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樂在暈暗的房間裏睡了一天,隻在吃飯的時候被青流叫去吃了些,導致第二天起來時,精神比前一天還差,像是隨時都會倒下繼續睡一覺。


    好在這次沒出什麽意外,李守生不光帶來了路引,還將馬車送給了他們。


    陳小樂自告奮勇的坐上了駕手席,做起了車夫,打馬揚鞭經過霸下湖時,見湖麵在早晨的陽光中泛著微微的波濤,如鱗如玉,自己卻感覺不到任何的詩情畫意,隻能想像著藏在深處的那隻巨大神獸。


    他不禁苦笑一聲,快馬加鞭出了那片區域,往天威朝的京城孟京有兩條路,一條陸路一條水路。


    陸路走的快些一天可到,而水路就要看風向和水況,這個季節即使路上不賭也要一天半。


    這一點李守生早已經考慮到了,要不然也不會將馬車送給他們,對於這個安排陳小樂舉雙手讚成,這段時間他隻想離水遠遠的,起碼是和霸下湖相通的水。


    馬車出了城,一路向著孟京而去,路上秋風涼爽,吹得陳小樂精神一振,立刻覺得昨晚的煩心事不值一提,他就是這麽個性格。


    心情好自然就要哼幾句,青流在車廂裏聽著他荒腔走板的聲音直搖頭。


    就這樣兩人趕了一天路到了孟京,總算沒有錯過關城門的時間,隻不過陳小樂進城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


    沒出縣城的時候,覺得縣城的城牆已經不錯了,結果到了扶水城,又覺得這麽高,這麽厚的城牆應該是人力的極限了,要攻破它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最後到了孟京,他才明白以前學的兩句成語,井底之蛙,坐井觀天是什麽意思,好像說的是同一隻蛙。


    進了城門,青流不呆在車廂裏,跑到外麵和陳小樂擠在一起,然後像指揮傻小子一樣,讓陳小樂向著城內走去。


    “前麵左轉,不是這裏,說了前麵。”


    “過了過了,算了,你下去進那個巷子,裏麵有個買熟食的,買一對豬手,兩斤牛肉,還有些別的迴來,記得多放點辣。”


    “什麽?錢不夠,早點說啊,白跑一趟。”


    “看到那家酒肆沒有,對,它旁邊那個打瞌睡的老頭,買壇酒迴來。”


    “笨蛋,不是酒肆,是那個老頭。”


    等買了這些東西又走一段後,青流一拍腦袋道。


    “忘了買雞和花生,你在這裏等著。”


    說完一溜煙跑進人群中,很快沒了蹤影,陳小樂等了一陣不見人迴來,忍不住偷偷的拿了塊牛肉,剛放到嘴裏就聽到有人叫道。


    “好啊,你偷吃。”


    陳小樂一驚,牛肉立刻卡到了嗓子眼,咳了好一會才咳出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他胡亂的抹了一把,想看看是誰在說話。


    “我跟你說過了,這是爺爺要吃的,要是發現你偷吃了,少不了要挨揍。”


    陳小樂對麵站著一男一女,女的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小,相貌清秀,正背對著夕陽而站,全身都沐浴在黃色的光輝,就像會發光。


    男的比他大些,留了胡子,手上拿著個打開的油紙包,能夠看到裏麵是各種鹵菜,他嘴裏正在咀嚼,一臉的不以為然。


    陳小樂看到男的時候有種熟悉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直到他開口說話。


    “買了這麽多,吃一點有什麽關係?”


    這分明是解獅的聲音,隻是稚嫩些,再看臉型,陳小樂更有把握了,胡子再多點不就是解獅嗎?


    “吃一點?哪次你偷吃不是吃掉一半。”


    “肚子餓了嘛。”


    “迴家就能吃了,不能再偷吃了啊。”


    “你看著我當然不會再吃了。”


    “等下我還要去買酒,你又會偷吃,到時跟我一起進去。”


    “知道了,知道了。”


    這應該是一對兄妹吧,不過看起來當妹妹的比做哥哥的更加穩重,陳小樂在旁邊看著,想到解獅要是有個妹妹是不是也會這樣。


    “東西都買好了,走吧。”


    就在這時青流提了兩個油紙包迴來,上了車看到包牛肉的油紙包被打開了一角,立刻明白了怎麽迴事。


    “好啊,你偷吃。”


    一模一樣的語調,一模一樣的詞語,引得那對兄妹側頭觀看,陳小樂尷尬的撓撓頭,剛才光顧著看他們,忘了收拾。


    做妹妹的覺得有趣,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陳小樂看在眼裏,忍不住和心裏的那個人做比較,這一比他突然發現鄧阿青的樣子有些模糊,不認真去想根本想不起來。


    他最後是什麽時候想過她,出了縣城以後,遇到黑藤以後,還是在扶水城差點死掉的時候。


    都沒有,一次都沒有,陳小樂突然發現他並不想鄧阿青,也許自己對她的感覺也沒有想像中那麽深。


    “想完沒有,完了就走啊,天都要黑了。”


    青流一聲催促將陳小樂從思索中驚醒過來,那對兄妹已經不見了蹤影,他搖了搖頭道。


    “怎麽走?”


    “直走,然後右轉。”


    陳小樂的思緒還有亂,索性跟著青流的指揮,讓自己可以好好想想,直到聽到青流喊停,他才打量起四周。


    現在天色已經比較暗了,他們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前麵燈火不缺,但是沒什麽人,身後卻熱鬧非凡,煙火氣十足,青流替他整了整衣服交代道。


    “前麵第一家就是楊府,去送信吧,我在這裏等你,。”


    陳小樂這才想起給解三寶送信的事,連聲答應後下了車,一路小跑著過了十字路口,又過了下馬碑,遠遠的看到門上有塊匾,寫著大大的楊府,門口有兩個兵丁把守,他有些忐忑的放慢腳步走過去道。


    “請問這裏可是楊將軍府上?”


    這些守門的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老遠就看出陳小樂不是什麽王公貴族,也不是世家子弟,此時左邊那位一翻白眼道。


    “正是,你有什麽事啊?”


    陳小樂從懷裏將信拿出來,雙手遞上去道。


    “受人所托,帶封信給楊將軍。”


    那人隨手拿了過來,見上麵寫著解三寶,偏頭向旁邊問道。


    “朝中有人姓解嗎?”


    另一邊的兵丁想了一會後道。


    “沒有,不會又是那些亂攀親戚的人吧。”


    “我看是。”


    最開始那人將信向地上一扔道。


    “最煩你們這種人,快走,快走。”


    陳小樂連忙跑過去把信撿起來,還好沒有損壞,他小心的擦了擦上麵沾著的灰塵後,擠出笑容道。


    “二位軍爺,我不是亂攀親戚的,這位托我帶信的人確實是楊將軍的舊識,楊將軍一看便知。”


    那人鼻子裏哼了一聲,伸手摸向腰間的佩刀道。


    “楊將軍帶兵在外怎麽看,你要是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小樂也壓不住火氣了,大聲道。


    “楊將軍不在,難道就沒人在了嗎?。”


    “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在楊府門前大吵大鬧。”


    兵丁還沒發威,陳小樂身後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接著又是一個略顯刻薄的聲音道。


    “嚴兄就是愛裝,開始不是已經聽到了嗎?是個亂攀親戚的。”


    聽到這兩個聲音,兩個兵丁立刻變得恭謹起來,彎下腰道。


    “見過嚴公子,肖公子。”


    陳小樂迴過頭,先看到的是位俊俏的少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自信而從容。


    他身後是個瘦子,長了一對招風耳,眼睛總是亂轉,完美的符合陳小樂心中壞人的形象。


    “他自己又沒承認。”


    胖子冷冷一笑,從懷裏摸出一塊碎銀道。


    “你替人送信不過是想賺些銀子,拿去吧,把信給我就行。”


    陳小樂不接銀子,他努力的控製了一下情緒道。


    “你不是楊府中人,信不能給你。”


    瘦子聽了嘿嘿一笑,就像吃壞了什麽東西。


    “嚴兄,他這是嫌少。”


    胖子看了他一眼,又從懷裏拿出一塊,一起遞過來道。


    “這下總夠了吧。”


    陳小樂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咬牙切齒道。


    “再說一次,我隻是想送個信,沒有別的意思。”


    瘦子又笑了起來,聲音在安靜的巷子裏迴蕩,顯得特別刺耳,胖子的涵養再好,這時也有些掛不住,收迴銀子後道。


    “不識抬舉。”


    守門的兩個兵丁像是得到命令,其中一個伸手去推陳小樂,隻覺得剛碰到衣服,腳下就空了,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砸起一片塵土。


    瘦子怪叫一聲,從身上摸出把匕首。


    “喲,還是個練家子。”


    另一個兵丁立刻將刀拔了出來,少年也是握緊了拳頭,到了這一步陳小樂也放開了,先好好把心裏的氣發泄出來再說。


    “住手。”


    “住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蒼勁有力,一個清脆悅耳。


    隻見青流隨著話音已經到了陳小樂的身邊,楊府的偏門這時也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身影,到了燈下,陳小樂才看清來人正是街上見到的那對兄妹中的妹妹。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楊府門口吵鬧。”


    又是這種高高在上的聲音,陳小樂本來對她印象不錯,這下低了一些。


    瘦子收了刀,一臉討好的笑道。


    “風輕妹妹,不是我們要吵,是這人不識抬舉,我正想教訓他。”


    楊風輕卻不買賬,不耐煩的道。


    “肖友盛,哪次吵架不是因為你起哄。”


    肖友盛吃了癟也不生氣,嘿嘿笑著走到一邊,少年打著圓場道。


    “風輕妹妹,這次確實不關肖兄的事。”


    “嚴昌榮,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知道爺爺為什麽喜歡你。”


    嚴昌榮臉色一板,正想發作,青流終於開口道。


    “幾位,貧道能問了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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