個字時,他的聲音逐漸變得流暢自然,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


    他接著道:“我喜歡。”


    語氣依然帶著一絲羞澀,但已經不再那麽艱難。


    江川上挑眉,嘴角微微上揚,耐心地引導殺生丸,語氣越發溫柔。


    “喜歡什麽?說出來。”


    殺生丸眉頭輕輕皺起,似乎想要下意識地避開江川上的目光。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樣做不合適,於是努力克製住自己,艱難地與江川上對視。


    幾息過後,殺生丸定定道:


    “我喜歡富江。”


    “你是我的半身。”


    “我會永遠忠貞於你,永遠守護你。”


    “不離不棄。”


    他訴說著,一如之前江川上那般哭訴。


    江川上也跟著定定望著他,最後和他額頭相抵。


    “叫我川上。”


    殺生丸不疑問,全盤接收的改口。


    “好,川上。”


    江川上便獎勵的吻向他的唇。


    不知道是誰先試探的伸出舌尖,兩人短暫停頓下來後,又繼續著情侶間的親吻。


    在黑暗中,毫無顧忌。


    其實,沉淪早在初遇便開始了。


    早在驚豔與靈魂半身的吸引。


    不管他到底是人是妖還是魔鬼,在此刻麵對著真心,殺生丸都不後悔。


    一直垂在一邊的手,也在這時抬起,將那人緊緊抱住。


    電影裏,愛情片的兩個主人公也相互表白心跡的吻在一起。


    【叮,殺生丸愛意值100%.】


    ————


    周圍隱藏的怪物們似乎終於意識到富江被人拐跑了,連忙打開燈,怒視著兩人。


    被掏心架走的山本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講台上,並排站著的是死去又被鞭屍的高木。


    禮子更是氣的要死,在看到江川上通紅水潤的唇瓣時,他都快要哭出來。


    “富江,你為什麽選擇他,我們小時候的情誼算什麽,我愛你啊!一直愛著你,為什麽不看看我?!”


    山本把拳頭捏的嘎吱響,也跟著質問起來。


    “約定好做我男朋友的,你為什麽反悔?”


    高木老師沒有約定也沒有情誼,隻有被攪碎的心。


    他滿眼愛意的捂著胸口疑惑出聲:“他是誰?”


    其他的人同樣是一副被背叛的表情,看向江川上的目光滿是灼熱的愛意以及濃重的殺意。


    江川上直起身,環視一圈後,肆意一笑。


    “我當是什麽……一群垃圾,也敢說愛我。”


    “一個個的披著人皮,做著霸淩、虐待、殺人拋屍、奸殺的勾當,怎麽能說是愛,簡直詆毀這個詞。”


    江川上說著,一一掃視周圍的那群人,一一把人對號入座。


    “如果不是這些罪惡,你們以為你們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永遠出不去嗎?真是笑死我了,你們好意思說愛。”


    隨著江川上的揭露,周圍人也不再偽裝人類的麵貌,一個個露出死前的青麵獠牙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那又怎樣,你們出現在這裏不也是被神遺棄,彼此彼此吧!”


    “哈哈哈哈哈……”


    滿含惡意的笑此起彼伏,一聲一聲環繞在耳邊,不亞於百鬼夜行時的鬼哭狼嚎。


    霧氣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把這裏給包圍了。


    江川上掃視著,含笑點頭,轉頭向旁邊的殺生丸看去。


    “這副模樣,倒是順眼了點。不過,誰說我們是被神拋棄……”


    “有沒有可能…吾以身臨世。”


    殺生丸跟著迴望,順手遞給江川上爆碎牙,他自己則執起天生牙。


    江川上磨搓著刀刃,周身靈力瞬間解封。


    接下來,便是兩人大殺特殺。


    血,到處都是血。


    整個教室到處是血。


    一直到隻剩下禮子一個人,周圍濃霧逼近後,兩人才停手。


    就連那濃霧,都被那噴濺的血液染成粉色,經久不散。


    禮子捂著肩膀處的傷口,倔強抬頭,眼裏還有一絲希望。


    “富江,你不殺我,是不是…還有可能……”


    江川上利落搖頭,“沒有可能,隻是念在你提醒我,什麽也沒做。”


    禮子苦笑了一下,“你還是這樣心軟…怎麽讓人放手。”


    他又道,可憐巴巴的望著江川上,“就算我現在不死,霧也會殺死我。”


    “黃昏之時,懲罰之刻,我們也隻能存活這一天罷了,很幸運遇到你。”


    他伸手擦了擦臉,把即將滾落下來的眼淚給擦掉後,彎腰向江川上行禮。


    最後,他毅然決然地跑進濃霧。


    霧的粉色好像更濃了。


    江川上收迴查看霧的視線,迴眸看向殺生丸。


    “我想摧毀這片天地,你要一起嗎?”


    殺生丸淡淡點頭,“要。”


    既是半身邀請,他自然要來,沒有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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