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的打算確實是借那兩個小子的口,後來看到了你,立刻想到也許這就是天意,求你怎麽都比求那些晚輩強。”


    楊世明說完這些,很自然的和青流碰了一下杯,就好像已經肯定青流不會拒絕他。


    事實也是這樣,青流喝下了那杯酒道。


    “楊老將軍,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但是一直沒什麽交情,所以這件事我本來可以拒絕,不過你楊家出了事會關係到天威的安定,這個忙我會幫。”


    楊世明哈哈一笑,正想說話,青流伸手再次說道。


    “不過,宮中我幫不上忙,那裏太複雜了,對我也好,楊風定也好,最好是不要牽涉太多,我想這也是楊家一直奉行的策略。”


    楊世明點點頭,等著青流說下去。


    “我的提議是向南,那邊的軍隊和楊家沒有太多瓜葛,領軍的韓將軍在軍士中的口碑不錯,我想楊風定去了那邊應該會有一番做為,而且楊將軍也不好說什麽。”


    楊世明長歎一聲,看向喝紅了眼,卻還努力看著自己的楊風定道。


    “也罷,其實我早已經有這個打算,但是聽說那邊麵對的敵人都是些蠻人,擅長驅獸使毒,所以一直舍不得讓那孩子去,現在看來是時候放手了。”


    楊風定歡唿一聲,搖晃著身子站起來敬了青流一杯,結果剛一喝完酒就縮到桌子底下去了。


    陳小樂想去扶,卻看到楊風輕走了出來,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


    “陳公子,還是我來吧。”


    她喚過兩個仆人,將楊風定架好後,施了一禮後走出了房間,也許是心中決定了一件事情,步伐堅定了很多。


    等他們一走,楊世明站起身來就要拜,青流忙在他身前化出一道氣牆阻止。


    “楊老將軍,你的大禮我可受不起。”


    楊世明見拜不下去也不強求,站直了身體看了看陳小樂道。


    “那老朽就不矯情了,從今往後,隻要是國師和令徒有事相求,楊家必不推遲。”


    他單說青流和陳小樂,不說開福山,就是說人情隻買給兩人,青流自然聽出其中的意思,站起身道。


    “貧道還有事要做,就先告辭了。”


    “酒菜都還沒怎麽動過,吃完再去不行嗎?”


    “楊老將軍莫怪,這個時間剛剛好,再遲就不行了。”


    楊世明無奈的點點頭道。


    “既然這樣,老朽也就不強求了,下次再請。”


    青流別過楊世明,帶著陳小樂到了十字路口,那輛馬車還停在那裏,馬兒正在無聊的啃著路麵縫隙間的青草。


    “還好,還好。”


    剛才走的急,馬車就扔在這個地方,青流清點了一下東西後發現沒少,又指揮著陳小樂駕駛著馬車在城內行走。


    作為京城,孟京的繁榮程度不用質疑,走在以商業為主的西大街上,陳小樂又一次被這裏的夜晚所震撼。


    寬達十多米的街道,能夠並排行進八輛馬車,但就是這樣還常常因為路上的馬車太多,他不得不多次停下來等待。


    好在兩旁的商鋪花樣繁多,不光有站在店前招攬客人的店員,還有各種招牌和幡,其中居然還有會發光的。


    每當看到有趣的東西,陳小樂自然免不了放慢了車速想多看幾眼,青流這個時候就會催促他快點,完全沒有平時穩重冷靜的樣子。


    出了西大街向左拐,沿著城牆走,路上的燈光就開始變少,偶爾有一兩個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都是行色匆匆,看向陳小樂的眼神也充滿了警惕。


    那種眼神讓他很不喜歡,所以這一段路走的很快,青流卻很滿意這種狀況,不光沒有讓陳小樂慢點,嘴裏反而輕輕哼起歌來。


    周圍很安靜,陳小樂仔細的聽了一會後就確定這是一首兒歌,曲調簡單,歌詞輕快,很快他也跟著哼唱起來。


    兩人咿咿呀呀的行了一段,直到前麵出現一座道觀,在明亮的月光下,能夠看見用來作為裝飾的屋簷已經蹋了一角,雖然不至於讓屋內漏雨,但確實影響美觀。


    青流讓陳小樂在這裏停了車,隔著車簾問道。


    “小樂,進去之前我要再說一句,你那位朋友如果沒死的話,會在幾天後啟程迴去,你要怎麽辦?是在他的必經之路上等著還是自己先迴去。”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然後才道。


    “又或者留下來,做我師弟的徒弟。”


    關於這個問題,陳小樂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開始出來的時候確實想迴去,因為那個時候想要的一切都在家鄉。


    但是出來後,隨著見識越來越多,突然發現想要的東西已經開始變了,迴去的念頭也開始若有若無。


    而且就這樣迴去的話,什麽都不會改變,該失去的還是會失去,所以不如留下來。


    “我不走了。”


    “好,相信我,你不會後悔的。”


    說完青流下了車,走到門前摘下燈籠點上後又推開了大門,熟練的就像自己家一樣。


    陳小樂在他的示意下也下了車,手裏提著買來的東西,跟著向裏走,在進門的時候,借著月光看到上麵有一塊匾,上麵有三個鎏金的大字。


    天祿觀。


    月光皎潔,能夠看到三個字上麵的金漆已經開始脫落,而且寫的也不好看,雖然不是歪歪扭扭,但是遠沒有達到做匾的地步,除非寫字的人很厲害。


    進了門是天井,中間擺著圓肚三足的大銅香爐,能夠聞到淡淡的香氣從裏麵飄出來,白天應該有人在裏麵上過香。


    青流走到香爐前,眼中露出懷念,正想伸手去摸,偏殿中響起聲音道。


    “不要摸,你不配。”


    青流微微一笑,看向偏殿的位置道。


    “你好,師弟。”


    陳小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青流這麽急過來是為了見師弟,不過這個師弟對他好像不太客氣。


    “不好。”


    師弟從偏殿中走了出來,隻見他臉上疏於打理,胡須如鋼針一樣立著,更不用說頭發。身上穿著的道袍也打著補丁,但是和青流比起來就髒了許多,到處是黑一塊,黃一塊。


    他走到青流麵前站定,鼻子抽動了幾下後,有意無意的看了眼陳小樂後道。


    “青流,誰讓你進這裏的。”


    青流也不甘示弱的迴道。


    “青合,再怎麽說我也是掌教,進自己的地方還需要誰批準嗎?”


    “喲,好大的威風,天福山掌教是吧,隻可惜在我這個小小的天祿觀沒用,給我出去。”


    “師父當時傳位給我的時候,可沒有說隻有天福山。”


    青合哼了一聲,雙手叉腰道。


    “那是他老糊塗了,忘記說。”


    “青合,不許這樣說師父。”


    青流將臉一板教訓起師弟。


    “你難道還在怪他沒有選你當掌教嗎?”


    “我不稀罕,看見那幫在宮中裝神弄鬼的老頭子就煩。”


    “那是為什麽了?”


    青合將頭偏向一邊停頓了一會,再轉過來一指青流道。


    “隻怪他收了你這麽個無情無義的弟子,這麽多年了來看過他幾迴?”


    青流歎了口氣道。


    “天福山有他的牌位,我常常去祭拜。”


    “那有什麽用?這裏離天福山很遠嗎?”


    “不遠,但我確實走不開,做掌教遠比你想像中要忙。”


    青合並不買帳,一揮手道。


    “那你去忙,帶著那小子,還有豬手,牛肉,花生。”


    他又吸了吸鼻子道。


    “還有酒。”


    青流哈哈一笑,伸手攬住青合的肩膀道。


    “好了,小性子也使完了,剩下的話我們進去好好說。”


    “等等。”


    對這個親昵的動作青合沒有阻止,而是走到香爐前麵,從旁邊的香案上拿起一柱香點燃,遞給青流道。


    “很久沒有迴來,先上柱香。”


    青流接過香,對著香爐拜了幾拜。


    “師父,我迴來了。”


    話語中有幾分哽咽,陳小樂聽得眼睛也有些發酸,上完香,青流指著他道。


    “小樂,你也過來上柱香,見過師公。”


    陳小樂放下東西上完香,聽到青合道。


    “你又開始收徒了嗎?最近沒有聽到哪位皇子入教的消息啊?”


    “他不是我徒弟,是你的。”


    場中兩人都愣了一下,同時用驚訝的語氣道。


    “他?”


    “我?”


    青流點點頭道。


    “對,青合,以後陳小樂就是你徒弟,怎麽教隨你。”


    青合擺著手道。


    “我不行,連自己都弄不好,教人更不行了。”


    “那可說不定。”


    青流抬手捏起劍決向前一指。


    “師弟小心了。”


    隻見一道劍氣從他指中發出,無聲無影,隻有被劃開的空氣才能感覺到。


    青合臉色一肅,也伸出一掌,和劍氣撞到一起後,同時消融在空氣中。


    “不錯,修為還沒落下,再接我一招。”


    青流哈哈一笑,出指連點,如同一朵梅花,青合不敢大意,右手半轉劃了個半圓後轟出,掌勁擋住梅花,陳小樂似乎聽到了脆響。


    “師兄,該我了。”


    青合擋下指力也來了興趣,左右連出兩掌,一陰一陽撞破空氣很快到了青流麵前。


    連出數指,速度之快如同一指,青流將數道劍氣融為一道,擊中掌風時,隱隱有雷鳴傳出。


    “還有了。”


    掌風被擋,青合也不氣餒,跨步遊身上前,近身和青流纏鬥在一起。


    他們兩人動作太快,陳小樂根本跟不上,剛剛看的是右手,收迴時卻變成了左手,才看到膝蓋頂撞,已經是肘部出擊。


    才看了一會,陳小樂的眼睛就變的幹澀,一眨眼就流下淚來,即使是這樣,他依然睜大了眼睛,想努力看得更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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