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蛇咬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想要找到那條傷人的蛇已經不可能的了,好在澹台淩風反應迅速,伸手就要撕自己的衣服準備給盛清越紮上綁帶阻止毒血擴散,可看到自己髒兮兮的衣服,果斷放棄,還是直接撕了盛清越的衣擺,連續在他的幾個關節都紮上布條,然後從盛清越的包裏翻出了一把小刀,還有一個火機,認真地看著他。


    “相信我嗎?”


    還好他學過被毒蛇咬傷後的緊急處理。


    “來吧。”


    他可以有更簡單的方法逼出毒素,不過看他突然緊張又警惕的模樣,勾了勾唇,同意了。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當被灼燒過的刀尖劃開盛清越的傷,輕輕地挑出了裏頭微小的毒牙,慢慢地擠出黑血,開始清創傷口,直到血液恢複成紅色。


    “唿——好了。”


    澹台淩風給他包紮傷口時的手都是抖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加快了蛇毒地蔓延。


    萬幸結果沒事。


    “你現在怎麽樣?頭暈不暈?要不我們下次再來吧。”


    他也實在不放心盛清越一個傷患繼續前進,還有,他也想去換身衣服,實在是太髒了。


    “都走到這裏了,繼續吧。”


    不用說盛清越不肯半途而廢,這裏的“域”也不允許他們離開。


    幾乎是他們找到真正的千梵芝的下一秒,四周濃霧四起,澹台淩風還沒來得及做出防備的姿態,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然後重重地摔進了深潭。


    盛清越還好些,穩穩落在跌水潭的岩石上,冷冷地看著製造這場靈域的域主。


    “山神?”


    卻正是傳說中的稷山山神施迦葉。


    “什,什,什麽?真的有山神?”


    澹台淩風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出於本能地靠近盛清越,緊緊盯著不遠處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如沐春風,薄薄的唇顏色淺淡,嘴角略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顯一分漫不經心。


    “嗬!”白衣男人一聲輕笑,竟直接跳了下來,落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真是難得,這世間竟還有人能夠一眼看穿我的身份。”


    如果說一開始他隻是想找個替死鬼進入輪迴秘境替瑛娘去死,可是現在,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自從兩萬多年前那場空前混亂的大戰結束,神族在人間的供奉幾乎斷絕,沒有人間信仰與斷人前程沒什麽不同。神族最終沒落,隻有零散的幾個地仙分散在人間各地艱難生存,而這幾個地仙,當然也包括山神。


    但是不管是山神還是土地,在人間都是謹小慎微,從來沒有在人前展露出過絲毫的靈光,怎麽可能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所以,施迦葉很好奇,麵前的兩人,不不不,認真說起來,是麵前的這一位,姿容絕世,連他們神族的第一美人綰綰都不及他三分,而且他看起來可能還不到二十歲,可惜隻是區區一介凡人,生老病死,這副容貌最終也會如世界塵埃,消散在這六界之中。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難得有靈域之主像他這樣彬彬有禮的,澹台淩風稍稍放了點心,卻也沒有完全放鬆。“在下施迦葉,正是不歸山山神。”


    聽到熟悉的名稱,澹台淩風愣了愣,忽然就想起很小的時候,老宅那邊有個前輩提起過,稷山原本的名字就是“不歸山”,結合生日那天聽到的關於稷山山神的傳說,他大膽懷疑一下,傳說中被上麵強行分離的那對情侶,不會是眼前這個帥哥和他媳婦吧?


    這不妥妥的牛郎織女嗎?


    “所以,你想怎麽樣?”


    盛清越隱隱察覺到這片靈域的深處有一座秘境,但是他想不通,一個出現在自己靈域裏的秘境,居然不想著占為己有,難道是要分享?


    神族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我不想怎麽樣,隻是想請二位幫個忙。”明知道他是山神,竟然還這麽沉得住氣,心性至少比從前遇到的那些人類強。“等到事成之後,本山神都會滿足你們一個願望,無論是金錢還是地位,隻要你想,就都會實現。”


    “哦,那你能讓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嗎?”


    澹台淩風的話瞬間拉迴了正在試圖探查秘境的盛清越的注意,他下意識看過去,卻見他滿眼戲謔,顯然並沒有把施迦葉的承諾當真。


    “自然可以。”


    施迦葉還沒有神通廣大到看透澹台淩風隱秘的想法,隻以為他正暗戀某個女孩卻求而不得,這也是從前那些人類最常希望實現的願望之一,所以他一點也不驚訝。


    “如果我們不答應會怎麽樣?”


    澹台淩風本想想辦法拖延時間,誰知施迦葉仿佛看穿了他的把戲,冷哼一聲,一揮手,大霧四起,在他毫無防備之際,卷起一股妖風,下一秒,他隻覺得眼前驟然一黑,在昏過去之前,耳邊傳來施迦葉冷冰冰的聲音。


    “解救瑛娘,否則你們也有去無迴。”


    靠!


    原來所有的彬彬有禮都是假象。


    ——這是澹台淩風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念頭。


    天空陰沉沉的,許是剛剛下過雨,地麵泥濘不堪。冷風一吹,吹起窗口破敗的草簾,直直灌進人的領口。


    澹台淩風猛地打了個哆嗦,這才終於悠悠醒轉,一摸額頭,好家夥,竟然發燒了。


    耳邊是唿嘯的風聲,眼皮有些沉重,但也睜開了眼睛,在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之後,澹台淩風竟然瞬間清醒過來。


    臥槽!


    這裏是哪兒?


    他怎麽在這裏?


    到底發生了什麽?


    “錦娘,身體可好些了?”


    沒等澹台淩風想明白自己的處境,屋外忽然傳來一聲輕柔的唿喚,伴隨著門簾掀起,一名穿著樸素舊衣的婦人端著一碗烏漆嘛黑的湯藥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他醒了,趕緊上前,小心地扶他坐好。


    “錦娘,乖乖把藥喝了,隻有身體好了,才能去縣裏見你妹妹。”


    “哈?”


    澹台淩風被一聲聲的“錦娘”叫得一臉懵逼,看著眼前的婦人,猜測她和錦娘的關係。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好像、應該被那個破山神丟進了另一個人的身體裏,那他的身體哪兒去了?


    澹台淩風強作鎮定地把手伸進了被子裏,突然摸到一個熟悉的東西,頓時一怔。


    他還是男生,可……


    想到某個可能,澹台淩風忽然一頭黑線。


    他該不會是傳說中的男扮女裝吧?


    那麽,這個婦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是女的?如果知道,為什麽依然叫他“錦娘”,如果不知,那麽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我靠!


    這藥真踏馬苦。


    澹台淩風捏著鼻子把一整晚湯藥灌了下去,差點就反胃嘔出來。


    這是加了好幾兩的黃連吧。


    目送婦人離開,澹台淩風終於有機會全方麵檢查自己的身體,意外的發現,身體和臉都還是他自己的,但是身高……明明有一米八幾的他,現在竟然直接縮水了?這比看到盛清越矮了自己一個頭還讓人驚悚。


    對了,盛清越呢?


    他從過來之後就一直沒有看到盛清越。


    難道他沒有進來?


    不可能的,施迦葉從一開始就說了,請他們兩人幫忙,所以盛清越必然也是在這裏的,可問題是,他要怎麽才能與他匯合?


    這個答案注定是無解的。


    但是修養的這三天,他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一開始是從他暫住的這戶人家的日常對話中了解了他如今的身份——縣裏富戶王員外的雙胞胎長女王錦,因為出生的時候被一個道士批命是掃把星轉世,如果不送走,王富貴一家都會倒大黴,所以,王錦從小就被員外丟到了鄉下,十幾年都不聞不問的,前兩天意外落水,差點就沒命迴來。


    後來,他也不動聲色地從愛說閑話的街坊鄰居口中打探到,原來那天給他送藥的婦人其實是王錦的乳母,大家都叫她“榮四嬸”,當初她帶著孩子迴家來就熱的康老太非常不滿,要不是看在每個月三兩銀子補貼的份上,她是絕對不會管王錦的死活。可是即便如此,她對榮四嬸夫妻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百般看不順。


    “我妹妹叫什麽?”


    這個問題不能問認識的人,但也不能隨便問別人,小孩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誰能迴答我的問題,這顆桂花糖就歸誰。”


    鄉下嘛,連顆像樣的糖塊都沒有,澹台淩風手裏的這顆還是榮四嬸偷偷塞給他甜嘴的。


    有了糖塊作為獎勵,剛剛還猶猶豫豫不肯接近的小孩果然沒有受住誘惑,一個接著一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說了。


    “我知道我知道。”最先開口的是個小胖墩,他是這個村裏村長的小孫子,他一開口,別的小孩就自動消音,沒人敢得罪地頭蛇的公子,“我聽我娘說,王富貴家的姐妹花,姐姐叫王錦,妹妹叫王瑛。”


    果然。


    從知道自己現在冠名的名字是王錦,他還有個妹妹的時候,澹台淩風就猜到了一些,現在問這些當地小孩不過是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


    那麽,妹妹王瑛,是不是就是施迦葉口中的瑛娘?


    這破山神,就算發布任務,好歹給個故事線啊,現在是怎樣?讓他自由發揮?萬一來個蝴蝶效應,瑛娘沒了,那他豈不是就迴不去了?


    澹台淩風盤腿坐在山腳的一塊巨石上思考著將來,很明顯,這個家裏除了康大叔和榮四嬸,沒人喜歡他,不,喜歡王錦。


    那麽問題來了,他以現在的身份,到底是繼續留在康家還是趁此機會離開?


    如果他手裏有錢也不至於這麽糾結。


    想他堂堂大少爺,從來都沒有為錢愁過——買車的時候除外,怎麽一朝穿越就變得一清二白,一貧如洗了呢?


    不過老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麵前有這麽大一座青山,山林茂密,鬱鬱蔥蔥,說不定會有不少野雞野兔什麽的。


    想到就做的澹台淩風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才過晌午,康家人現在估計都還在午睡,正好去山裏轉轉。


    這一轉,不僅抓了不少野味,還救了個人。


    這人二十幾歲,本應是英俊的長相,卻被不知道誰揍成了豬頭,兩邊臉頰誇張地浮腫著,整個人都陷在昏迷中,身上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兒去,衣服破爛卻不見血,可見下手的人還是很有分寸的。


    澹台淩風不可能把他帶迴去,先不說他現在的“女子”身份,要是突然間帶迴去一個男人,也不知道外人會怎麽傳他,二來,這麽多獵物,絕對不能便宜了那家子極品。


    隻是眼看天色漸黑,這個男人竟然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


    “喂,醒醒!醒醒!”


    澹台淩風隨手撿了根樹枝捅了捅昏迷的男人,總覺得這張臉有一點眼熟,但是沒辦法,他的臉腫的厲害,他一時間也沒法分辨。


    雖然他還沒有在山裏碰到過大型猛獸,但是把一個昏迷的人丟在山裏這種事,他還是做不出來的,但是不離開的話,萬一榮四嬸找不到他該著急了。


    想到之前小胖墩提到過山裏有間木屋,是專門供一些打獵的人休息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人送到那兒,至於之後的事,就不是他管得了的。


    然而,澹台淩風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把人妥善安置在木屋裏轉身離開時,一枚刻著“瑛”字的墜子從她腰間唯一值錢的玉牌中脫落。


    趕迴去時已經晚了,康老太罵罵咧咧的沒一句好話,澹台淩風聳聳肩,並不在意,反正被罵一句也不會掉塊肉。


    “錦娘,起床了,不是說要跟我去縣裏嗎?”


    一大早,榮四嬸就來敲門了,這讓一直都睡到九點十點才肯起床的澹台淩風來說簡直像要了他的命,但是一想到馬上就能夠見到王瑛,他心底的雀躍壓過了濃濃的睡意,迷瞪著眼就起了床,裏三層外三層地穿好破布爛衫,這才慢吞吞地出門,收獲了大房媳婦的一個巨大無比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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