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顏部終究還是勝了,隻不過細算起來,也可以說是敗了。


    待清理完戰場過後,色楞格河畔以及此處戰場加起來,整個後護軍竟然損失了高達五千餘人。


    隻是這本來可以全殲的四千蔑兒乞惕人,終究還是因為拖雷的突然受傷,而讓他們乘機逃脫出去了一千餘眾。


    兩軍對戰本來就充滿著無數個的不確定,此時的博爾忽和怯薛軍早就沒心繼續再去戀戰了。


    博爾忽更是第一時間就衝到了拖雷的身旁,隻一眼看去後,他就立即迴頭將身後一眾親衛和怯薛軍給喝斥走了。隨即他又連忙脫起自己的戰甲來,直到將最後一件稠衣脫下裹在拖雷的身上,他這才光著膀子大聲喊著罷戰的號令。


    看著遠處哀嚎聲依舊有力的拖雷,林誌北也是感到可惜不已,要不是這多事的怯薛軍給擋一下,自己這下應該就能得手了。


    隻是還不等他去腹誹完,附近的幾個乞顏部大漢,就突然手持彎刀向他殺了過來。


    林誌北也是大吃一驚,自己出手已是如此隱秘,著實不應該會暴露才對啊?


    眼看這戰場之上,仍然還有幾千之眾。林誌北也不能確定自己能否突圍得出去,可坐以待斃卻也不是他的習慣。


    想到做到,林誌北也不含糊。隻見他當即運轉起全身的真氣,更是舍棄了手中的彎刀,從腰間將套繩給取了出來。


    隻是讓他奇怪的是,這些人待衝到他跟前之時,卻又突然戛然而止,隻是用彎刀指向了他,卻沒有動手的意思。


    正當他感到迷茫之際,卻見場上類似的情況更是不斷的發生。待他仔細看去,這才發現自己這些被圍攻之人,皆是從色楞格河畔逃迴的那一批。


    “都給我捆起來,待迴營後再慢慢算賬。”


    好家夥,林誌北原以為這事已經完了,卻未想這個無眉小眼的博爾忽竟然會在這裏等著自己了。


    逃?戰?還是繼續蟄伏?


    隻是還未等林誌北再去思索,身旁的幾個大漢就已經取出套繩走了過來。


    “唉!罷了…罷了,我就看看你博爾忽到底要玩什麽把戲。”


    後護軍終究是開拔迴營了,博爾忽更是抱著拖雷一騎當先縱馬跑了起來,隨後而至的就是那上千的怯薛軍護在左右。


    這一場大戰下來,原本那兩百餘人,此時也隻剩下七十多了。皆全部被繩索捆綁起手腳,橫縛於馬背之上,隻任由前麵的騎兵拉扯著韁繩。


    “喂,兄弟,是死是活我們給個話行不行?我們色楞格河一戰雖然做了逃兵,可剛剛那場大戰,我們哪個沒有去賣命?”


    眾人中終有人不忿的說出口來,身旁的眾人也是不斷附和。


    “就是就是,我剛剛還殺了三個蔑兒乞惕人呢?”


    “嗚…嗚嗚,我不想這麽窩囊的死,長生天會拋棄我的……”


    更有甚者竟然害怕的哭了起來,隻是迎接他的卻是那劈頭蓋腦的馬鞭子。


    押解眾人的百夫長,聞言也是不由的鄙夷道:


    “都給我閉嘴,現在都知道害怕了是吧?那逃跑的時候你們就沒有去想過現在嗎?”


    林誌北聞言心中頓時一咯噔,不禁暗暗開始思量了起來。


    眼看前麵的隊伍越來越快,可押解眾人的百人小隊卻依然慢悠悠的在草原上溜達著。隻是等到約莫半個時辰,前麵的隊伍早就不見了身影之後,身為看管眾人的百夫長這才大手一揮。


    大手揮下後,隻見原來還慢悠悠的戰馬,就突然奔馳了起來。


    一路顛簸下來,縱使林誌北也是覺得渾身有點不得勁兒了,至於其他人,可能連散架也不遠了吧。


    待又大約小半個時辰過後,隻見原本奔馳的戰馬,竟突然慢慢的降下了速度,直至行走了起來。


    此時馬背上被縛的眾人,這時才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下來。隻當是迴到營地之時,耳邊卻又突然聽見嘩啦啦的水流之聲。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一行人又來到了色楞格河畔了。


    而且還正是原先他們逃脫的地方,隻是原本還遍地的那些屍體,卻不知何時已經被清理點幹幹淨淨了,隻是已經發黑的血跡卻依舊殘留在了此處。


    “下馬,將他們扔下來看看,這就是他們舍棄族人的地方。”


    隨著一聲令下,百餘騎皆都從馬上跳了下來,接著又轉身過去,麻利的收拾起了林誌北等人。


    隻是眨眼的功夫,林誌北等七十餘人,皆又被換了一種方式給捆綁了起來。隻見他們手腳被並攏捆綁,再用繩子在身上纏繞二十幾圈後,整個人就如同一根木棍似的。


    至於反抗,也不是沒有,可麵對的就是那無休止的拳打腳踢。林誌北也想看看這些人到底賣了什麽藥,索性就任由他們施為了。


    “喂,你們這到底是要幹啥?”


    剛有人不解的站了出來,隻是隨之他身邊看管的士卒,就是一馬鞭抽在了他的臉上。


    “哼,都是一群孬種逃兵,現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訴你們,晚了。”


    百夫長擺擺手,示意對方停手後,接著又從腰間抽出一個皮囊出來。


    “你們這些人中,有我乞顏部族人,又有其他部落的兄弟,不是我古乞格力不講情麵,實是大汗軍令就是如此。今天你們就先走一步,等我古乞格力也到了長生天哪裏,一定會找到你們向你們賠罪的。……”


    百夫長古乞格力說完,就將皮囊的塞子給拔開,猛的將之灌進了身旁被縛之人的嘴中。


    “兄弟們,都是一個部落的漢子,咱們也得讓他們走前好好喝上一口是吧。”


    古乞格力話畢,身邊眾士卒皆紛紛效仿,就是林誌北也不免的喝上了幾口。


    至於有不願意張開嘴的,少不了又是一頓暴揍。


    此時的古乞格力竟然莫名的有點惆悵,雖說是處置逃兵,可這些人也是自己的族人啊!


    “乞顏部的族人就沒有自相殘殺的,我們的寶刀也不會沾染上自己族人們的鮮血。兄弟們,把他們抬起來,送去河中來讓死去的兄弟們接他們去長生天哪裏,一切罪過都由長生天來做決定吧。”


    “抬起來……丟進河裏…”


    隨著他的一聲大喝後,七十餘人皆被他們紛紛舉起。


    “額吉,我不想死呀!嗚…嗚嗚……”


    “阿哈,救我……”


    此時此景,林誌北隻覺心中一萬頭“草尼瑪”奔過,自己這尼瑪的是和水結緣了不成?


    “兄弟,他們罵的罵,哭的哭,為什麽就你不出聲呀,你就不想在臨死前說點啥嗎?”


    林誌北本就鬱悶不止,可誰料他身邊看管的士卒竟然還調侃他起來了。這可把他氣的,當即就將家鄉話給憋了出來:


    “賽連木……”


    “兄弟,這是啥意思?”


    “扔下去……”


    身邊的士卒不解的撓撓頭,可是隨著耳邊又一聲的大喝聲響起,林誌北隻覺自己身子頓時就被高高被拋起,緊接著又快速的落了下去。


    隻聽“撲騰”落水之聲,頓時間起此彼浮。


    林誌北也沒作反抗,似是享受一般,竟然閉上了眼睛,直直的向河底沉了下去。


    隻是這七十餘人,除卻林誌北這個異類外,那個不想活下去呢,可縱使如何去掙紮,在手腳俱被捆綁的情況下,隻不過都是徒勞罷了。


    古乞格力等人隻是呆呆的等在河邊,隻在那看著眾人慢慢的掙紮,不時就會有人漂浮了上來。


    見此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是見空司慣一般,也沒命人打撈這些屍體,隻任憑這些屍體隨著這河水慢慢流了下去。


    “萬能的長生天呀,請保佑這些失去靈魂的族人吧!”


    古乞格力當即跪於地上,嘴裏更是的囈語不止。


    直到親眼看見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過後,他這才從地上爬起來,隻是一言不發的騎上了戰馬,向著大營直奔而去了。


    ……


    而此時的後護軍大營之中,更是詭異的嚇人。


    隻見博爾忽親自坐鎮於大帳之外,麵前更是跪滿了被堵住嘴巴的隨軍薩滿,以及醫術精湛的北人,而這些人毫無例外的,都是曾經去過拖雷軍帳裏的。


    “博爾忽,你的殺心是不是太重了,他們隻是治病的醫師而已……”


    帖木格剛從拖雷軍帳中走了出來,就看見了如此震撼的場景,由不得他不去勸阻。拖雷受傷又與這些醫生無關,而且明明拖雷都沒有了生命之憂,他就鬧不明白這個博爾忽又在犯什麽神經。


    “我意已決,帖木格將軍你也不用再勸了。”


    博爾忽隻是暼了他一眼後,就朝著一旁親兵揮了揮手,繼而說道:


    “殺……”


    隻一聲令下,隻見人頭紛紛滾落於地,縱使帖木格如何去跳腳,博爾忽都是無動於衷。


    “博爾忽,那七十多逃兵的事,你當我真的不知道嗎?他們那個沒有在戰場上去拚過命,他們已經贖夠罪了。還有這些薩滿醫師,他們到底犯了什麽罪?今天,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和借口,我都必須去大汗那裏去走一趟,你就等著看好吧!”


    鐵木真大軍最重軍規,後護軍營之中數博爾忽最大,帖木格還是知道這點的,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當即他就騎著馬,朝著了鐵木真的大營而去。


    眼看對方已經不見了人影,一旁的親兵這才走上前去,好心提醒道:


    “大帥,帖木格將軍這去了可能對你不利啊!”


    “嗬嗬,隨他吧!”


    此時的博爾忽哪還顧得上這些了,隻待坐立片刻後,就又急匆匆的朝著拖雷的軍帳跑去。


    “師父……”拖雷看著被掀開的門簾,頓時鬆下了一口氣。隻是隨即又要起身行禮。


    博爾忽見此,也急忙上前阻止。


    “拖雷,你快快躺下,千萬別掙開了傷口……唉!”


    話音落下,兩師徒又是久久無語,暗自傷神。


    待得良久,博爾忽這才開口說道:


    “拖雷,我剛把那些薩滿全都給解決了,這件事也不知道能瞞多久,至於大汗那邊,你覺得該不該……”


    拖雷見此大為焦急,立馬就是將博爾忽的話給打斷。


    “師父,千萬不可。要是讓父汗知道了,那我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


    博爾忽聞言隻是注視拖雷良久,這才發出長長一聲歎息出來。


    “唉!看來隻能這樣了。既然要瞞下去,你迴去後就得說服唆魯禾帖尼,要不然的話總有暴露的一天。”


    “嗯,師父說的我都明白。畢竟蒙哥他們還小,我也相信唆魯禾帖尼不會胡亂說的。”知妻莫如夫,對於自己的妻子,拖雷可是很清楚她的為人。


    ……


    “帖木格,你說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至於懲罰博爾忽這事,等咱們打了勝仗,迴到了乞顏部再說吧!”


    此時坐鎮中軍正與蔑兒乞惕部大戰的鐵木真,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怯薛軍傳來的消息,他當即就是勃然大怒。


    勝敗本是兵家常事,此戰損傷也非博爾忽之過,畢竟後護軍也就那樣了。可連累拖雷受傷,那罪過可就大了。


    拖雷,那可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啊!自己隻不過是想讓他去混個戰功,怎麽時運就是如此的不濟呢!


    可是縱使他心急如焚,也不得不放下心中對拖雷的牽掛。畢竟現在他們和蔑兒乞惕人的主力正打得火熱呢,而且大漠之上寒期馬上將至,若是此次錯過覆滅對方主力的機會,那就隻能又等一年了。後護軍暫時是不能指望了,現下他隻需能等待中、右護軍快點趕來,好發動全麵的進攻。


    畢竟蔑兒乞惕部靠近貝加爾湖,隻要冬期一至,這些人就能帶著戰馬馴鹿,拖家帶口的從結冰的貝加爾湖直接逃進雅布洛諾夫山脈,那麽鐵木真此次的出征就會真的變得徒勞無功了。


    其實事實也正如鐵木真所想,蔑兒乞惕部族男人雖然能征善戰,可部落中的勇士比起東拚西湊出來的的乞顏部可就少得太多了。


    鐵木真隨隨便便的一次出征都是十來萬大軍,可蔑兒乞惕所有能上戰場的士卒,滿打滿算也不過才幾萬之眾,如此損耗下去,蔑兒乞已然是有了退縮的苗頭。


    他們一邊不斷派遣勇士從色愣格河渡河繞後,一邊又讓婦孺孩童乘著僅有的船隻橫渡貝加爾湖。至於早早就與紮木合等人簽署的戰略合作協議,想想也就可以了,若真要去當真的話,那蔑兒乞惕早就不知要被人滅多少次了。


    大漠部落,行軍打仗看似都是直來直往,可若真要生死博弈之時,那計謀也是層出不窮。


    這不,就在鐵木真久久期盼的中、右兩護軍到來之時,他們此時卻陷入了兩難之境。


    “速不台,你到底還要猶豫多久,桑昆的大軍都已經將牛、羊,放牧到了斡難河畔了,若是我們再不迴去,萬一對方殺進乞顏部落裏,你我就是罪人了。”


    此時中護軍營帳之中,兩人爭的那是個麵紅耳赤。


    赤老溫這邊剛說完,速不台就立馬反駁了迴去。


    “你說迴去?可大汗給我們的命令就是早早趕去色愣格河那裏,若是咱們行軍慢了,讓大汗打了敗仗,你擔得起嗎?”


    赤老溫先是一臉無奈的搖搖頭,緊接著又苦笑的點了點頭。


    “唉,擔不起也要擔,要是家都沒了,咱們打了勝仗又能怎麽樣。我知道你的想法,不就是王罕是咱們大汗的義父嗎?桑昆就是再混賬也不會攻擊我們乞顏部是不是?”


    速不台心中所想被對方猜測而出,心中不由就是一凜,隻是嘴上還是硬氣迴道:


    “哼,我就是如此想的又如何。如果王罕不想草原的部落臭罵他,就斷然不會讓桑昆胡來的。”


    “哈哈,我說速不台,你們以前的部落是如何亡的,你這麽快就給忘了嗎?”赤老溫見他難勸,直接就揭開了對方多年的老疤。


    速不台聞言,當即怒道:“赤老溫…你”


    “我什麽我,你給我個準話,迴還是不迴?”


    “你…讓我再去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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