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兄,話我已是說的明白,也非我不顧兩家情麵不治,實乃你那侄兒慧府已濁,而我又無通天岐黃之術,如何敢言將治之事。若你還認為是黃某敷衍了事,折損了你的顏麵,大不了你我就此做過一場便是。”


    黃藥師一言既出,全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此時三方人馬也是表情各異,梅超風、陸乘風更是一步踏出,來到了黃藥師的身後就是戒備了起來。白駝山莊那邊的蛇奴們亦是如此,隻見他們緊握長杆,口含竹哨,大有一言不合,便就唿叫蛇群的架勢。唯獨全真七子一方,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巴不得雙方幹起來才好呢。


    歐陽鋒向來在西域橫行慣了,此次愛“侄”心切,一時急躁難免氣血上湧,可待冷靜下來後,才想起對方東邪名號的由來。自己雖說做事肆無忌憚,可對方更是肆意妄為,讓人捉摸不透。


    此時若隻他一人登島也就算了,關鍵他還有好“大侄”所累。待再一看對麵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小道士時,他原本騰騰升起的怒火,亦如那破了洞的皮囊泄得是幹幹淨淨。


    念及此處,歐陽鋒也不得不強裝笑顏。


    “藥兄莫要誤會,我這也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既然藥兄今日是有正事要辦,那我便改日再來嘮叨便是。若是藥兄深夜無聊,也可去海邊船上一坐,正好解你我兄弟二十幾年未見之思念。”


    歐陽鋒知道對方脾氣,若是逼的太急,說不定當場翻臉都有可能。可若讓他就這麽走了,那夜是千難萬難。畢竟這黃藥師已是他唯一能夠想到,可以診治他“侄兒”之人了,不管對方如何推辭,不到山窮水盡,他也是決不罷休的。


    黃藥師見他已是纏上了自己,現又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一時也是頗為無奈起來。


    “鋒兄自便就是,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莫要將希望過多放於我的身上。畢竟這九州大地,能人異士倍出,鋒兄還是多多尋找更為妥當。”


    “哈哈,藥兄所言極是,隻是尋找良醫也是不急一時,待你我兄弟敘完舊也是不遲。”


    歐陽鋒故作豪爽的一笑,待見這黃藥師已是麵無表情不再言語之時,這才吩咐其手下收攏蛇群起來。


    片刻後,隻聽這些蛇奴口中竹哨聲不斷響起,頓時密密麻麻的蛇兒就從竹林裏紛紛爬了過來。眾人見之,也是紛紛躲避閃讓。可這些蛇兒就如同受到了命令一般,隻順著這哨聲整整齊齊的排起了隊形來。


    眾人一見,無不覺得毛骨悚然。尤其是江南六怪他們,雖說他們當日也是領教過蛇陣的厲害,可畢竟當初的那些蛇兒,也隻不過是他們臨時搜尋到的而已。不像現在這些蛇兒,全是對方從白駝山莊從小飼養,不論是個頭數量,還是毒性訓服,都是天壤之別。


    此時眾人驚恐模樣,一一都被歐陽鋒看在了眼裏,這不由就誰他神清氣爽了起來。待見自己揚威效果已是達到,歐陽鋒在說了幾句客套話後,這才大搖大擺的帶著蛇群往那竹林外麵走去。


    可眼看他們就要離去之時,馬鈺七人的耳邊,卻又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來。當即他們連忙就將自己喜悅的表情掩飾而去,馬鈺更是一步上前,擋在了歐陽鋒等人的去路之處。


    “歐陽前輩,且慢離去。”


    歐陽鋒聞言一愣,隨即輕蔑的打量了起攔路之人。


    “王兄的徒弟,你擋住老夫的去路,欲為何事?”


    “嗬嗬,歐陽前輩真是貴人多忘事,莫不是忘了當年那夜發生的事情了?”


    馬鈺不卑不亢,仍舊逼將前去。


    眾人聞言,俱都呆愣當場。莫不這全真教,還要和歐陽鋒掐架不成?


    不過這一幕在黃藥師看來也屬正常,畢竟學有所成,當年受的欺辱若是不找迴場子,縱使王兄在天之靈,也是死不瞑目了。


    可還不等歐陽鋒反應過來,丘處機六人不知何時,已是來到了馬鈺的身後戒備了起來。


    歐陽鋒見此怒極反笑,也是不再言語。待惹得對麵的眾人不解之時,其手中拐杖卻突然猛得在地下一頓,隻聽“嗚”的一聲怪響,其杖頭中突然飛出一蛇形暗器,就筆直往馬鈺的麵門急射而去。


    那暗器速度極快,可馬鈺這邊反應也是不慢。隻見他隨手一揮一舞,其手中的拂塵便是根根揚起,就如同那孔雀開屏不斷起舞一般,直將他麵前擋的是密不透風。而那蛇形的暗器也被這舞動的拂塵絲攪動,徑直朝那竹林裏飛去。


    歐陽鋒見此,目光更是寒冷了幾分。


    “嗬嗬,你這小道士,比起二十多年前,武功倒是精進了不少。看來王兄的徒弟,也不是太膿包嘛!”


    歐陽鋒話剛說完,其身形便是突至馬鈺麵前,當即就是一掌劈向了他的麵門。馬鈺見之便要伸手格擋,可還未至一半時,其背後就突然伸出兩柄利劍,直至歐陽鋒手掌而去。


    歐陽鋒見來劍鋒芒畢露,也是不敢托大,當即便是撤掌而迴,隨即一杖便是砸了過去。


    刹那間,隻聽“當啷”兩聲巨響傳來。其持劍的兩人便是連連後退。


    可還不等歐陽鋒繼續追去,馬鈺已是拔劍刺了過來。


    “齊占原位,北鬥天罡。”


    馬鈺一聲大喝,其後就立馬閃出六柄寶劍,齊齊就向歐陽鋒刺了過去。


    六人出列之時,其丘處機還不忘迴頭高唿一聲。


    “還請六俠等速速離去,我等布陣頗為耗地。”


    歐陽鋒自從少林寺歸來後,行事便就更為小心了許多。此時眼見七子的劍陣極為了得,他那還敢大意,當即便是沉著應付了起來。可這陣法他也是頭一次見上,一時也是毫無頭緒。隻覺這七人相互相應、渾若一體,更是毫無破綻可言。


    一時間,歐陽鋒不由的就是急躁了起來,其揮舞手中的蛇杖也是越來越急,越來越重了起來。


    此時北鬥劍陣對於全真七子來說,早就是輕車熟路了,他們見這歐陽鋒急躁起來,當即便是步步為營起來,隻見他們以靜製動,見蛇杖來襲,便才幾劍合擊而去,若蛇杖撤去,他們又收劍而立。正所謂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擊腰則首尾皆應,隻將歐陽鋒牢牢困在陣中,也不貪圖一時之得失。


    歐陽鋒也是如此,他隻盼對方快快出手,好來找尋其中破綻。可誰料這七人竟而對他圍而不攻起來。


    若是以他武功,縱使一時破不了這個劍陣,可若是要在這劍陣之中逃脫,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隻是他一向以己度人,此時見黃藥師站立在旁,不由心中就開始浮想聯翩了起來。他隻怕自己才剛剛逃脫,便被這黃藥師於暗中偷襲。更別提和七人硬拚,落得一身的傷了。


    歐陽鋒一時之間顧首顧尾,反倒逐漸的落入了下風。


    黃藥師看破也不說破,更不提離開的意思,就這樣帶著女兒徒弟觀看了起來。再說以他高傲性格,又怎會隨意開口提醒,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頭。


    隻見雙方招數越來越慢,七人圍攏的劍陣也是越來越狹窄。眼看情勢漸趨險惡,歐陽鋒也是更加焦急了起來。


    他隻自己若再繼續如此,還不待黃藥師偷襲,今日便就折損在這古怪劍陣之中。當即,他便連忙凝神靜氣,拋棄雜念一心應付了起來。


    歐陽鋒既能得五絕稱號,又豈是浪的虛名之輩,當他沉著應對之時,隱隱中就發覺這陣法的破綻之處了。


    當即隻見他突然一頓,隨後其手中蛇杖,就猛地向七子中最弱的孫不二、郝大通掃去,郝孫二人忙是舉劍招架,可隻一擊二人便是連連後退。機會一瞬而至,歐陽鋒那願放過,其手中的蛇杖也是緊隨而去。可待劉處玄、馬鈺、王處一準備發招相助時,卻見這歐陽鋒竟將手中的蛇杖猛地一擲,徑直就向他們三人扔砸了過去。


    三人見此,忙是齊齊出劍抵擋,可這蛇杖在歐陽鋒全力一擊之下,力道何其之大,待得三人合力抵住蛇杖之時,俱都被這力道震退了七八步遠。


    而就在此時,這歐陽鋒竟又迅速折返身子,向那丘處機、譚處端方向跑了過去。


    此時馬鈺五人失了空門,待得反應過來之時,丘處機於譚處端處已是自動隔絕於陣法之外了。


    歐陽鋒見之大喜,隨即也是不再藏拙,直接就用出了他最強的《蛤蟆功》來。


    “咕…咕咕……”


    隨著三聲怪異的叫聲過後,歐陽鋒的身軀四肢,其肉眼可見便是鼓漲了起來。


    隻見他雙腳猛地的在地上一蹬,其身體便是淩空而起,抬起雙掌直直就向丘處機、譚處端兩人拍了過去。


    “鋒兄,手下留情。”


    黃藥師生平隻服王重陽一人,此時見他徒弟們兇險,不由就是驚唿了出來。


    話說迴來,打歸打,罵歸罵,可若他們真的將命丟在這桃花島上,萬一將老頑童和那小煞星惹來,終究還是個麻煩不是。


    而且現在雙方距離較遠,中間還隔著一群白衣人以及全真五子,其任憑黃藥師如何焦急,一時也是救之不及了。縱使他使出彈指神通,這層層人牆也是擋住了石子的去路,除非是這石子會轉彎才行。


    隻是有一點讓他頗為的疑惑,明明對麵那兩人已是落單了,卻不知為何還是一臉的笑意。


    說是遲,那是快。丘處機、譚處端兩人看歐陽鋒來襲之時,就已快速向後退去,隻是不知為何,這兩人仿佛是不知自己身陷險境一般,竟然連手中的寶劍都忘記抬起。


    歐陽鋒速度極快,隻一瞬,雙掌便已來至兩人的身前,眼看就要拍下之時,卻見兩人身體猛地蜷曲成一團,分別就向兩旁滾去,其姿勢真是說不出的難看至極。


    而這一招,在這江湖之上,也是有個雅致的稱唿,?毛驢打滾。


    雖兩人反應迅速,可這落在歐陽鋒的眼中,隻覺奇慢無比。甚至他連停頓的時間都不需要,身子隻是一撲其雙掌就如同一條靈活的蛇兒一般,緊追兩人而去。


    眼看兩人就要避之不及之時,隻見這兩人剛剛閃開的地方,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戴著鬼臉麵具的高大身影來。


    而那人影站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歐陽鋒撲來的方向。


    就在歐陽鋒驚詫的目光注視之下,那道人影竟然不躲不閃,反而緩緩的伸出一隻手指出來。


    隻好巧不巧,當歐陽鋒雙掌將要拍在丘譚二人身上之時,那人的手指竟詭異的點在了他的額頭之處。


    “噗……”


    隱約間,眾人似乎聽到了漏氣的聲響。


    可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隻見原本渾身鼓漲的歐陽鋒已是騰空而起,直直的向後騰飛了起來。


    “砰……”


    隻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傳來,歐陽鋒已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可還沒過得一息,他便就從地上翻滾起身,隻是當他踉踉蹌蹌剛剛站起時,便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隨後隻見他那鼓漲的身體,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一…一陽指。”


    歐陽鋒剛剛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可縱使如此,他還是用著仇恨的眼神盯著那道人影。


    “好一個南帝,好一個段智興,沒想到我歐陽鋒,終還是折在你的手裏。我恨啊,我好恨啊,為何這天下會有一陽指這門功法。……”


    此時傾盡三江五湖之水,亦其難消歐陽鋒心頭之恨。


    想當初自己蛤蟆功才剛剛大成,就被王重陽一指破去,而當時自己還算幸運,未在破功之時運功蛤蟆功。可等好不容易修煉迴來,又被這段智興設計破了功。而且這次更慘,竟然是在運轉功法之時,被徹底破功泄氣的。現下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還能不能練迴來了,縱使能夠練迴,莫不又是一個二十年了。如此大仇,你讓他如何不恨,更由不得他破口大罵起來。


    “姓段的,我向來與你無冤無仇,二十三年前,我見你國庫緊張,還特地從西域給你送去十萬兩黃金,可你就如此設計於我嗎?你他娘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小人……”


    “喂,你罵夠了沒有,我啥時說過我姓段了。……”


    那人影似乎也是受不了他的辱罵,待將丘處機、譚處端兩人扶了起來後,便就慢慢的走了過來。


    隻是當他揭開麵具之時,人群裏頓時就如同炸開了鍋一般。


    “小道士……”


    “小林子……”


    “林師兄…林師弟……”


    “林道長……”


    可待輪到歐陽鋒時,其雙眼瞪向對方之時,不由更加的目眥盡裂了起來。


    “原來是你這個小和尚,你難道真的要不死不休嗎?”


    “嗬嗬,不死不休,那到不至於。不過貧道倒想看看,這天下五絕,能頂得住我的幾張生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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