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李長生心知肚明,他自己也是醫者,對於醫家下藥治病的方式方法非常清楚。


    “李師兄,小弟冒昧一句,你那道藥方,難道不能改一改?這幾味藥有些過於猛烈,不太適合虛弱的病人,你看要不要調換幾味藥?針對王錦樓的身體情況再行施救嗎?這樣似乎更穩妥些?”


    李長生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既然斷癮丸裏有虎狼藥,怕王錦樓此時身子骨太虛,受不住,那不妨改一改藥方,換幾味藥性平和的草藥上去。


    這種方法在醫家行醫問診中很常見,人常說十醫八方,就是這個意思,十個大夫,針對同一個病人,也能同時開出八副不同的藥方來,足見草藥的變化之多。


    李建元愣了片刻沒有說話,相比於李長生作為當局者,李建元身為局外人,相對更能夠客觀冷靜一些,加上他性子本就沉穩,因此並未著急表態,既沒有否定李長生的提議,也沒有肯定他的說法。


    “你可能不知道,這毒花罌粟的煙瘴到底有多可怕,它與你們祝由一派的圓光催眠術不同,術法再厲害,術盡道消,可這毒花罌粟的煙瘴卻不會消失,一旦吸入過量,便會產生極強的依賴性,會叫人非常難受,精神渙散,氣力虛弱,甚至還會出現幻覺,若少了這幾味虎狼藥,就破不了這毒花罌粟的成癮性!”


    李建元說的很清楚,正所謂重症下猛藥,正是因為毒花罌粟的煙瘴,會令吸食者的精神和肉體產生極大的依賴性,因此必須與虎狼藥的威力破除其巨大的成癮性,減弱了虎狼藥的力量,就無法以毒攻毒,也就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了。


    “那如果我以鬼門針法施治,佐以祝由術輔助,再加上李師兄你調整以後的藥方,是否能夠救醒王錦樓呢?”


    李長生身為祝由一派的弟子,在行醫方麵自然多以祝由郎中的理念來思考,然而這一點,與李建元所代表的傳統醫家有著很大的不同,兩者的觀念在這上麵還有很多的衝突。


    李建元有些不高興,隨即擺了擺手。“我說過了,他這不是病,也不是普通的藥草中毒,這是一種特殊的毒癮,既傷人的身體,也損人的精神,你那一套根本就沒有用。”


    “李師兄,你試都沒試過,怎麽就敢斷定沒有用?難不成你不相信祝由術?”李長生也有些生氣,畢竟此刻兩人爭執的是醫家派係的不同理念。


    當年藥聖李時珍與祝聖玄都子就是因為理念不合,因此才在太醫院爭的麵紅耳赤,以至於同僚變成了死對頭,雖雞犬相聞,但卻老死不相往來。


    “是藥三分毒,你讓我拿什麽試?王公子若是身體健碩倒還罷了,試一試也無妨,可現在他身體羸弱不堪,氣若遊絲,隨時都會.....唉,萬一出了差錯,那可是一條人命啊!醫者仁心,每一個決策都要慎重,哪裏輸得起?”


    聽完這句話,李長生似乎明白了,這位李師兄之所以不敢冒險,一方麵是因為人命關天,的的確確要慎重,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身為藥聖李時珍的長子傳人,身上背負的包袱太重了,稍有不慎,毀的不是他一個人的名聲和口碑,所以他才有些猶豫。


    而李長生不同,一方麵他們祝由一派本來就被世人歸類為神神鬼鬼的道醫門類,其知名度與影響力自然不能與傳統醫家同日而語,知道李時珍的人很多,但知道玄都子的人卻寥寥無幾,他李長生並沒有那麽重的包袱。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依照李師兄你的藥方,重新進行配伍遴選,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在你這一副虎狼藥的基礎上,重新配出一副相對溫和的藥來,你給我點時間,明天!明天一早,我一定能配出一副新的方子來!”


    李建元也不客氣,在這件事情上他決不妥協,一點人情也不講。“不必了,你若不信我的醫術,那我便走,你若信我,就得按我的方案來!”


    “可是!唉...”李長生無可奈何,麵對在這方麵比他更權威的杏林醫家高手,他心中雖有不服氣,可卻也無可奈何,救人如救火,也隻能硬著頭皮配合李建元了。


    眼見李建元態度堅定,李長生拗不過,於是隻好去跟秀姑商議,並且將情況一一告知。


    見身為王家夫人的秀姑舉棋不定,這時李建元開口道:“既然我來了,自然是要救人的,我是大夫,該怎麽醫治,該用什麽藥方,你們就得聽我的,若是不聽,那李某就告辭了!”


    眼見這位藥聖的後人要走,秀姑有些著急,隻能不斷給一旁的李長生使眼色,李長生心領神會,也知道秀姑是怕兩頭得罪,於是便上前攔下了李建元。


    “李師兄,你別生氣,你我都是醫家傳人,理念各有傳承,有分歧也自然,既然李師兄你有解除這罌粟之毒的經驗,我們都聽你的就是了。”


    李長生苦口婆心的勸說,也終究是在這位兄長麵前服了軟,可他心裏仍舊是不瓷實,生怕這斷癮丸的藥力太大,以王錦樓此時的身體狀態,根本就撐不住。


    李建元見對方不再反對,於是便開始安排人去抓藥,並且親自上手操刀炮製,很快便做好了專門緩解罌粟毒花的斷癮丸。


    捏著搓好的藥丸,李建元叫人端來一碗溫黃酒,隨後在趙管家和秀姑的幫助下,將斷癮丸給昏迷中的王錦樓服用。


    吃了藥,昏迷中的王錦樓麵色逐漸紅潤了許多,但仍舊未能蘇醒,李建元對眾人解釋,這藥丸服用後需得過一會兒才能見起色。


    秀姑和趙管家不懂醫,隻覺得王錦樓的氣色好轉,也都跟著激動的捂嘴痛哭。


    可李長生卻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他很清楚,此時王錦樓臉色紅潤,正是因為那溫熱的黃酒效力,使得王錦樓氣血上湧而已,並不能證明他在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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