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隨著一件皮衣的出現波瀾起伏了一段時間後,生活又開始如水的平淡起來。每天上班,下班,坐在梳妝台梳頭,坐在陽台上發呆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一天晚上,當我接到劉光輝的電話時,生活突然就如一塊巨大的石頭滾進了湖裏,激起了層層巨浪,然後,在附近水麵上,又泛起重重漣漪,一圈一圈的,向遠處擴散。

    有十五年了吧?可我還是立即就聽出了是他的聲音,低沉的,厚重的,像一種類似水的物質,一種可以發出金屬之聲的柔軟的物質,它們是一些金屬的碎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眩目的光芒,它們互相碰撞著,像鈴鐺那樣脆而亮,在空曠的地方匯成一股清流,緩緩地向我流來……

    劉光輝是我高中時候初戀的男朋友。我想,當初我迷戀上他,有一半以上跟他的聲音有關吧!

    現在這個聲音在說:“冬冬,我找了你好多年,終於找到了你的電話。你迴來一次吧!我想見你一麵。不管你能否原諒我,我都想為過去對你的傷害給你一個交代。”

    我想聽到這裏的時候我一定顯得非常地慌亂,而且這明顯的慌亂已經引起了丈夫陳塵的注意,他不安地從沙發上起身,又坐下,坐下,又起身。

    我一直沉默著,聽完他的話,就有點答非所問地說:“我很多年都沒迴家了,家裏一切還好嗎?”

    劉光輝的電話給了我一個想要重溫舊夢信息。——對於這一點,我倒不很詫異。這是一個情人充滿了生活的年代,人們說情人就好像說自己的手足一樣坦然。

    “誰?”陳塵用銳利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想挖出我內心的秘密來。

    “一個同學,多年不見的同學而已。”我努力地輕描淡寫。

    我知道他肯定不相信。

    別說還是電話,記得有一次收到一條不知誰發錯的無聊信息,他都盤查了又盤查,相當地敬業,那水準,簡直比科邦出身的老公安,還要高出幾分。

    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立冬剛過,就下了第一場雪。走在上班的路上,踩著地上的積雪,支支嘎嘎的,心裏有些空洞和茫然。

    公共汽車的停靠站上,站著個秀麗的女孩,嘴裏嗬著熱氣,不停張望每一輛開過來的汽車,每開過來一輛,她的臉上就會寫滿期待與驚喜,但很快又有著“過盡千帆都不是” 的惆悵。

    我知道,這是個熱戀中的幸福女孩。她在等待她的戀人。

    我一陣恍惚:其實,我們每個人一生中都在等待,在這個站台或者那個站台上,卻不知道,命運的車要將我們帶到什麽地方去。就在這時,又一輛公共汽車嘎然停下,最前麵衝出一個男孩,張開懷抱飛奔著擁向女孩。就這樣,一對年輕的男女,在冰冷地站台上,熱情地擁抱成冬天最溫暖的一處風景。

    我看得有些眼熱。記憶中漫過一些相似的情節,便覺雙眼有些迷蒙。

    是的,每個女人心裏都會有一個隻要一想起就會熱淚盈眶的男人。或許你永遠得不到他,於是那個人,最終便如一塊化石,凜冽而長久地橫亙在心頭。

    劉光輝,便是我心頭的那塊化石。

    青春是一道不可抗拒的佳肴,可時間往往會讓她變質,最後竟然麵目前非。現在,那些往事正如蠶,在一點點啃噬著我的心……

    十七歲那年,我在湖南醴縣一個中學讀高二。

    母校旁邊有一條小溪,從高山蜿蜒而下,溪中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清清的流水環繞石間嬉戲追逐,溪旁幾株老鬆樹,久經滄桑,枝葉茂盛。溪畔長著許多野花野草,最能點亮少女多愁善感的心情。

    每天早上或黃昏,我都喜歡到那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去早讀,也常常見到班裏有個叫劉光輝的男孩坐在上遊的一塊石頭上看書。劉光輝是我班的體育委員,高高的,坐在後排,我個子比較小巧,總坐前麵。他學習成績並不太好,不是我主動接近的對象。——這時候我還是個好孩子,聽母親的話,牢記她老人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教訓。

    坐在那裏,我總感覺劉光輝的眼睛在看我,當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就衝我笑笑,視線就又移到手裏的書本上去了。

    日子一天一天,就如麵前的溪水般過去了。

    有一天下午,我牢記“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做舟”的警句,正在題海裏昏天黑地地作戰,物理老師很有學者風度地走了進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抑揚頓挫地念起了那個單元的測驗分數。

    我豎起了兩隻耳垂很漂亮的耳朵(它們的漂亮是我後來聽見劉光輝同學說的,他說我的耳垂肉多而質嫩晶瑩透亮是耳朵中的珍品),每聽到一個名字不是我,我的心就一點點涼下去,直到第三十九次,我的名字在千唿萬喚之後才出來了,我的心也涼至冰點了。(我那親愛的老師在念成績的時候一般都是按名次來念的,所以大家以先聽到自己的名字為榮)

    我很鬱悶,我對那位說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才的外國人很是反感,我覺得我是真的流了不少汗的,大夏天的教室裏沒風扇我不也跟同學一樣流著汗好好學習著嗎?可是人家為什麽能成功地把物理考得比我多二十分呢?我還討厭那個說失敗是成功他娘的那個人,我學習物理已經失敗過很多次了,為什麽還沒有成功呢?

    說真的,若幹年後,我對世界甚至是自己都產生了懷疑,大約是起源於對這幾句名言的懷疑也說不定。

    那天我真的很鬱悶。

    鬱悶的我又來到河邊,找了許多塊狀的薄薄的石頭朝水麵擲水漂,似乎打的漂兒越多,就是拋出的煩惱約多。

    發泄了一陣,手都酸了,正想一屁股坐下來,突然聽到一個聲音:“繼續呀,要不我們來個比賽?”

    我一驚,竟然是劉光輝!原來他站在我身後很久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話,嗓子變聲後不久,沉沉的,很好聽。

    我說:“別惹我,煩著呢!”

    他說:“因為考試?”

    我不做聲。

    他說:“反正不久就分文理科了,你選文科不就行了?犯不著為這個不高興吧?”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一語驚醒夢中我,我的鬱悶就像天邊那末淡淡的夕陽,一會兒就無影無蹤了。

    天色漸暗,我心情舒暢地在草地裏坐下來,劉光輝也坐下來,離我很近,我幾乎能聽見他的唿吸,我開始覺得有點緊張,想要挪開一點,但又感覺有種力量拽住我,不讓我移動。

    我聽見他在說話:“艾曉冬,你將來想幹什麽?”

    我感覺他說話的時候的氣流在我脖子的周圍迴旋,麻酥酥的,便下意識將身子往另一邊傾斜。

    我說:“我不知道。”其實我真的是不知道。我父母要求我隻要我考個什麽中專學校跳出農門就行。我的理想也是這樣,我曾經在城裏看見那些女人一到夏天穿上裙子就露出白藕一樣的胳膊和腿,就非常羨慕。心想自己冬天的皮膚也跟藕一樣,但夏天一來就便成了地道的湖南特產——熏臘肉,因為農村的孩子無一個不要參加暑假農忙“雙搶”,一個月下來,整個冬天的顏色就全部換了下來。

    “我們一起努力考同一所大學如何?”他說。

    我聽了很是疑惑:第一,他的成績一直在班裏不好,以他現有水平,考個普通中專都很難,他為什麽在我麵前跨下海口?第二,全國那麽多大學,他為什麽非要跟我考同一所呢?

    他仿佛又向我靠近了一些,繼續說:“你也許不相信我,因為我成績沒你好,可是我真的有決心,因為我心裏有了某種堅定的信念。”

    我感覺那氣流又在我脖頸周圍遊動,不僅麻,還有點讓人興奮。我不知道他說的的堅定信念是什麽,但是,那是我第一次領悟異性談話的美妙之處,那溫和的語調,由他帶著柔軟的胡須的唇間吐出的利索音節,無不讓我覺得新奇而有趣。

    再去那裏的時候,我開始有意識地看一下他經常坐的位置,甚至潛意識裏渴望他與那天一樣地跟我說話。而他,往往都會在我到了不久後出現,隻是不再找我答腔了。

    又過了幾天。一個傍晚,我看完書正在撥弄地上的一株小草,忽聽得一陣吉他聲,是當下流行的台灣校園歌曲《蘭花草》,抬頭一看,竟然是他!

    劉光輝斜靠在大樹下,未落盡的夕陽照在他的麵龐上,仿佛鍍上一層金色的光。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他的臉,英俊而又充滿生活熱情的一張臉。那樹,那人,那吉他,一切的一切,都那麽和諧地搭配在一起,仿佛一幅極其浪漫的水粉畫。

    “你從山中來,帶來蘭花草,

    長在校園中,希望花開早。

    一日看三迴……“

    他邊彈邊動情地唱,歌聲婉轉,情感細膩。

    我從來不知道,他有那麽美妙的聲音,就像溪流叮咚,緩緩淌過心田。

    當他唱到“一日看三迴”的時候,便看著我,眼神很專注,像是傳達某種情意。

    我的心砰然一動,慌亂地將視線移開,故意低頭又去撥弄地麵上的野花。

    不一會,歌聲停了下來。我聽見有腳步離我越來越近,我知道,劉光輝來到了我身邊。我感覺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到嗓子眼裏了。

    那個好聽的聲音說:“艾曉冬,喜歡這首歌嗎?”

    我很緊張地看了看周圍,發現不遠處還有些早讀的同學,我的臉突然就紅了,答非所問結結巴巴地說:“我要去教室了。”便逃走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老地方。可是,那天居然沒看到他。我有非常的失落的感覺。好奇怪,是不是自己已經悄悄悄喜歡上了他了?

    第三天,我又早早去了那裏,沒想到他來得更早,正聚精會神地擺弄一張紙。我假裝沒看到他,又假裝認真地看起書來。

    “艾曉冬,接住!”

    隨著他的喊聲,我發現水麵飄來一紙船,我截了它,發現裏麵有一紙條:“艾曉冬,我喜歡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他這樣大膽而獨特的表白俘虜了,看著他真誠而期待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往遠處跑,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滿臉羞澀地迴望他一眼。沒有拒絕,不置可否。

    他一定知道,我是喜歡他了。

    很快,我認定,我不隻是喜歡,我是愛上他了。

    這跟初二的時候喜歡我們英語老師的那種感覺完全不同。那時候,班裏新分配下來一個年輕英俊的英語老師,皮膚白淨,普通話裏帶著點鄉音,每一句話都很溫和,散發一種男人中罕見的柔和動人之感。

    老師的身體不大好,宿舍裏成天彌漫著中草藥的氣味,但那時在我,卻從中間聞出了浪漫儒雅的味道。我覺得,隻有有學問的人,才配慢慢細細地去褒一鍋藥,褒出生活的味道;村野老夫就不配孱弱,不配生病,就算生了什麽病,也隻配粗鄙地露出屁股蛋,讓鄉下赤腳醫生打一針完事。

    老師因批改作業較多,白白的食指中指之間常常被墨水染得紅紅的一片,不知道是沒有及時洗還是洗不幹淨的原因,上課抬手之間展現在我們眼裏的總是那絢爛的色彩。要是換了現在,我們大約要說他生活隨意或者衛生意識不強,可那時在我眼裏,它卻是高雅知識分子的標誌,無不讓我陷入一種對未來的遐想。

    其實迷戀他的不隻我一個,我知道的至少有五個女同學。包括我在內的這幾個人為了喜歡老師,無不爭相尋找各種借口接近老師,也無不拚命學習英語用分數在討老師的喜歡,我們有時為了老師跟誰多說一句而嫉妒她半天,甚至其他幾個群起而攻之……

    那時,我一邊偷偷喜歡老師,一邊深深地陷入自卑。在我的眼裏,老師就是傳說中的白馬王子,一定需一個天仙般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直到有一天,當老師的身邊出現一個非常平凡的女人,老師陪著那個女人一起出去買了些青菜迴來,用那些香噴噴的食物覆蓋了中藥味的時候,我才猛然發現:我崇拜或者愛慕了那麽久的老師,原來也是普通飲食男女中的一員。

    於是,我結束了為期不到一個學期的不是初戀的暗戀。

    我很肯定對劉光輝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們是在彼此快樂的給予與索取,我們是在對等平視的基礎上的互相吸引。

    於是我義無返顧地開展了我轟轟烈烈的初戀。

    每天上課,我都會用眼睛向他傳遞無數次近在咫尺的思念與渴望;每次課間,我都陪他找地方偷偷抽煙(他很小的時候受他父親影響就抽上了),抽完了,順便聞聞他嘴裏的氣味;每次周末,我都要求他用吉他為我彈奏一首又一首好聽的歌曲……

    常常的,我希望他用最美麗的誓言喂飽我因學業荒蕪而留下的空洞。我總是反複地問:愛我嗎?

    他總是不厭其煩地答:愛——到山無棱,天地合,不敢與君絕。

    我說不行,用整個生命去愛的愛情才是偉大的。

    他堅定地說:我也可以!

    我嬌笑說:不信,你吹牛!他說:你跟我來!

    拉起我就一路狂跑。

    我們氣喘籲籲地跑到男生宿舍,他馬上找到一把水果刀,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朝自己的手腕上劃去,嚇得我慌忙撲了上去……

    雖然沒多重,但是他在手腕上留下一道紅紅的血痕,為我演繹了一首驚天動地的“戀曲1988”。

    這件事,我對外一直守口如瓶,那是埋在我心頭最幸福的迴憶。沒有人可以分享。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又讓他(同時還有我)在學校聲名大震,他因此上了全校名人排行版,被全校女生公選為年度“浪漫王子”,並且載入校園史冊。——若幹年後還聽一個學妹說起過。

    那是班裏一年一度自發組織的“五四青年節”晚會活動,他有一曲吉他彈唱的節目,表演節目前,他站在台上大膽地深情款款地說:“下麵我要唱一首《在那遙遠的地方》,獻給我最最心愛的女孩,希望她從遙遠的地方住進我的心裏。”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好姑娘……”

    他一邊唱,一般將視線定格在最前排的我的身上。

    教室裏一片嘩然,許多同學的手掌都拍紅了。在農村,在那個男女同學在學校連話都不怎麽敢在一起大膽說的年代,這可是史無前例的壯舉。

    我羞紅著臉跑開了,可心裏並不怪他,相反,我那年輕的心裏飽漲著幸福和小小的虛榮。

    在這樣如火如荼的愛情裏,我沉醉不知歸路。

    我的學習成績就像熊市時的股指,一瀉千裏。

    我尊敬的老師們本著治病救人誨人不倦的精神輪番對我們進行了教育,我親愛的同學也把挽救我當成了學習雷鋒好榜樣的一個機會,努力開導我。(因為他們沒有機會外出,不能幫別人推車,或者冒雨送誰迴家,更不能拿錢幫誰買車票,他們自己連每個月的夥食費都很緊巴。)

    班長韓超的工作做得最賣力。他是唯一來做工作的男生。也許他是班長,有責任挽救一個快要走錯道路的革命同誌,也許是別的原因也說不定。

    有一天他把我約到校外的樹林子裏,對我展開了教育。韓超的個子比較小,瘦瘦的,顯得嚴重營養不良。他穿著一身肥大的綠軍裝(我敢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小小的身子晃蕩著,就像舞台戲裝似的,很是滑稽。我見到他就想笑,卻終於沒有笑出來,因為他教育我畢竟是件嚴肅的事情,再說,我也不敢真實地去解釋笑的原因,那樣會傷害一個男孩的自尊。

    我聽見他說:“艾曉冬,你現在還小,很多事都不懂。”(其實後來我知道了,他比我還小三天。)

    他說:“劉光輝哪點值得你這樣?他不就長得好看一點嗎?‘五講四美’中‘心靈美’排在前麵呀,你怎麽就不好好想想呢?”

    ……

    他說了好多好多,說到後來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可是我好象還是很茫然的樣子。他也許就急了,也就急中生智,說了句我至今還記得,也認為是最幽默的話:

    “如果你現在好好學習,畢業後我一定追你!”

    好象我接受劉光輝是因為怕自己將來嫁不出去,怕過了劉光輝這個村將來沒有什麽店似的;又好象,他想要代替將來那個店完全是處於階級友誼一般。

    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的臉完全徹底地紅了,一點不像平時在班集體麵前發號施令那樣有大將風度。他那麽多的諄諄教誨,都沒引起我的反應,可最後那句卻把我惹笑了。

    我說:“謝謝班長大人,沒事我們迴去上自習吧!”

    麵對老師同學失望的眼神,麵對父母恨鐵不成鋼的抱怨,我無怨無悔,因為,我認為在如花的季節裏,我收獲了人生至高無上的愛情。

    女人以為擁有了愛情便擁有了世界。

    最幸福的時光往往流逝得最快,說得一點也不錯。一年後的高考,我最後光榮地給孫山墊了底,隻好在父母的押送下去讀“高四”。——而劉光輝,卻幸運地考上長沙一所中專學校,雖然沒有達成他當年的願望,但到底也是來了個鯉魚跳龍(農)門。

    我終於開始了我人生唯一個階段的聞雞起舞,因為我唯一的信念是:好好讀書,去長沙上大學,去追隨我的愛情!

    頭兩個月,劉光輝幾天一封信地來鼓勵我,《情書大全》裏動人句子沒少摘抄。為了不讓我擔心,他還信誓旦旦地把陳世美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這段時間裏,我除卻思念,除卻給他迴信,便是不要命的學習,成績也在穩步上升。

    第三個月,他的信明顯少了很多,而且每一封信裏,都在說,他很忙,以後會更少寫信,希望我集中精力學習。

    我預感他正離我越來越遠,卻固執地認為,隻要我現在耐心地守侯,隻要我半年多以後到了他身邊,我們的愛情一定會開花結果。

    然而,學期結束時,我終於沒了他的音訊。

    我去了他家,發現他並沒有迴去。我急切地問及他的消息,他的家人閃爍其詞,隻是告訴我,寒假他要留校勤工儉學,不打算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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