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迴家,陳塵不在。

    他不在,就沒有電視的聲音。家裏孤獨而清冷。

    我懶得做飯,做了碗雞蛋麵,刨了條黃瓜,簡單得很,而且不容易發胖。但勞累了一上午,胃口實在上不來,我便努力吃得響一點,對自己的胃口做良性的暗示。

    剛吃了幾口,電話響了。

    我精神有點振作,有人說會話,這個中午就不會太過寂寞了吧!一看號碼,卻是老家的,情緒便一落萬丈。這些年來,從農村出來在外地工作的人都總結出了一條定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家來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掛了。估計是在等我打過去,這是母親的絕招,可以節省長途電話費。

    這次我卻固執地不打過去,心裏拗著一股勁,倒要看看她怎麽辦。

    電話幾響幾掛以後,母親終於失去了耐心,電話聲音在空蕩蕩的家裏便鍥而不舍地響起來。

    果然是母親。。

    老人家這次說話倒是言簡意賅,大約是因為電話是她打過來的,老人家這點可不糊塗。

    她說:“小弟今年大學畢業了,我和你爸沒見過世麵,找工作的事情就交給你,最好工作對口。”

    說這話的時候就像要我去市場買兩塊豆腐那麽輕鬆。嗬,她居然還知道什麽叫“對口”!

    我說:“現在大學生找工作都不太容易,我試試看吧!”

    她說:“不行!你一定要幫他!你才幾個弟弟呀!你不行還有陳塵呀,一個女婿半個兒呀,我平時也沒求過他什麽的,連這點小事也不幫就太對不住人了。我養個女兒那麽大嫁給他我容易嗎?”

    母親一責備起來就忘記電話裏要言簡意賅的原則,幸虧我及時提醒了她。我知道她表麵在責備陳塵,其實是在責備我的不孝。

    我想說,與其說是把我“嫁”給陳塵,不如說“踢”字來得恰當。但她畢竟是母親,我也就說給自己聽聽罷了。

    我說:“我盡力而為吧!”

    母親好像是放心了,她又說:“你順便給他準備兩千塊錢盤纏,家裏沒什麽錢給他了。”

    順便,順便,在母親眼裏,好像我每次給她多少錢都是順便的事情,倒是她不太順便了——因為她得親自去縣郵政局取款。

    我低低地應了一聲,不是我要做個好女兒,也不是我真的那麽“順便”,而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答應,她會曆數我從出生到長大的血淚史,那份勞苦那種心酸簡直可以驚天地泣鬼神——到時如果我還不答應的話,那就是豬狗都不如的東西了。

    一聽我答應了,母親便“啪”地掛了電話,幹脆利落,就像音樂曲譜子裏的休止符號。

    一頓午餐便越發沒了胃口。我把麵條端到廁所,猛地一下朝前潑了,似乎想潑掉一點怨氣,不想連手中的碗也一並潑了出去,我剛想伸出另一隻手去接, 已經聽見了清脆的響聲——瓷碗掉在地上,分裂成大大小小的一片片。

    我感覺,那聲音好像來自我的胸口。我突然覺得好累,現在的家也好,原來的家也好,都不是我的避風港,倒像是兩台絞肉機,無情地吞噬著我,讓我一天天幹癟,幹癟到有一天終於血肉全無。

    猛然記得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方傑了。有點想他。想給他打個電話,又怕他在家不方便,就轉發了個不痛不癢的網絡流傳的黃色信息:

    一女生問老師:“軟”字怎麽拚。

    老師答:日完……軟!

    不一會,他的電話就來了,看得出來短信的喜劇效果,他朗朗笑了幾聲,說:“傻丫頭,老師我好久沒給你拚這個字了。想了不是?要不明天跟我去北京出差吧?”

    “我……”

    “別我我的了,如果你沒去過又想去,就跟我去!單位那邊我打個招唿林小姐準放行。白天我開會你到處玩玩,晚上嘛……就日完……軟……哈哈哈!”

    我一下子也樂了,說:

    老——流氓,我聽你的!本來我想叫他老師,臨時又改了口。

    第二天中午,我跟這個老流氓就已經走在北京的街頭了。離開了熟悉的眼睛,方傑變得越發的體貼溫柔,一直牽著我的手,半擁著,時不時摸摸我的頭,萬般憐惜疼愛的樣子。在他攥住我手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像長了翅膀一樣,一下子飛到了十幾年以前,那個時候隻要離開了老師的視線,無論走到哪裏,劉光輝都會牽著我的手,好像生怕我丟了似的,每一次都攥得緊緊的,像現在的方傑一樣。

    半靠在他身上,眼睛盯著路麵一小塊一小塊的綠油油的地板磚,感覺生活正泛起幸福的漣漪,一圈,又一圈。

    方傑給了我5000塊錢,我很坦然地接了。在我潛意識裏,接受一個男人的錢,是跟接受一個男人的愛聯係在一起的。

    他說:“下午我就要開會。你到處走走,喜歡什麽買點什麽,今天別太走遠了,太累了晚上就……過天我有空了帶你出去玩玩。”方傑壞壞地笑。

    我做了個鬼臉,說:“沒關係,我又不會那個字的拚音。隻是你,要保持體力才好!

    他敲了我一下腦門,說:“死丫頭,鬼精的,晚上再對付你!”

    有人編了個短信,是這樣的:如果有人說自己那裏的姑娘漂亮,重慶人笑了;如果有人說他們那裏富裕,廣東人笑了;如果有人說他們那城市很大,北京人笑了……

    我這才體會到其中的真實性,北京真叫那個大呀,這個門那個門的,這條街那條街的,就跟蜘蛛網似的。我是個完全沒方向感的人,不敢到處亂跑,就在酒店附近的王府井四處轉轉,買了一瓶好的洗發水和一瓶沐浴露,又買了些方傑喜歡的果脯。後來,我看上了一對漂亮的耳環,兩千多塊,也買了下來。——在過去,那可是要考慮再三的。這一切,都是方傑給我帶來的,我心裏對他的依戀又多了幾分。說是俗也好,我不否定自己對物質的眷戀。

    套房裏什麽都有,很像一個家。

    我將自己一身上下洗得幹幹淨淨的,穿上一件吊帶的黑色真絲睡衣,鏡子裏一照,皮膚因了黑色的反差,白得跟凝脂似;衣服質地柔軟,自然下垂,胸部呈半圓形凸現,性感而生動。

    我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等方傑,就像在家裏等待夜歸的丈夫,寧靜而充滿了幸福。

    五點鍾的時候,方傑打電話給我:“丫頭,我不能迴來陪你吃飯。你自己去吃點什麽,晚上等我。”

    六點鍾,我發信息:傑,什麽時候迴家?

    六點半點鍾,方傑就迴來了。

    一進門,他就抱住我,說:“我早就想你了,真討厭要跟他們應酬。”

    我笑著躲過,說:“快去洗澡,我放好水了。”

    “是,太太!”方傑開了玩笑,聽話地進了浴室,沒兩分鍾就出來了。一把將我從沙發上抱起,放到床上,說:“寶貝,好想了。等不及了。”

    可到可床上,他並不急切,隻是用他的嘴唇便一寸一寸地在我身上吻著,好像麵對心儀已久的美味想吃又舍不得一下子吃了一樣。這就是成熟男人的好處,每個細節都能讓人熨貼人心。

    我很快便感覺到自己的溫熱和潮濕,我說:傑,來吧!我等你好久了。

    他把頭埋在我的乳溝裏,我感受著他的灼熱,便用手扳過他的頭,把乳房塞進他的嘴裏。我們的身體在互相穿插與不停地占有,直到雙方大汗淋漓,直到黃昏變了顏色。

    末了,方傑將右臂插到我的後頸,半摟著我說:“丫頭,最近你覺得我是不是變年輕了?”

    我有些驕傲地說:那當然,因為跟我在一起嘛!

    方傑故意不以為然,說:怎麽說?

    我說:與自己喜歡的人做愛,能釋放一種叫內啡肽的物質,它是一種天然的鎮靜鎮痛劑,能給正神經係統創造一種輕鬆、無慮的內環境,從而提高免疫係統功能。當然會更年輕啦!

    方捏一我一把鼻子,笑著說:我的性博士,你該不是在為自己打廣告吧?

    我打他一拳,說:這個廣告隻對你做,可以嗎?

    方傑又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說,“我還想更年輕點!”說罷翻身壓向我。

    我一躲,就高喊“好漢饒命!”

    方傑最喜歡我的小女孩般的調皮,將我摟在懷裏,充滿愛憐地說:“傻丫頭,來我懷裏安靜睡睡,等等帶你去看夜景。”

    我見他高興,便趁機將弟弟的畢業分配的煩惱說出來,希望他能利用職權解決一下。

    方沉吟片刻說:“‘這樣吧,他學的專業不太適合到我的公司發展,我可以幫他推薦到一個朋友的外貿公司去,在上海,比這裏更好。”

    我高興地摟著他的頭就啃起來,直啃得他用長發精心遮蓋的地中海原形畢露。

    然而那光光的頭皮,此時在我眼裏,亮亮的,居然也是那般地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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