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一言既出,現場當即就是一片寂靜,船上梅、陸二人更是磕頭不止,不言不語卻也沒有離開之意。


    眼看就要僵持下去之時,卻見桃林之中鑽出了幾個慌慌張張的聾啞老仆,正一瘸一拐的朝著黃藥師方向“跑”來。


    “阿巴…阿巴……”


    “阿巴…阿巴…阿巴……”


    “阿巴……”


    “……”


    林誌北於其一旁,刹那間隻覺阿巴之聲不絕於耳,幾人又是阿巴,又是不停的在那“手舞足蹈”。


    林誌北聽的那叫一個雲裏霧裏,索性也就直接離開這裏,朝著受傷的譚處端而去。


    “譚師伯,您傷勢……”


    “嗬嗬,剛剛調息了一番,現下已無大礙了。”


    譚處端說完後,還頗為欣慰的拍了拍林誌北的肩膀,又故作感歎起來。


    “唉,誰能想到,九年前還追在我身後問東問西的小不點兒,如今竟有與五絕相媲美的實力了。……”


    林誌北聽他誇獎,也備忙作迴應,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之時,卻聽一旁的黃藥師,突然厲聲大喝起來。


    “全真教的小道士們,老頑童就在這島上,你們帶迴去即可,快把我家蓉兒送迴來。”原來是這些老仆發現島上有人離開蹤跡,再加一個上午不見幾女蹤影,這才找了過來。


    眾人聽聞,當皆相互顧視,內心更是欣喜萬分,隻是齊齊忽視了他後麵之言。


    唯獨林誌北心中最為明了,隻是沒有想到黃蓉偷偷出島,竟與自己等人的上島的時間如此吻合罷了。


    馬鈺更是上前一步,雙手合拱一鞠到底。


    “晚輩在此多謝黃島主高義,以後桃花島但凡所求,隻若不違道義,我全真一脈皆當赴湯蹈火,全力以赴。……”


    “給我停……”


    馬鈺乍聞喜訊,隻恨不得掏心掏肺以示表達,可不料黃藥師又是一聲厲喝傳來。


    馬鈺也是不明所以,可待一想對方之稱號,遂又識趣的閉起了嘴。


    隻當他以為對方會安排仆人,引自己等人去見周師叔之時,卻見黃藥師那原本淩厲的雙眼此時已是露出死一般的殺氣。


    “姓馬的小道士,你也莫要跟我裝瘋賣傻,是不是你們偷偷至島上抓走了我的蓉兒?”


    馬鈺聞言一愣,隨即迷茫的解釋起來。


    “黃島主當前,晚輩哪敢裝瘋賣傻,晚輩等人上島皆是正大光明之舉,更別論會做出偷偷抓人的舉動。”


    觀對方之語氣姿態,皆不似作假模樣,此時黃藥師的心中,已是開始相信了三分,可還七分不信。


    而他向來驕傲慣了,又加上愛女突然消失不見,也由不得他任性妄為起來。


    寧錯勿放,此時正是如此。


    “嗬嗬,油嘴滑舌是吧?時間動機如此吻合,豈能由你狡辯,今日擒下了你,我就不信你和老頑童兩人,還換不迴我的一個蓉兒。”


    黃藥師話音剛落,人就到了馬鈺身前,右手屈指成爪當即就向馬鈺衣領抓去。馬鈺倉促之間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亦是無法避開。


    眼看他就要擒住對方之時,卻見一大錘淩空而至,直奔他的腦袋而來。


    “臭小子,你莫不是真要找死不成。”


    “嘖嘖嘖,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看來黃島主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敢問黃島主,我們全真來此,全是在你的眼皮底下行事,縱使黃姑娘送到嘴邊,我等又豈有作案的機會。你若還是不信,大可命人搜船便是。至於你兩個寶貝徒兒的那些船上,那就不可得知了。”


    林誌北也是惱他行事做派,故而才給他支個招兒,更巴不得黃蓉能逃得遠遠才好。


    想平日裏黃藥師是何等聰明之人,又豈能被對方三言兩語所誤。隻因此時他正丟失了唯一親人,故而心思也不如往日之縝密,反而覺得對方所言皆是在理。


    當即他也不敢拖延,對著海上大船就是厲聲喝去。


    “你們兩個,隨船上之人給我全部滾下來。”


    隻一言,梅、陸二人卻如同聽到天籟之音一般,忙是磕頭言謝不止。


    片刻間,隻見幾十艘大船紛紛拋下船錨,船上之人也是紛紛直接跳將下來,再井然有序的遊至岸邊待命。


    謔,一眼看去,幾十艘大船下來之人竟然有上千之多,其浩浩蕩蕩站在島邊,竟將其地擠的滿滿當當。


    梅超風、陸乘風二人見安排妥當,當即就帶著一個年輕小子齊齊跪在了黃藥師麵前。


    “師父,這是我的兒子冠英,今年……”


    陸乘風再見師父,難免心中激動不已,可卻不想才剛開口,就被黃藥師伸手止住。


    “行了,你的事過會再說,我且問你,你們今日有沒有看到四個黃衣女子?……”


    想黃藥師何其寒冷,此時愛女心切,竟在徒弟麵前將幾女年齡特征全都細細的說了一遍。


    黃藥師門人那個不是人精,他才一開口,兩人心中已是知道自家小師妹失蹤之事。


    陸乘風嘴上不敢說,可心裏卻暗自期待起來,隻希望能讓自己找到,混個人情好再入師父門下。


    黃藥師這邊話畢,他立馬就吩咐起了自己的兒子。不一會兒,隻見浩浩蕩蕩的人群就開始湧動起來。


    至於梅超風,此時跪在地上,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更深知此次迴來,必然九死無生。可縱使她如此害怕,在得知全真教上島之時,還是奮不顧身的跑了迴來。


    隻這一點,足可見黃老邪魅力所在。


    果不其然,黃藥師見眾人已經進船尋找起來,他也慢慢的走向了跪在地上的梅超風。


    “沒用的廢物,玩瞎了眼睛還有膽迴來,陳玄風那個廢物呢,怎麽不見和你一起迴來。”


    黃藥師積怨已深,話剛說完,袖袍就是甩了出去。


    梅超風聽到風聲,也不敢去躲避,隻任由這袖袍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刹那間,隻聽“啪”的一聲巨響,原本還跪在地上的梅超風更是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徑直退飛出七八米遠。


    再抬頭時,已是鼻青臉腫,牙齒脫了大半。梅超風本來模樣就是如同鬼魅,此時再看隻覺不能直視。


    “師…師父。”


    縱使如此,梅超風依舊無怨無悔。


    “閉嘴,再叫出這兩字,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黃藥師看她迴島救援之時,心中對其恨意雖然不減,可是殺意已然消退大半,本來喝斥其滾,也隻是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情緒,殺她泄憤而已。


    可她一心求死,那就順手幫其圓夢罷了。


    “師…師父,玄風他早在十二年前,就被人害死了。”


    梅超風努力半天,這才控製好身子又重新跪了起來。


    黃藥師鋼釘已是捏在手中,待聽到此言,也不免愣了一愣。


    “死了,就死了?哈哈,死了才好,省得清理門戶髒了我的手。”


    黃藥師說著說著,竟然大笑了起來,隻是這笑聲之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孤寂和落寞。待再見跪於地上的梅超風之時,心中的殺意已然消失無影無蹤。


    “九陰還來,自廢武功離島去吧,以後種種,互無瓜葛。”


    “師父……超風死罪,徒兒曾把師父的九陰不小心遺失,但徒兒早就背會了全篇經文,這是徒兒摹下的副本,特來還於師父。”梅超風雙手高舉,顫顫巍巍跪伏於地。她本欲是準備隱瞞九陰之事的,可不知為何一見黃藥師當麵,就情不自禁的吐露了出來,可若讓他說出林誌北來,她卻是死也不敢引出這個禍端。


    “丟於何處,去給找迴來,要是給人看過了,就把他殺了,一個人看過,殺一個,一百個人看過,殺一百個……”


    黃藥師當即勃然大怒,你當為何,皆因這九陰真經乃是他亡妻生前摹寫下來,本來他們不問自取已是死罪,更何況還將如此寶物遺失呢!


    “師…師父,你就殺了我吧!經書找…找不迴來了。徒兒也不知是何時丟的,何處丟的……”梅超風戰戰兢兢,隻是一心求死。


    黃藥師聞言,更是怒不可竭。本來已然消失的殺意又猶然升起。


    “孽畜,真當我不會殺你是吧!”


    話音落下之時,手掌也是隨之而去,直直朝著梅超風頭頂拍去。


    可就在此時,隻見全真教人群之中突然飛來一物,直至黃藥師而去。


    “拿去!”


    黃藥師一怔,伸手將來物接住,轉身迴顧之時,卻正與那扛錘的林誌北四目相對。


    “臭小子,我教訓徒弟,關你何事。”


    這也得虧了是他林誌北,要是換成了別人,你當黃藥師會與他虛以委蛇嗎?


    看來武力才是最好的交流橋梁,對於黃藥師這種人來說,更是如此。


    “嗬嗬,你教訓徒弟當然沒我啥事了,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你手中的那卷皮子,正是你那徒兒遺失的九陰真經。”


    “……”


    黃藥師當即翻開望去,其上《九陰真經》四個大字也是映入眼簾,待他又將梅超風手中的經文取來之時,亦也不覺唏噓不已。


    “臭小子,這麽說你是看過九陰真經了?”


    “嗬嗬,黃島主莫不是準備今日將我在此立了規矩不成。可你須知此經出處,不說是我撿到,就是我來問你討要,也是合乎常情。”


    林誌北大笑上前,全真“八”子亦是緊跟其後。


    “哼,念你實誠,此事暫罷。待找迴我家蓉兒,再與你一一算賬。”


    眼看陸冠英已是趕迴稟報,黃藥師嘴角抽搐之餘,也不免將心思全部拋卻,隻待聽得好訊。


    “師…師祖,我們五十六艘大船以及全真教船隻已然搜過,皆無師姑等人身影。隻是聽采辦下人迴報,其早上時分,在大王村看有四個“乞丐”打扮女子,除卻相貌遮掩不清,其他特征正與師祖口中描述有所吻合。”


    黃藥師聞言一怔,當即就朝著島內居所跑去,眾人亦覺一頭霧水且又無能奈何,可縱使他已遠去,梅、陸二人猶自跪於地上不起。期間,梅超風也趁機對林誌北感謝不已。


    “冠英,你速速令眾人準備,一旦你師祖歸來傳話,立即揚帆趕去大王村再沿途找尋……”


    黃藥師去的快,來的更快,這邊陸乘風才剛剛吩咐而去,對方已是手拿書信趕了迴來。


    雖從書信中得知幾女非是綁架,可待看完信後更覺火冒三丈。自己也不過前日說她幾句罷了,她就鬧個離家出走。若是如此也就罷了,關鍵是這丫頭嚷嚷的要到重陽宮中當姑子去……


    念及此處,黃藥師又恨恨的看了全真眾人一眼,尤其是看到人群前方的林誌北時,更是恨得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都是怪這臭小子,一切禍源皆因他起。”


    可複又想到對方現在的武功,已不是九年前自己可以隨意拿捏的存在了,黃藥師頓時有種捶胸頓足的衝動,要是自己九年前,沒有心存善念將他放過,今日又豈能讓對方舉派騎在其頭上。


    可是事於至此,又奈如何。尤其是看到王重陽門下人才輩出,心中更覺憋屈至極。


    於是乎……


    “乘風,你且起來吧,今日你能聞訊趕來,為師很是欣慰啊!”


    陸乘風磕頭不止,更是一臉激動的朝著黃藥師說道:


    “縱使弟子身死百迴千迴,隻要能得見恩師一麵,已是萬千之喜了,若是恩師能夠準許乘風偶爾上島一次,乘風就是當即死去,也是心甘情願……”


    黃藥師聞言更覺欣慰,隻是卻不應答,反而朝著陸冠英的方向一指。


    “你過來。”


    此時陸冠英也不待父親吩咐,忙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說道:


    “孫兒叩見師祖。”


    黃藥師並不俯身相扶,卻伸左手抓住他後心一提,右掌便向他肩頭拍落。


    陸乘風見狀立即大驚叫道:“恩師,我就隻這個兒子……”


    黃藥師這一掌勁道不小,陸冠英肩頭被擊後站立不住,退後七八步,再是仰天一交跌倒沙灘之上,但卻沒受絲毫損傷,隻怔怔的站起身來,不解的看向了對方。


    可誰料黃藥師此時卻是露出姨母般的微笑,轉身對著陸乘風說道:


    “你很好,沒把功夫傳他。這孩子是仙霞派門下的嗎?”


    陸乘風才知師父這一提一推,是試他兒子的武功家數,故而喜道:


    “弟子不敢違了師門規矩,不得恩師允準,決不敢將恩師的功夫傳授旁人。這孩子正是拜在仙霞派枯木大師的門下。”


    黃藥師冷笑一聲,道:“枯木這點微未功夫,也稱甚麽大師?你所學勝他百倍,打從明天起,你自己傳兒子功夫罷。仙霞派的武功,跟咱們提鞋子也不配。”


    陸乘風聞言大喜,忙對兒子說道:“冠英,快,快謝過你師祖的恩典。”


    陸冠英少年得誌,掌管偌大一湖之水匪,自不是愚笨之人,此時縱是父親不語,他亦趨之。


    當即他又立馬跪下身去,向黃藥師磕頭不止。可黃藥師卻昂頭挺胸,不予理睬,反而看向了一旁的陸乘風說到:


    “這個給你!”


    隻見他右手輕揮間,兩張白紙向著陸乘風一先一後的飛去。


    他與陸乘風相距一丈有餘,兩葉薄紙輕飄飄的飛去,猶如被一陣風送過去一般,薄紙上無所使力,推紙及遠,實比投擲數百斤大石更難。


    若論勁力,林誌北也覺自己可以做到如此,甚至更強。可若論其舉重若輕,自己亦與對方相比,又是略遜一籌。故而,此時他的心中也覺欽服不已。


    看來老牌五絕,果真不可小覷。


    陸乘風接住白紙,見得紙上內容,又自磕頭不止。黃藥師見此也是隨意提點幾句,可是在眾人看來卻有解釋之意。


    幾師徒又是一番寒暄,不免言及到武、曲、馮三人身上,期間黃藥師又是幾度唏噓不已,無奈隻得吩咐下去讓他當要找到雲雲。隻是談及到陳玄風之時,黃藥師猶自氣憤不已。待又聽聞是被那江南七怪所殺之時,嘴上雖無言及報仇之事,可那眼神卻瞞不過一旁的林誌北等人。


    隻是對於梅超風,雖說此時黃藥師的心中已是再無殺心,可若簡單放過亦是不能。


    故而,他就讓對方與那陸乘風去共同找尋,再迴島領罰。隻是在找尋期間當要背負陸乘風在身,一日未曾找到幾人及後人,一日不得拋下對方。


    隻這一幕,不由讓那全真眾人麵麵相覷起來,心中更是高唿黃老邪之名,果真名不虛傳,邪乎的緊。


    須知如今風氣,縱使夫妻亦是不會在外過分親密,何況師姐師弟乎。


    可眾人所想乃是眾人所想,黃藥師的兩個徒兒反而還甘之如飴、磕頭言謝不止,口中更是高唿,定當找尋師兄師弟其人,更不忘提那保護師妹之言。


    黃藥師此時也覺欣慰,可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揮手讓他們離開速速辦去。


    雖說師父嘴上沒再提女兒之事,可梅、陸兩人深知,找到師妹方才是頭等大事,至於其他幾位師兄弟,反而順便找之即可。


    至此,梅、陸二人才算重新歸入了東邪門下,以後出門之時,再也不是那孤魂野鬼之說了。


    全真“八”子目送而去,待之浩浩蕩蕩上千人上船以後,這才又齊齊行至黃藥師身邊。馬鈺更是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


    “黃島主,令愛之事雖說是個誤會,但我們全真教亦會一路打聽,若得訊息當第一時間告知。就不知我那師叔周伯通,可否……”


    “哼,老頑童就在島上,有膽自己來找便是。”


    黃藥師話畢,當即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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