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金庭皇宮之內,一片的莊嚴肅穆。


    宮殿庭院之中,眾人皆是身著素縞,每每微風輕輕拂過,他們白色的衣裳就如同一群潔白的精靈一般,在這風中輕輕的飄動。


    偌大的皇宮之內,到處都被白色的帷幕和花海所覆蓋,仿佛整個世界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宮女們默默地忙碌著,擺放著香燭和祭品。


    而在宮殿前的廣場上,一群皇室成員們整齊地排列著。他們皆都麵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哀傷。每個人都是身著素縞,頭上都是戴著白色的布條。


    而楊康,也是赫然在列。


    此時完顏珣的靈柩正放置在神龍殿內,被華麗的綢緞和白花環繞著。守孝的人們靜靜地圍繞在靈柩周圍,低聲誦經,為逝者祈福。


    宮廷樂師們奏起哀婉的音樂,那悲傷的旋律在空氣中迴蕩,令人不禁潸然淚下。


    可就這整個皇宮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仿佛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偶爾的抽泣聲打破這寧靜的時候,完顏洪裕卻是悄然的來到了楊康的身邊站立。


    “唉!康兒啊,就在前幾年大約也是這個時候,你皇爺爺也如這般躺在這裏。當時你的父王也還在世呢!隻是造化弄人,如今我等再次來這,卻都成了可有可無之人。”


    完顏洪裕說完一聲輕歎,仿佛又陷入了無限的悲切之中。


    楊康默認不語,一雙眼睛隻隨著昏暗的燭光,在寂靜的廣場前慢慢搖曳而上下移動著,仿佛他也被這份悲傷所感染了一般。


    完顏洪裕幾次欲言而止,可見楊康呆愣的模樣兒,終是黯然神傷的搖頭離開了。


    而他的那些伯伯叔叔們,此時猶如走馬觀花一般,一個接著一個,來與他偷偷寒暄起來。


    “康兒,我們都老了,不像你年輕有為,又擁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想六弟在世之時,何等的英雄了得,門下更是高手如雲。康兒,你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相信你定能繼承六哥的遺誌,帶領大金,帶領我們這些老頭子……倘若你能與我們一同籌謀,必定能夠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楊康的五伯伯,又悄悄走過來蠱惑道。


    楊康聽完,內心不禁泛起一絲漣漪,但仍警覺地守著自己的內心。


    沒過多久,又見十四叔找上門來。這位叔叔倒是開門見山,直接就拋出利益來引誘楊康。


    “康兒,此次機不可失,隻要你聽從我們的安排,讓你那府上的幾位高手配合我等,日後你必定能盡情享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權力、財富,美人,統統都會成為你的囊中之物。”此時,他十四叔的眼中,仿佛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楊康的內心紊亂如麻,眼前的情形恰似自家師弟林誌北所預判的那樣,自己的這些“伯伯叔叔”們,每時每刻都在掛念著他們的複興大業啊!


    瞧瞧完顏洪烈這一脈的兄弟姐妹,可不像完顏珣的子孫那般勢單力薄。且先不提他的那些姐妹,僅是血脈兄弟就有十七個之多,除去早逝的,排除完顏洪烈本人,以及被人暗殺割了腦袋的完顏洪熙以外,竟然還餘下十一個之多。


    哪怕是在如今守禮的期間,楊康的十多個伯伯叔叔也接二連三地陸續前來,悄悄拜訪並遊說他。即便楊康的武功已是達到了二流境界,可應對起來也依舊感到頭疼不已。


    “不行,我絕對不能受到這種誘惑,若是真能成事,縱然論資排輩也輪不到我,可若是依照師弟的計策行事,說不定這大金的江山……”


    深知自己人微言輕的楊康,始終銘記著林誌北的囑托,在這皇宮之中,從未敢有半步逾越。


    事實果然不出他的師弟所料,他的這些伯伯叔叔皆是雷聲大雨點小。鬧了半天,等到守禮快要完畢之時,都集體仿若沒事人一般,正悲傷地扶著完顏珣的棺槨嚎啕大哭。


    “我的大伯啊!”


    “皇伯伯,您怎能拋下洪裕就這樣離去了呢!”


    看到此情此景,楊康的心中也是不由一陣腹誹。


    “尼瑪的老逼登子,你既然如此舍不得,那你為何不一起追隨這老不死而去。”


    念及此處,楊康頓感後背一片濕漉,媽呀,如果真的信了這些人的鬼話,恐怕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吧。想想完顏洪烈死時他們的表現,虧自己當初還一直將他們當成自己人呢!這是完全逮著自己一個人坑是吧??


    這世間,看來除了爹娘以及師弟的話語,其餘人的話皆不可信。


    嘻嘻,還有穆姐姐除外。


    想到此處,他卻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悲傷,那跪倒在地的傷心模樣,那慟慟大哭的肝腸寸斷,就算完顏洪烈複生後再度死去,也是萬萬不及這待遇的萬一。


    楊康的哭聲在宮殿中迴蕩,令人不禁為之動容。他心中一邊不斷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被那些伯伯叔叔的花言巧語所迷惑,一邊又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修墳,我最愛修墳了。誰若阻我修墳,猶如殺我父母……呃,殺我父親就行了。


    天高皇帝遠,到那時自己就能夠為所欲為了。


    眼看著楊康的表現超越了自己,他那剩下的伯伯叔叔們,似乎也被楊康的悲痛所感染,紛紛也跟著較量了起來。


    頃刻間,整個皇宮廣場之上,哭聲此起彼伏,頓時響成一片。


    縱使身處殿內的兩位王氏,也差點都被楊康的真誠所打動。


    “好一個俊俏的哥兒,好一個孝順的少年郎。姐姐,聽說這完顏康的母妃也是咱們漢人嗎?咱們要不要喚他過來問問。”


    “嗯,聽說是挺漂亮的,想當初趙王完顏洪烈剛死,完顏珣這個死鬼還想借你我的名義招進宮內安慰呢!若不是我當初極力阻止,可能這完顏康對咱們皇奶奶的稱唿,就得改成皇姨娘了呢!”


    大王氏剛剛喪子,故而兩人才寒暄一會,便覺提不起神來。


    悠悠間,兩人不由又是悲從心起。


    “唉,我的守緒啊!現在全都便宜了那個癡傻稚童了。”


    可沒片刻,小王氏又是故態複發。


    “姐姐莫要如此傷心,要不還是讓那小郎君,過來陪咱們逗逗趣吧!”


    “這……”


    “死老鬼惡心了咱們一輩子,莫不是姐姐還思念他不成。”


    “誰會思念這惡心的玩意兒,一個金狗罷了。”


    ……


    等整整二十七日的皇宮守禮總算結束,直至那個癡傻的五皇子,被兩位王氏親自抱上大寶以後,這些在中都的閑散王爺們,方才得以逃離宮中,自由的迴到了各自的府中。


    可唯獨楊康是個例外,他剛想隨著眾位藩王一起出宮,卻被幾位力士太監喊住了腳步。


    其不一會兒,就被帶進了皇宮的後殿之中。


    “康兒是吧,你且前來讓我等瞧瞧,我與你惠奶奶都與你母親一般,皆是漢家女子。”


    楊康剛一踏進坤寧殿中,便就聽見一道悅耳的聲音自垂簾後麵響起。


    隱約間,依稀可見兩具曼妙的身體正端坐於後。


    楊康仗著有點武藝傍身,倒也不是特別畏懼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隻是規矩使然,他還是小心翼翼的跪了下來。


    故而,待聽到裏麵吩咐之後,便就跪著上前,膽大的掀開了垂下的珠簾。


    “來人,賜茶。”


    這一待,便是兩個時辰左右。直到日落西山之際,他這才滿臉憔悴,一步一蹣跚,緩緩地摸出了這個可怕的皇宮所在。


    這茶……。


    等迴到了王府之中,甚至都不顧林誌北、穆念慈等人的詢問,便就一頭紮入了自己的房間裏麵了。


    可還不待穆念慈熱心的將茶水送將進屋,便就聽見裏麵大聲嚷嚷。


    “給老子拿開,老子以後再也不吃茶了。”


    穆念慈一愣,當即眼眶一濕,便欲就要逃離而去,可誰知轉身便就碰上了,聯袂而來的林誌北以及趙誌敬二人。


    “穆姑娘,楊師弟這是怎麽了?”


    趙誌敬不明所以,亦是發揮出不恥下問的精神來。


    穆念慈也沒迴答,欠身一禮後端著茶水便就哭泣而去


    林誌北見狀一愣,隨即一個白眼瞪向了趙誌敬。


    “就你話多是吧?”


    “我…我說啥了?我也就問問嘛。”趙誌敬更加不明所以了,自己也沒亂說啥吧?


    林誌北也懶得和他掰扯了,當即就是吩咐道:


    “這次楊師兄前往大房山修葺皇陵,你就留在他的身邊吧,我這裏有事需要外出一段時間。你這邊如果人手不夠的話,你就問那個王老六去借些人一起上路。”


    “啊!…那師弟你將何去?”趙誌敬聞言不由驚訝出聲。


    林誌北苦澀地一笑,如今距完顏珣歸天已然二十多日,他原本以為摩尼教也該趁機起事了,可實在沒有料到,這摩尼教的教主張三槍,此時竟然在山東路得病身亡。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隻可惜石靖恥又是優柔寡斷之輩,致使這偌大的摩尼教頓時出現群龍無首之況。


    尤其是舊龍王一脈,竟隱約有奪權上位之相。


    故而無奈,他也隻能喊上孫鐵槍,以及那些熟悉山東情況的紅襖軍們,親自前往山東行走一遭了。


    而至於楊康這邊的安危,憑借沙通天等人的保護,應該已然足矣。


    念及此處,林誌北忙是將府內一眾參與人等全部招集過來,待之將事模糊挑明之後,趁夜就與孫鐵槍等人出了中都城中。


    ……


    大房山地勢雄偉,山脈連綿,曆屬良鄉縣範陽郡。東界萬安寺西小嶺,南至黃山峪水心,西界以龍泉河……北界萬安寺、西小嶺、南郊澗口、上冶村一線。


    更是曆代金國皇帝陵墓之所在,若按曆史進程完顏珣當葬河南汴州,可如今鐵木真已是無瑕理睬金國,故而大房山一帶還歸金國管理。


    此時大房山已是一片熱火朝天,征召而來的民夫更是不計其數,漫山遍野都能看見他們幹活的身影,而幾千巡視的兵卒也沒有進行看管之意,反而聚於山陰之處,厲兵秣馬井然有序的訓練著。


    不論是兵卒還是民夫,他們背離家鄉,遠離親人,皆因這金國皇宮裏麵的一道旨意而已。


    而此時在軍營旁邊,有一群人正圍繞在訓練的兵卒周遭巡視並閑談著。


    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的身著華服,有的穿著粗布短打,還有身著道士裝束的,而最為常見的,仍舊是軍營裏的盔甲披風。


    這群人仿佛極其熟稔,皆團團簇擁在最前方的華服少年身旁。“小王爺”“完顏師兄”之類的稱唿,更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至於之所以要稱唿“完顏師兄”,無非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而如此稱唿的,竟然是一群身著軍官裝扮的人。


    憶往昔,楊康剛領命連夜率領一眾人等逃至大房山時,便被這群軍官們自報家門的言語,給徹徹底底地震驚到了。


    實在難以想象,此處的十個軍官,竟然有七個皆是他們全真的俗家弟子。


    而這七個之中,又有五個是他師父丘處機收錄的門人。


    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其不知不覺間,作為維係道觀存亡紐帶的全真教,已然成為了這北地最為龐大的一棵大樹。


    此時,眾人一片歡聲笑語,隻待暢聊天地武功之時,楊康心中驟然一凜,趕忙向一旁的趙誌敬詢問道:


    “趙師兄,不知近日可有林師弟的消息傳來?”


    “並未有消息傳來,不過據傳,在山東路那邊的登州一帶,似有紅襖軍出沒。我想,這應該與林師弟有關吧!”


    趙誌敬也未避諱在場眾人,彈了彈並不存在灰塵的道袍後,悠然自得地說道。至於他為何不去避諱,隻因那剩下的三個並非全真門徒的武將們,此時皆由他代師收徒,統統拜入了他的師父玉陽子王處一的門下,成為了他的記名師弟。


    至此,大家都是自家人了,又何來避諱一說。


    由不得趙誌敬如此積極,他若再不努力,以後這全真教就得改名長春教了。為了自家這個憊懶的師父,他可算是操碎了心。


    反倒沙通天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皆在商量著,是否也要找一位全真七子拜入他的門下。


    不然的話,不論他們走到何處,都似乎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呢!


    隻是他們好似又與全真七子一輩,甚至全真七子見了沙通天,也得稱唿一聲前輩來著。


    難道真的為了融入他們圈子中,就能完全不要臉皮了嗎?


    “師兄,俺好像記得這全真七子還有個師叔來的,要不咱們去拜他為師如何?”


    “隻怕不妥,若是這樣,咱們豈不是成了小王爺的師叔了?縱使如此倒也罷了,可是那個大魔王若是認為咱們這是在占他便宜,到時候豈不是又要挨錘。”


    “沙兄,你還是太過膽小謹慎了。若咱們真能拜到周老先生門下,諒那個大魔王也不敢拿我們這些長輩怎麽樣,哈哈哈。”


    “咦……哈哈哈,還是彭兄說的對,師弟你快去召集咱們黃河幫眾,全力找尋周老先生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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