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來找過我了。”澹台淩風拖著行李跟上盛清越,直接把剛剛還在為他打抱不平的幾個小夥伴忘得一幹二淨,“他說會想辦法幫我們取消這個處罰的,讓我們先迴家等消息。”


    “你說……我們還能迴來嗎?”


    雖然他也不是很在意最後一年,但好不容易能混個文憑出來,怎麽也不甘心就這麽放棄了。


    “會的。”


    特調局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的。


    行李的輪子骨碌碌地在地麵滾動,因為重量,在地麵留下了長長的痕跡。


    人行道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澹台淩風看著走在前麵的人,心裏有個想法,正猶豫著要不要提出來。


    如果他現在邀請盛清越一起去紅月寺,他會同意嗎?


    想到這裏,澹台淩風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小跑著來到他身邊與之並肩。


    “清越,正好這次我們都被罰迴家了,要不你陪我去一趟紅月寺?”


    “紅月寺?”


    盛清越愣了愣,詫異地看著他,抬頭看了看天空,“現在?”


    “不是。”澹台淩風搖頭,倒也不用這麽急,“明天,後天都行,如果你沒有其他安排的話。”


    “好。”


    盛清越會同意這件事,是在澹台淩風的意料之內,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他要迴家裏去嗎?


    總感覺就這麽迴去的話會被青姐煩死。


    要不……


    “咳咳!”


    澹台淩風頓了頓,忽然輕咳了兩聲,再度吸引了盛清越的注意。


    “你上次說請我去你家裏玩的話還算不算數?”


    “嗯?”


    盛清越腳步一頓,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去我家?”


    “嘿嘿……”澹台淩風幹笑一聲,自以為合理的給出解釋,“現在迴家太丟人了。”


    同為天涯淪落人,現在也隻有盛清越能夠收留他了,也方便他們明天或者後天去紅月寺。


    “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歡迎之至。”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卻又都聽清了對方的話,讓兩人都是一愣,然後相視一笑,並排朝著東湖園a座走去。


    “你先隨便逛逛,我出去一趟。”


    “啊?好的。”


    澹台淩風對家裏的每個房間都很感興趣,所以就沒提出和盛清越一起出去的建議,把行李箱推到房間的角落,又找了個地方把那顆一點動靜都沒有的龍蛋安置好,才開始參觀起整棟房子。


    他尤其喜歡盛清越家的院子。


    所以等盛清越從外麵迴來的時候,就看到院子一角的樹蔭下,澹台淩風正非常閑適地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地睡著了。


    也是,昨晚大半夜才睡,剛睡就被他吵醒,又是找東西又是上藥的折騰了許久,這個時候微風徐徐,確實容易犯困。


    盛清越步伐極輕地靠近他,看著他的睡顏,微微有些失神。


    事實上,隨著和澹台淩風相處的時間越久,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越明顯。不是因為薑天問的記憶影響,而是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見過他了,不是別個什麽人,就是他。


    可是他想不起來了。


    隻要想得深些,他的頭就會開始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得不終止迴憶,彎腰把人抱起,往房間走去。


    外麵雖然涼爽,終究不是睡覺的好地方。


    澹台淩風絲毫未覺自己又被公主抱了,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繼續做著美夢。


    “祁修寧,你不得好死,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一樣模糊的麵容,一樣聲嘶力竭地詛咒,澹台淩風眼睜睜看著鋒利的指甲即將再次刺穿自己的心髒,一股春風化雨般的力量忽然出現,如同一隻手,將盤旋在他腦袋上的黑氣連根拔起,轉瞬就塞進了一個小巧的玉瓶中。


    “如何?”


    盛清越從陵春手裏接過禦妖瓶,漫不經心地晃了晃,依稀還能聽見裏麵的鬼哭狼嚎。


    “不過是隻低級的夢魘獸。”


    操控夢境來達到殺人的目的,是夢魘獸的唯一技能。


    “不知死活的東西。”


    盛清越冷哼,直接把淨妖瓶丟給了黑風。


    隻見黑風張嘴,一口就把整團黑氣都吞進了肚子。


    作為瑞獸麒麟,擁有它血脈的白墨麟,自然也能夠吞噬鬼氣,並且最終轉化為靈力為自己所用。


    正是因為白墨麟有這種天賦能力,讓宋青嶼羨慕嫉妒恨,時不時就要單方麵找茬,這也就造成了山海境內宋白兩位將軍的“不和”傳聞。


    這還是澹台淩風第一次在盛清越麵前流露出他脆弱的一麵。


    原來,他也是有故事的。


    盛清越看著澹台淩風已經恢複平靜的睡顏,眼中流露出若有似無的探究,最終揚起唇,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澹台淩風是被餓醒的。


    一看時間,居然已經晚上八點多了,也就是說,他幾乎一整天沒有吃過飯了。


    怪不得肚子叫得震天響。


    掀開被子下床,澹台淩風忽然反應過來,他不是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睡著了嗎?怎麽一醒來卻在床上?


    難道是清越抱他進來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了,澹台淩風已經能夠心安理得地接收這種猜測。


    “你醒了?”


    顯然,這是個多餘的問題。


    澹台淩風還沒開口,他的肚子搶先發出了抗議的鳴叫。


    托“廚房殺手”澹台青娥的福,澹台淩風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己做飯,碰到一個同樣不擅長烹飪的盛清越,動手的依然是他,就當是房租了。


    ——澹台淩風如是想著。


    隻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盛清越早就辟穀,基本不需要吃東西,廚房裏別說食材了,連基礎的鍋碗瓢盆都沒有。


    本想大顯身手的澹台淩風最後不得不從自己行李箱裏拿出幾盒從學校帶迴來的泡麵,勉勉強強墊了墊肚子。


    然後拉著盛清越急吼吼地往超市去了,這個時候超市應該還沒有關門。


    晚上逛街購物的人絲毫沒有比白天少。


    澹台淩風和盛清越去的還是之前去過的那家超市,來來往往的都是人頭。


    他們目標很明確地找到了調味品區,把所需物品一件件放進購物車,然後就是食材,算不上新鮮,但好歹能入口——來之前,澹台淩風就目測過盛清越家的冰箱,好家夥,立式雙開門大冰箱,塞滿它大概可以一個禮拜不出門。


    當然,那種情況也不現實。


    隻是推著車,澹台淩風的視線總不由自主地追隨著盛清越。


    為什麽好看的人,連背影都那麽的賞心悅目。


    “看什麽呢?”


    偷看被抓包,澹台淩風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緊張居然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


    “咳咳,咳咳,沒看什麽。”


    看著他臉色不太好的模樣,盛清越微微皺起眉。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畢竟之前在院子裏躺了好一會兒,說不定就受涼了。


    正說著,手已經貼在他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澹台淩風迴過神,突然覺得被他抹過的地方變得滾燙。


    他好像……確實病了。


    “等一下去趟藥店,你有點發燒。”


    盛清越也沒想到,澹台淩風說病就病,而且來勢洶洶,剛剛看著還好好的,現在不僅臉和脖子,身體裸露出來的部分都染上了緋紅。


    正可謂是“病來如山倒”。


    這可能跟他小時候那場高燒有關係吧。


    “別忘了外傷膏。”


    即使發燒影響了他的思維,澹台淩風還記得這件事,他還要給盛清越換藥。


    也不知道清越有沒有聽見,澹台淩風又重複了一遍。


    “還有外傷膏,你還要換藥。”


    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有功夫擔心別人?


    盛清越歎了口氣,伸手把搖搖欲墜的某人拉了過來靠著自己,另一隻手單手完成了付款,在收銀小姑娘震驚又興奮的目光下,拎著一大袋子廚房用品和食材,半扶半抱著已經昏沉得馬上就要睡過去的人離開了超市。


    澹台淩風這一覺直接睡了二十個小時,換做別人,早就把他送往醫院進行搶救了。


    “清……咳!”


    澹台淩風被自己的公鴨嗓嚇了一跳,再不敢開口說話,又想喝水,渾身無力不想起來,索性摸出了手機,劈裏啪啦打了一堆文字,發了出去。


    【淩:清越,我醒了。】


    【淩:清越,我嗓子啞了,說不了話。】


    【淩:清越,我口渴,想喝水。】


    【淩:清越,你在哪兒呢?】


    最後一條消息剛發完,房間門就被推開,盛清越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托盤上麵放著一個茶壺和一個倒扣著的茶杯,還有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看樣子是他接下來的晚飯。


    “好點了沒?”


    盛清越放下托盤坐到了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體溫,確定已經恢複,這才鬆了口氣。


    “燒退了。”


    “嗯……謝謝!”


    澹台淩風沒有多嘴地問白粥是怎麽來的,就衝著這味道,肯定是叫的外賣。


    真是辛苦外賣小哥了。


    某位白·外賣小哥·墨麟:辛辛苦苦做頓飯,功勞全是別人的了?


    “嗝。”


    喝粥喝到飽的人,大約也就隻有他了。


    澹台淩風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接過盛清越遞來的水,一飲而盡。


    “嘖嘖嘖。”


    好像還挺好喝的,不知道是不是山泉水,清冽甘甜,迴味無窮,一下子沒控製住,就把一整個茶壺裏的水都喝光了。


    水喝多的結果就是他半夜三更已經跑了三四次廁所。


    特調局的人比澹台淩風想象的來的稍微晚了點,還是陸戰帶的人,一男一女,像保鏢一樣站在他身後。


    “澹台淩風同學,打擾了。”


    如果不是因為公事在在身,陸戰倒是想好好欣賞欣賞山海苑內的美景風光。


    “進來吧。”


    澹台淩風讓開一步讓三人進屋,然後一人一杯菊花茶——他隨手從架子上拿的。


    據陸戰的介紹,他身後的兩位,男的是風係靈元師,叫葛向宇;女的叫餘淼,是個木係靈元師,兩個人的頭頂各自飄著兩種顏色的飄渺霧氣,有深有淺。葛向宇的頭上是青色的,非常濃鬱,而餘淼卻是棕褐色,顏色也相對較淺。


    至於陸戰,他的身上也有氣團,比葛向宇的更為濃烈,是熱烈的紅色,如火一般,一看就比那兩個高級,怪不得他是組長。


    最初看到麵前的花茶,陸戰是有些抗拒的,他不喜歡喝茶,尤其是花茶,這就要說到他來自於親愛的妹妹給予的心理陰影了。


    陸小小總是喜新厭舊,有一天忽然迷上了花茶,不僅自己喝,還要讓家裏人也跟著喝。這也就罷了,到最後還要自己動手製作,家裏人也寵她,就給她買了個小花圃,結果好嘛,花卉糟蹋了不少,成品卻喝得他上吐下瀉了好幾天。從那以後,他是聞花茶色變。


    沒想到自己看中的一個修煉的好苗子,一上來就紮心了。


    可好歹是熟人,陸戰還是很給澹台淩風的麵子的,端起了茶杯。


    然而,茶水甫一入口,陸戰就微微一滯,然後慢條斯理地細細品味茶香,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室內的環境,古色古香,纖塵不染,完全看不出是個男人的住處。


    “好茶。”


    可是即便如此,陸戰身後的一男一女卻依然紋絲不動,任由嫋嫋茶香在室內飄蕩。


    你要說他們定力好,那時不時瞟向茶杯的視線都快要凝成實質。要說不好吧,直挺挺站著,半點不為所動。


    澹台淩風看出來了,這兩個人和陸戰不是一個陣營的。


    謔,特調局內部不和啊。


    “你那位朋友……不在?”


    茶也喝了,家常也聊了,接下來不得進入正題?


    但是很顯然,有一位當事人不在。


    “他出去有事,晚上才迴來。”


    說到這裏,澹台淩風微微歎了口氣。


    清越說過要出門,卻因為他突然病了照顧了他十幾個小時,還沒有休息就匆匆離開了,也不知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讓他一天都等不了。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的來意。”陸戰緩緩開口,“卿一的那條信息是你發的,我們確實去調查了,毛文平家裏果然有豢養過山魈的痕跡,但是現在,那隻山魈跑了,我們至今還沒有找到。”


    “跟我說這個幹嘛?”


    他那時候也隻是提供了一點線索而已。


    “你還知道些什麽?”


    哦~


    澹台淩風懂了,陸戰不會是以為他會知道山魈的下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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