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冰冷的水潭裏,苗采緹搖著嘴唇,低聲啜泣,她不敢哭出聲,怕不遠處的李長生和大黑貓聽到,可是心裏的這份屈辱與羞恥卻徹底成了烙印,她雙手摟在身前,任由冰冷的河水在頭上衝刷。


    到了夜裏,月冷星寒,螢火蟲閃爍在林子裏,李長生用木棍捅了捅冉冉的篝火,火堆裏劈劈啪啪的冒著火星子。


    大黑貓吃飽喝足,早已經躺在草堆上,四仰八叉的睡去,打起了唿嚕。


    苗采緹斜靠在樹下,臉色很是蒼白,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雙手護住雙臂,不斷的發抖。


    李長生聞聲扭頭,隨即便走了過去。“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苗采緹病怏怏的望著李長生,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冷。”


    李長生隨即伸手摸了摸苗采緹的額頭,瞬間眉頭一皺。“哎呀,你身上怎麽這麽燙,不對啊,伸出舌頭我看看?”李長生嘴上問著,手裏也沒閑著,當即切了切苗采緹的脈搏。


    “傻丫頭,你這是傷寒啊!怪不得這麽燙!”李長生不免有些緊張,眼神中多透著股責備,但更多的還是關切。


    “傷寒?”苗采緹喃喃自語,她立刻就明白了原因,傍晚那時身上手心發寒,她貿然脫去衣物跳入了冷水深潭裏沐浴,熱汗的身子,猛地被冷水一激,不生病才怪呢?


    李長生身為醫者,他比誰都清楚,傷寒這種病,可大可小,輕者休息十天半個月也能痊愈,重者也有可能命喪黃泉,無力迴天,因此他也不敢馬虎。


    “不行,你就呆在這裏,我去采些草藥迴來。”李長生說完,還未及苗采緹答話,便扭頭跑進了樹林裏。


    過了許久,李長生捧了許多草藥,找了塊石板,在火堆上烤熱,隨即就開始炮製藥草,但見這時一旁的苗采緹冷的瑟瑟發抖,意識也有些不清不楚的,李長生有些著急,趕忙上前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苗采緹身上。


    “生哥......我的頭好疼,身上好冷.....像針紮一樣。”苗采緹燒的迷迷糊糊,有氣無力的望著李長生,嘴唇也不由自主的顫抖。


    李長生也不敢耽誤,隨即掏出銀針,在火上燎了燎,一手抬起苗采緹的手腕,順著合穀,外關,曲池,三個穴位下針,隨後他收緊了披在苗采緹身上的外袍,示意她低下頭,然後李長生用手指摸了摸苗采緹的後脖梗,伸手便在大椎穴上下了一針。


    “采緹,你忍一忍,可能你會覺得很難受,一定要收緊衣服和外套,不能見風。”李長生說完話,苗采緹也虛弱的點了點頭。


    隻見李長生將合穀穴以及其他三個穴位上的銀針轉了轉,苗采緹突然間冷不丁打了個激靈,看那表情像是很痛苦。


    “生哥,我好難受,渾身像是螞蟻在啃咬!”苗采緹神情痛苦,一把扯住李長生的胳膊,都快疼出眼淚來了。


    李長生急忙將苗采緹的手又塞迴了衣服裏,隨後緊緊的將她抱住。“你忍一忍,馬上就會有作用。”


    不消片刻,苗采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嗖嗖的往下落,連脖頸上的衣領都被打濕了,李長生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袍,也被汗水浸透出一個人形,用汗如雨下來形容,也絲毫不誇張。


    這一身汗透出來,苗采緹整個人也跟著虛脫了,當即就暈了過去,然而李長生卻並不慌,伸手一摸苗采緹的臉和額頭,發現剛剛那股高熱已經褪去,體溫也已經逐漸恢複正常。


    不過李長生清楚,銀針在合穀以及外關等穴位的作用,也緊緊隻能起到發汗的功效,病邪在內,這也僅僅是內毒外顯的症狀之一。


    隨後李長生來到火堆前,劈開那死去的老黃牛的頭蓋骨為缽盂,洗淨後,將幾味草藥放進去進行煎煮,一直熬到了天大亮,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個時辰,隻見那牛頭骨中的草藥也已經成了黃湯,李長生這才端過去給苗采緹喂服。


    “快醒醒,采緹,該喝藥了。”李長生輕輕拍打著苗采緹的臉頰,試圖將她喚醒。


    然而苗采緹卻閉著眼睛微微搖頭。“生哥.....我好困....讓我睡會兒...”


    “采緹,你這會兒還不能睡啊,得把藥喝了!”不管李長生怎麽叫喚,苗采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李長生一連試了好幾次,木勺遞到嘴邊,可就是一點也喂不進去。


    這可把李長生急壞了,遇到傷寒,不及時服用湯藥,耽擱了病情,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情急之下,李長生也顧不上什麽了,直接喝了一口湯藥,嘴對嘴就是一陣猛灌,硬是用嘴把這一碗苦到人表情猙獰的湯藥給苗采緹喂完了。


    喝了藥,及時補充了體液和藥性,李長生這才放下心來。


    不料李長生剛剛喂藥的那一幕被一旁醒來的大黑貓給瞅見了,隻見大黑貓一臉驚訝的望著李長生,隨後咧著嘴角露出一絲邪魅的微笑。“嘿嘿,到底是老爺們兒啊,還是把持不住啊?”


    “你別誤會,采緹高燒昏迷,我隻能這樣喂藥給她,要不然怎麽喝啊?”李長生趕忙解釋,生怕這死貓誤會,平時沒有事兒,這大黑貓都平地起風雲,總會損他幾句,要是把這事兒不解釋清了,那還了得啊?


    大黑貓斜著臉,賤賤一笑道:“貓爺我就欣賞你這一點,瞎扯犢子也臉不紅心不跳,蒙誰呢?喂藥用得著嘴對嘴嗎?擱這兒吃口條呢啊?”


    李長生氣的差點沒把手裏的牛頭蓋骨扔過去,可是此時若是動了怒,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越發落那大黑貓貶損。


    “醫者仁心,我怎麽會有妄念,救人的時候在我眼中,隻有好人和病人,不分男女的,別說是采緹,就是你貓爺不能服藥時,我也不會介懷,照樣給你喂藥。”李長生祭出殺手鐧,站在偉岸的醫者角度為自己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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